《夏花繁》Plutonian

3、3

　　对于她今天没去晨跑的理由，柳生家的其它三人并没有质疑，柳生爸爸留了句休息要适度但不能松懈之后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柳生夫人今天有个茶话会，吃完早餐也去准备了，留下兄妹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柳生爱瞄着柳生比吕士的反光眼镜，想着他镜片下的眼睛会不会跟自己是一样的红色—不然她实在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家的小孩，柳生爸爸除了那副眼镜之外，完全就是大一号的柳生比吕士，而柳生妈妈虽然眼睛跟柳生爱有点像，但发色是淡淡的金红色，和柳生爱这头红得有如火焰般的长发差得有点多。

　　好吧，或许她不该太执着于小细节，反正这本来就是个妖怪满地走的B级世界。

　　坐在沙发上神游天外的柳生爱突然听到柳生比吕士的叫唤，「小爱？」

　　有一瞬间柳生爱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随即答应了声，心里又为Ai-chan这个活像萝莉动画女主角的名字泪流满面，同样都是叫Ai-chan她可不可以换个重音变成小哀？科南里的灰原哀多么帅气啊，不过任何有常识的人都不会去要求父母把自己的名字从爱变成哀的，更何况她自认没有灰原哀命硬，要是改了名招来个江户川科南的话她一定会英年早逝的，还是算了吧。

　　就在她神游天外之际，柳生比吕士推推眼镜，觉得今天自己妹妹怪怪的，不知在发什么呆，难道是有了心上人吗？

　　他本该对妹妹情窦初开感到欢喜，但一想到今年生日时父母对他的一番长谈，只觉平静的内心一阵汹涌，翻滚的不知是何滋味。

　　柳生比吕士这一停顿，倒让柳生爱回过神来，随即甜甜一笑，「哥哥，怎么了？」

　　这句话一出口，柳生爱自己也征忡半晌，没想到自己一声哥哥这样容易叫出口，不是昨晚那样机械性的冰冷，而是略带点依赖和怀念的。

　　或许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这样叫过她的哥哥，也或许因为，眼前这个少年，比起柳如夏的哥哥虽然年纪小了不是一点半点，身上温和稳重的气质却令人依赖。

　　又或许，她一直是喜欢撒娇的小妹妹，就算上了大学出了社会也一样，只是很好地伪装起来罢了。

　　柳生比吕士看到自家妹妹开朗的笑容，也是一怔，随即也微笑起来，「明天部里不用训练，妳上次不是说要去游乐园吗？要不要去？」

　　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柳生爱吞下嘴里的拒绝，装□□娇的模样掩嘴笑着，「可是哥哥不用陪女朋友吗？」

　　柳生比吕士揉揉柳生爱的长发，「妳明明知道哥哥没女朋友的。」

　　那是相当自然的宠溺，温柔到让柳生爱无法拒绝。

　　交代管家找个德文家教之后，她在网络上订购了一些中文自学教材，打算等过一阵子再请中文家教，这样到时候也能用自己有一些基础来做借口，免得别人怀疑她的中文程度为何会精进得这么快。

　　做完这些安排之后，她今日已经没有待办事项，坐在书桌前想了想，她又再度拿起那本日记，细细阅读起来。

　　这一次她着重在学校的点点滴滴尤其是同学的名字，对照着手机里头的电话簿，细细在脑里建立起柳生爱的人际关系网。

　　或许是因为没有柳生爱的感情的缘故，对于这些陌生的名字，她再怎么努力细想，也只能在心里想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然后将名字像贴标签这样贴上去，至于日记里的那些回忆，虽然读了知道有那些事情，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令人庆幸的是，柳生爱在班上人缘虽然不错，却没有那种真正意义上的死党，要取代这样的人还是很容易的，虽然她是自己取代自己。

　　做完这件事之后，已经是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了，她揉揉有些发胀的额头，站起来想要伸展一下身躯时，手机发出提示铃声，表示有电子邮件进来，依照着身体的记忆操作手机后，发现邮件来自柳生爱参加的弓道部社长天野英理，提示后天要到校训练，然后中午社团一起聚餐。

　　她们的国中生涯只剩下最后的几个月，其实三年级的基本上已经退出社团，社长的职务基本上也交给了下一任的学妹，只是明面上没有交接而已，虽然大部分的人都会直升高中部，但总有一些人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或者其它原因要离开大家，这次聚会多少有替这些人送行的意味。

　　既然没有跟明天的游乐园之行冲突，她也就爽快地回复邮件答应会准时出现。

　　其实，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当柳生爱了。

　　或许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除去心里若有似无地对原来世界的想念之外。

　　嘴角很快地划过一丝无奈，等她下楼时，又是开朗活泼的柳生爱。

　　隔天吃完早饭，柳生比吕士和柳生爱就出发去了迪斯尼乐园。

　　布什亚曾经说过，迪斯尼乐园是美国梦的体现，以幻想之城的姿态让游客相信真实世界的一切丑恶并不存在。的确，迪斯尼乐园就是完全的童话王国，要让所有的游客忘记一切现实中的不满。

　　柳如夏曾经因此对迪斯尼乐园嗤之以鼻，但当她变成柳生爱，真正来到迪斯尼乐园之后，才发现，或许柳如夏的嗤之以鼻只是因为她没有办法来到梦幻国度而已。

　　哪，所有的女孩子一生都会梦见一次童话王国，就像所有的女孩子都曾想象自己变成公主一般。

　　这与年龄无关。

　　柳生爱放开自己的顾虑，玩遍了所有自己有兴趣的娱乐设施，和所有想要照相的迪斯尼卡通人物照相，最后带着一张兴奋得通红的小脸，拉着柳生比吕士坐在长椅上，看着天空绽放的烟火。

　　直到这时候她才记起纵使这身体不过是个国中生，她可是有着成熟的灵魂呢，回想起今天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自己也不禁脸红了，转头看着柳生比吕士一如往常的温和脸孔，不禁低声问道，「哥哥一定觉得我很小孩子气吧。」

　　柳生比吕士又揉揉她的长发，「没关系，妳是我妹妹啊。」

　　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柳生爱几乎要红了眼眶。

　　明明、明明自己才是成熟的大人啊。

　　可是，还是无法拒绝这样的温柔呢。即使眼前的人还只是个高中生，却完全符合她童年时梦想许久的体贴哥哥的幻想。

　　嗯，我承认，柳生比吕士是我柳生爱的哥哥。

　　她收拾好心情，粲然一笑，「嗯，回家吧。」

　　此时背景的夜空正好一朵烟花绽放，衬得少女的笑颜更加明丽。

　　如夏日繁花盛开。

　　就在此时，停了几天的雪又飘了下来，柳生爱惊喜地瞪大眼睛，这可是她第一次体验雪景呢。忍不住对着柳生比吕士说道，「哥哥，下雪了。」

　　柳生比吕士推推眼镜，「嗯，今年又会是个白色圣诞呢。」

　　柳生爱这才想起，在第二学期已经结束的现在，过没几天就会是圣诞节和新年假期，不知道原来的柳生爱有没有准备礼物—就算有她也想不起在哪了，便挽着柳生比吕士的手说道，「哥哥想要什么圣诞礼物呢？」

　　柳生比吕士没有挣脱她的手，只是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轻敲，「礼物要自己想才有诚意吧。」

　　虽然一点都不痛，柳生爱还是唉唉痛叫起来，柳生比吕士无奈地替她揉了揉额头，就这样笑闹之间，离开了游乐园。

　　柳生家的车子已经在等待，两人坐在车里，柳生爱贪婪地看着车窗外快速退去的黑夜流光，远方迪斯尼乐园的烟火秀还在继续，细白的雪花里夹杂着冲天的绚烂烟火。

　　何其美丽。却都是易逝的事物。柳生爱几乎舍不得将眼光转开。

　　柳生比吕士看着心不在焉的妹妹，若无其事地问道，「小爱想要学德文？」

　　柳生爱转过头来，眨眨眼，认真地说道，「嗯，以后大学想要念外语系，所以想要趁有时间的时候先学一点。」

　　柳生比吕士看着已经立定志向的妹妹，心里既自豪又有点感伤，「小爱长大了呢。」

　　柳生爱微笑，「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哥哥的妹妹唷。」

　　就在这样和乐融融的气氛之下，结束了游乐园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