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节者》步语襄

19、百般红紫斗芳菲（六）

　　游女强然一笑，毕竟只是……旁人。
　　“大王子。”
　　青悠吓了一跳，看向声源处，“卫护法！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能找到我们？”
　　卫扬风朝青悠和游女抱了抱拳，“青悠姑娘，龙女。”
　　“唉，卫护法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像个鬼魅一样，我和姐姐都已经习惯了！”冬青从房里出来，笑道。
　　冬青说话间，水苏已从房里走了出来，“卫护法一出现，准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卫扬风笑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卫扬风又转身对公孙执天道，“大王子，薛家村确实有两人水火不容，我们是不是要去一趟？”
　　公孙执天还未说话，青悠便抢着道：“要去要去！我们一定要帮他们和解，把什么‘水火不容’变成……‘和睦相处’！”
　　一听青悠这么说，卫扬风便不再等公孙执天的回答，直接与冬青、水苏下楼备马车去了。
　　公孙执天自觉好笑。

　　青悠一行人到了薛家村后，便找了客栈住下了。
　　众人到薛家村的第一、第二天都没有见到卫扬风口中说的“水火不容”的两个人。
　　到了第三天，众人在客栈喝粥时，便听到一群小孩带着笑的声音，“大的像水，小的像火，水火不容，礼义廉耻，丢边边去；大的像水，小的像火，形影不离，手足情深，全是屁话——”
　　“滚——一帮没人要的野种！滚开，别挡我道！”一身火红的女子推着装满酒罐的推车，吃力地往前推去。
　　那群小孩似是一点也不怕她，继续围着她喊着不知从哪来的顺口溜，“大的像水，小的像火，水火不容，礼义廉耻，丢边——”
　　那女子火红的头发就要竖起来，只见她倏地放下了推车，也不管那推车往坡下迅速滑去，便要追着去抓上一两个小孩。那些个小孩边叫边笑地逃开了，叫声兴奋异常。
　　“一个个兔崽子！别让姑奶奶抓到你们——”
　　卫扬风低声道：“就是她。”
　　青悠刚想走出去，却看到一个全身海蓝的女子出现在那火红女子身边，青悠连她如何出现的都不知道。
　　只听见那海蓝女子讥讽道：“叫你回去你不回，就喜欢被一帮小叫花欺负，骨头里就是贱！”
　　那火红女子的头发就要烧出火来，“你个贱胚，你有脸来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我要是回去了，你就一个人活着，没人骂你贱胚了，到处勾引男人！”
　　“你嘴巴放干净点！我怎么勾引男人了？是你成天缠着男人，怕没人要你吧！我不说你是骚货，已经够看得起你了！”
　　“贱胚就是贱胚，再多说也是放屁！”火红女子说话间，已有一团火焰在手，倏地朝海蓝女子飞去。
　　海蓝女子迅速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蓝色的盾面形成，将那团火焰加速弹回。
　　火红女子凌空翻腾而起，那团火焰便“轰”地击中了一棵嫩绿的小树，小树立即化为灰烬。
　　“打架了！打架了！又打架了！”那群孩子又聚在一旁，拍手欢呼。
　　海蓝女子轻蔑一笑，倏然张开嘴，只见一颗接着一颗的冰蓝色珠子立刻从嘴中飞出，朝火红女子猛地击去！
　　火红女子双掌画圆，一个个红色的圆盾瞬间飞出，将那些冰蓝的珠子生生击碎！
　　二人法力不相上下，正斗得起劲，便听到一清亮的女声道：“两位姐姐，你们别打了，停下来好不好？”
　　“多管闲事！”话一出口，两人才发觉是异口同声。
　　那两位女子极有默契地朝劝架的女子出势，红蓝两束光便快速向那绿衣女子驶去！
　　那两束光还没能近绿衣女子一寸，便像是撞到了什么铜墙铁壁，猛地掉转头，朝红蓝两女子而去！这光本是那两位女子使出的，理应能控制住它们的冲势，但无奈那两束光的速度已远远超出了她们能控制的范围，只能反被自己的法力击出几丈之外。
　　“谁？！”那两位女子从地上爬起，同时看向客栈。
　　只见一个气宇非凡，倨傲霸气的男子缓缓朝绿衣女子走去。
　　“该死的！来者不善！”火红女子低声咒骂。
　　海蓝女子却面有喜色，“看来是回去的时候了！”
　　“两位姐姐……”青悠才开口，却被海蓝女子打断了。
　　“二位若想知道遥祝镇天气为何如此怪异，我们姐妹为何势同水火，便请跟阿水来。阿水将一切告知二位。”
　　青悠和公孙执天随阿水来到了一个古朴的屋子，阿水给他们沏了一壶茶，便开口道：“方才和我打架的是我的妹妹，叫做火姑。每个地方在天庭都有一个或几个掌管地方冷暖的神仙，我和火姑原本便是遥祝镇上方的一颗珠子，一同掌管镇子的冷热。日子虽平平淡淡，但若一直如此过下去也未尝不可。可世事难料，我那妹妹竟喜欢上了镇上的一名男子。于是火姑不听我的劝阻，便离开神珠，私下凡间，与那名男子相恋。因神珠上只有我一个，没有热气与我相抗，镇上便一直受冷冻之灾。不得已，我也下了凡间，遥祝镇便开始一天之内出现极冷极热的天气。我下凡间的目的本就是让火姑和我一块回去，却不曾想过，那与火姑相恋的男子竟……喜欢上了我。我本不想理会他，可我又转念一想，若他真是喜欢上了我，不正好让火姑死了心，和我一同回到神珠上吗？没想到……火姑不但不愿回天庭，对那男子的爱反而更深，对我憎恨也越发的强烈！火姑成天缠着那男子回忆他们以前的种种，企图唤回那男子对她的爱。我对火姑的耐心也已经消磨殆尽，对她的冷嘲热讽也予以回击……后来，后来便和你们看到的一样了。”
　　青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水，道：“阿水姐姐，是不是你们回到了天庭的神珠上，遥祝镇就不会时冷时热了？”
　　“正是如此。”
　　“那……要怎么样你们才会回去？”青悠问道。
　　阿水道：“只要你们能让火姑回去，我一定二话不说，立马上天。”
　　“怎么样才能让她回去？”
　　阿水皱眉道：“不知道。她这个人执拗得很，很难说服，否则，也不用你们了。”
　　“我明天便让她回去。”公孙执天淡淡开口。
　　“明天？”青悠和阿水一同脱口而出。
　　公孙执天看向青悠，“你不信我？”
　　青悠连忙道：“不是不是，大王子很厉害，我信我信！”
　　“大王子？！”阿水惊声道。
　　青悠知道自己暴露了公孙执天的身份，懊恼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公孙执天道：“你将那男子住的地方告诉我，明日午时过后，便能看到火姑自行回到天庭。”

　　“王。”青龙低声道。
　　“嗯……”公孙董衍随声应着，眼睛在一排排透明的玻璃上游走，散发出攫取猎物的贪婪光芒。
　　“炼丹的道士说，女子的眼睛越水灵，长生不死药便能更快研制出来。”
　　公孙董衍爱惜地抚着那些玻璃瓶子，一颗颗黑溜溜的“珠子”在玻璃瓶中缓缓游动，暗紫色的光从公孙董衍身后的炼丹炉中散发而出，显现出一幅异常诡异的画面。
　　“这十位女子的眼睛，本王看来，的确水灵透亮。”
　　“为了不死药能快些炼出，搜集药引子的暗者都是先物色好珠子的成色，方下手剜眼。这其中的珠子，还有一对是李员外的千金，李惠兰的。”
　　公孙董衍这才从玻璃瓶上移开视线，微微思忖后，道：“她死了？”
　　“臣不敢，”青龙慌忙道，“做官的都是我们科漠族的人，臣该死，擅自向暗者规定：若被剜眼之人为科漠族，便留他一条生路；若是其它族之人，便将眼和命一道挖走。王，臣也是想为王早日炼成……”
　　“李员外光吃俸禄却无功绩，本王也是看在他为前朝遗老而不收官位，如今便让他的宝贝女儿来替他还恩。留下李惠兰的命，也是对得起李员外的。”公孙董衍走至第二个玻璃瓶前，俯下身，端详起那瓶子里的两颗眼珠，“这十对眼珠中，这一对堪是第一了。”
　　青龙笑道：“这便是李惠兰的珠子，”青龙看了看公孙董衍的脸色，继续道，“王……比这更灵动的珠子您还没见到呢……”
　　“哦？”公孙董衍闻言，眼中放出异彩，“你见过？”
　　“回王的话，臣，见过。”
　　“既然见过，怎么没让暗者将它们拿下来？”
　　青龙嗫嚅道：“这……暗者尚无拿下的能力，更何况，也不敢……”
　　“不敢？”公孙董衍微怒，自己的命令竟然暗者不敢执行？！
　　“这……”青龙暗自斟酌着要如何说才不触到龙须，“这珠子的主人身边有一个不易对付的人。”
　　公孙董衍对青龙的犹犹豫豫已经感到不耐烦，“你如何越来越像个妇人？婆婆妈妈！”
　　青龙定了定心神，无论如何，一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就注定是要触到龙须，但为了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就算是顶着被分尸的危险也要说！
　　“那珠子的主人叫青悠……而她身边的人，是、是大王子。”
　　青龙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感到自己的领口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提起，惊慌抬头，便看到一双充满怒火的鹰眼，“公孙执天又如何？难道连王都怕他？他区区一个王子能把本王如何？”公孙董衍猛地将青龙推开，“传令下去，不论用何种方法，本王一定要得到那女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