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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画地自牢,“邪灵入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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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渐在自己的小屋里画地自牢,城堡里很多人甚至都渐忘了我。
我就在这仿佛被拉长的无限黑暗与孤寂的岁月中一直待着。
在我8岁时,虽然我平常不能见到别人,但是偶然一次在晦暗的角落里朝下望时,我看到了楼下出行的父亲。我察觉到了他身上的不同。
他身上的生命气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和诡异的方式慢慢流散。
但是他的精神还很好,面貌红润,嗓音洪亮。和以往一样。
我知道,人类并不会看出来他的变化。
父亲也逐渐忘了我,但他还是没有忘记每天催促继母怀孕,以及寻找可以利用我鲜血的做法——让继母变得更加年轻美丽。
关于怀孕这件事——继母说她被惊到了身体,需要一些时日去恢复。
关于用我的血变美丽这件事——继母第一次听闻“做法”时,变得更加惊吓,她大肆说自己对巫术等事情感到害怕,求父亲不要再接触这些事情了。
父亲嘴上应着——但是我听到他有吩咐手下人,去搜寻能做到如此法术的人。
搜寻——他嘴上最唾弃、厌恶的“邪恶”法术。
真是讽刺。
我带着可笑的心情看着他这些时日的忙活。
直到10岁的时候,父亲有一次终于查询到了某种邪术,想要用我的血去延缓衰老和增长寿命。
他命令侍卫叫我去他的会客厅,侍卫见到我时怔了一下,有些吃惊地望着我。
当我久违地迈出房门,走下楼梯,穿过城堡长廊,来到父亲的会客厅时,父亲瞪着我,也惊呆了。
我从他的眼睛颜色以及周围的皮肤可以看出来——他衰老了,虽然还是很微小的痕迹。
这让我内心一阵舒爽。
我定定地看着他。
“这,你,你是小白雪吗?”父亲惊的有些吞吐。
我没有回话,以沉默的盯视作为回答。
“回禀国王陛下,确实是白雪小公主。”身旁带我过来的侍卫虔诚地低下头,说完又看了我一眼。
“真是个……”父亲看着我的眼睛放光,“好胚子。天呐。”
他心中燃起了再次把我带上宴会炫耀的火焰——我能看出来。他也为如果这次杀掉我,那么会失去这样的机会而感到可惜——但是,他自己的寿命最重要。
他快速把我引到他请来的术师身旁。
术师看了我半晌,左右打量,捏着我的脸对我的皮肤做了检测,又对我做了一些取血测试。
最后他皱眉摇了摇头:“小公主不是吸血鬼。她身上甚至没有任何血息,这不符合血族……”
术师已经老了,瘦削的身子,摸着长长的胡子。
我浮起一抹暗笑,看向父亲。
我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碰过血了。
这让我的身体变得极为虚弱。
但我已经克服了最严重的缺血衰弱痛苦期,现在已经可以习惯这幅羸弱的身躯了。
“不可能吧?那她的血有用吗?”父亲急问。
“嗯……她看起来……甚至比普通小孩还要贫弱……”老术士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个孤僻的普通小孩罢了。”
“那么延缓衰老呢?增添美丽呢!?”父亲问道,“我可以让你见见王后,她很美丽——但她可以更美丽。你懂我的意思。”
“嗯……我再想一想。”
父亲最后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有着深沉的算计——随后转身回去,让人遣送我回屋了。
自那之后,城堡里外又传出“白雪公主出落得更加美丽”的消息。
继母则对我那次的“出门”再次感到了恐惧和排斥。
那几晚我密切注意和聆听着父亲的一举一动。
他还在命令老术师对我进行一次献祭仪式。
但很幸运的是,在那之后父亲开始生病了。
起初是突然患了热病,发烧了三天,躺在床上起不来。
好不容易病好了、下地后,两天后他又患上了咳嗽。
他每天弯身咳嗽,甚至有时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御医来看,说父亲是邪灵附身,给放了一些血。
但是我清楚地感知到,正值虚弱的父亲,被放血后,变得更加贫弱了。
我笑看着他们的荒唐闹剧。
大家都以为,几天后,这场病就好了。
但是自那之后,一向强壮、精力充沛的父亲,就变得虚弱病秧起来。
他的身子变得羸弱、易生病,隔三差五就会感染风寒、热病,或疟疾……
光是请御医和吃药就占据了他大半个生活。
他的政务也被搁置了。
短短一个月内,他瞬间消瘦了下去。
现在的他面色不再红润,脸颊也不再焕发光彩,取而代之的是两颊边消瘦下去后映出的凹陷,两道深深的沟纹出现在他的下巴两侧。
他于是又急于用我的血——也确实叫人秘密来取走我一碗的血量。
我有些担心他喝了我的血会真的好转。
但是——奇异得是,他喝了我的血后,当晚狂吐不止,反而一下变得更加病弱不堪。
据城堡里的人们说,他当晚吐出来的都是浓绿色的汁水,叫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
我也感到震惊和匪夷。
难道普通人类并不能接受我们的血?
继母则担心地喊:“爱德华!我就说过,你不要搞那些巫术了!那些都是邪术!你不听!”
偷偷找巫师、喝我血这些事,父亲是秘密进行的,城堡里其他人并不知情。
所以继母的哀凄埋怨是夜晚在房中进行的。
父亲也因此后悔不迭。他遣散了那个巫师——亦或处置了他,我不得知。总之之后再没见过他。
我的血也没再急于派上用场。
但是人们的目光都聚焦于我身上。
因为父亲病来得急,又重。御医最初来看病时,说得就是“邪祟入侵”。
眼下虽然他们不知道父亲是喝了我的血才呕吐不止,但我是“邪祟”生下的女儿,这点大家都有些共识了。
因此,在大家用看鬼一般的诡异眼神和侧视中,在众望所归的期盼中,继母将我罚禁在了自己的小屋内,不得迈出一步,连那个阴暗的走廊角落也不能步足。
父亲再也来不及做其它事物了,对我的血自然也就搁置了。他无力再做任何事情。
“英勇好胜、精力旺盛”的他,现在变成了每天躺在床上、穿着白色的宽敞睡衣,低声哼哼的病人。
在那之后,他陷入了长久的病弱期,他变得需要长久卧床,坐起来一会儿便会气喘虚汗,甚至握不住笔。
因此,他所有事物都搁置了。
继母代劳了他。
城堡的管理权代由继母接管。国家的事物也代由继母处置。
继母上手的匆忙,每天忙里忙外,尽心尽力。
继母将城堡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善解人意又待人温和,城堡里的人很快便接受了继母的新一任代理。
继母每天除了要忙外面的政务、城堡里的事物外,回到房间还要照顾父亲。
在我11岁那年,父亲纯粹倒下了。
他几乎不再起床,最基本的事物已经都做不到了。
我感到他的生命气息在以一种奇异的加速形式不断流失。
他趁着虚弱期,再次提出了要与继母生孩子。
继母以事物繁忙为由,温柔地摸着他的脸庞,让他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起来再说。
在这天翻地覆的时期里,我彻底被遗忘了。
但也彻底成为了众人心中的一根“警铃倒刺”。
他们虽然平时不记得我,但是一旦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我的存在就会像阴霾一样笼罩在他们的心头。
他们会突然想起:
“嘿,楼上还有一个白雪……”
“嘘,那不干净的东西竟然还在。”
“我昨天的扫把突然断了,是不是就是白雪弄得?”
“我今早在门口被冰滑了一跤,你说是不是那白雪在作祟……?”
“你说,咱们城堡里变得这么糟糕,是不是全是她害的……?”
对此,大家觉得惩罚还不够严重。
邪祟的女儿,即使没有巫术,那也是潜在的邪祟。只是禁闭在屋里,不能服众。
在那之后不久,继母便罚我到城堡更加阴暗无人的地下室——城堡多年不用、年久失修、到处发霉腐烂、无人涉足的地下二楼的一片地牢。
老实说,这里以前是用来关押一些私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