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坞妄

71、第 71 章 因为我就是一个爱沽名钓誉的人啊

　　唐捐重新细量我的脸，唇角最终泄出一丝笑容，“因为慈善晚会是以你的名义命名的‘罗弋慈善基金’。”

　　“所以你必须到场。”

　　以我的名义命名，不知情人士会以为我们一家和其他数万家庭一般和睦友爱。贫困儿童的音乐教育普及，不仅在外博的强烈的同理心和奉献精神的好名声，具有公信力的同时，还钓上了一个爱女的名号。

　　明日社会名流、媒体高层都会到场，一般来说这样的项目举办单次易被遗忘，若以亲女的名义发起，通常需要承诺当地慈善机构和赞助商长期的关注此领域，且定期公布项目进展。

　　看来，他们是真的打算长期扎根上封了。

　　“你不是会画吗？好好准备一下，到你上场时看你能拿出什么东西出来。”

　　“为什么选择我出面？”

　　你明明有很多其他选择发展你的慈善事业，为什么偏偏拉上我……

　　唐捐轻轻回头，露出一个分外迷人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能透过这笑容看到十几岁就走南闯北少女的影子，娇嗔不屈。

　　她轻启红唇：“因为我就是一个爱沽名钓誉的人啊。”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我没说话，直到她之间走远，高跟鞋的声响逐级在台阶上远去。

　　她永远这样洞悉我的想法。没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为了她个人生意上的事情作秀，增加曝光率，从而行利己之便。

　　每当这种时刻，我都不得不感慨血缘的奇妙，唐捐还真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罗赋生曾经说，其实我与唐捐很像，不指外形，而是骨子里的劲儿很像。抛开当年的事情不谈，在事业上她确实做到了极致，现在所有，功成，名就，皆是她应得的。

　　只不过我拿不住她的性子，更不敢想象明天在宴会上出现的人到底是谁。

　　这半年以来，我查不到关于孙旭的任何行踪，只要不在国内我就拿他没有办法。可如果明天出现在晚会上的人是程祁，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孙旭也要回来了。

　　想到高矜阳的好友申请，不知道她那边有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我回复上次没有回复高矜阳的消息：新年快乐。

　　不知道这个时间她有没有睡。她消息回复的也很快，仅两个字，没有。

　　备注显示“正在输入中……”，等了片刻，没有任何回复的消息，像极了欲言又止。

　　高矜阳：程祁出国，你也不好过吧。

　　我正往床边走，就看到了这条迟来的消息。

　　我回复：我们本来就只是老同学，就算他在国外结婚了，也和我无关。

　　高矜阳：嘴真硬。

　　敲完这行字，我又追问：你是他的朋友，他在国外多潇洒，你应该也知道。

　　高矜阳片刻后恢复了个问号，说：他和你都没有联系，怎么会和我联系？和你一样，我们也只是老同学。

　　程祁出国连高矜阳都只是后知后觉，那孙旭的行踪她就更加无从得知了。

　　高矜阳应该没有说谎。

　　接着，随便应付两句后我便躺在床上歇息，随手拿了本床头的设计美学粗粗翻略，手上动作缓慢，神思已然不在字里行间上。

　　晚间稍稍构思了下第二天的上台过流程的插画，在本子上画了张草稿图，先做好基本准备，不至于明天上台手忙脚乱。

　　其实我参加过这样的场合很少，罗赋生没少在这些声色场所里穿梭，从不会主动带我。因为他知道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唐捐并非不知道我对于这些场合的排斥，无非是我的喜好对她来说不重要。

　　昏昏睡梦中，罗赋生的敲门永远比闹钟更加准点儿。

　　罗赋生喊我下楼吃饭，楼下并没有翟束唐捐的身影，罗赋生说他们一早就出去了。饭后我又拿着画本演练了遍昨天的草图。

　　上午去何书韫店里帮忙，今日店内还算清闲，听何书韫说忙过了年假，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有两三个顾客送来金毛和柴犬洗澡，然后便手拉手的逛街去了。

　　我拿着宠物吹风机对着那只嗷嗷叫的柴犬一通乱喷，这只柴犬叫小巴，犟得很，我握着他的嘴筒子都拦不住他的狼叫。

　　何书韫正在给另一只金毛打理，轻飘飘的从我身边路过，“是不是跟你挺像的？”

　　一上午的时间，店内忙的鸡飞狗跳，临近中午人却多了起来，本来想出来吃饭，无奈只能在店里点外卖。

　　等到小巴的主人来接时，已经下午四点，那小巴套上绳子还拼命的往我身上蹦，我伸手摸摸他热乎乎的脑袋：“我就不送了嗷，慢走。”

　　他听懂了似的，嗷一嗓子转头往门口跑去。

　　何书韫穿着防水围裙在一旁笑：“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三只大型犬洗澡两只小型犬修毛，还有七只猫洗澡，跟打仗一样。”我歪斜在沙发里，伸手的力气都没了：“你天天都顾不上吃饭？”

　　何书韫洗手：“还好，忙起来也不觉得饿。你不是晚上还有事，现在刚好忙的差不多了，晚上应该不会有什么生意了，你先走？”

　　我抬起一根手指：“五分钟。”

　　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似乎听到了唐捐的催促声，我猛地惊醒，看到沙发另一边闲下来的何书韫。

　　“几点了？”

　　“你就睡了一个小时十五分钟……急什么？不是晚上八点吗？”

　　我急急忙忙的收拾：“你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唐捐弄的慈善晚会，我回到家还要洗个澡，还要化妆赶路，我不能迟到。”

　　我收拾好拿出车钥匙开锁，头也不回的对何书韫道：“我先走了。”

　　后视镜里，何书韫一直站在原地目视我，那道瘦削的影子像是藏了很多话要说。

　　刚到家喝口茶的功夫门就敲响了，是唐捐请来的化妆组和造型师，化妆师似乎是唐捐的朋友，从国外转至国内的，造型师叫Asher，穿的像只五彩张扬的鸡毛掸子，要不是那张脸还算耐看，我简直要怀疑他的审美。

　　举手抬足间都有种……格外吸引男人的魅力。

　　很显然，他们都和唐捐相识多年。

　　不过Asher见到罗赋生慢悠悠的举着才财经杂志从二楼踱步下来时，眼睛都直了，腰扭的比女生还风情万种。

　　“你就是Leo在国内的弟弟啊？”

　　唐捐的艺名是Leo。

　　罗赋生知道我今天的安排，闻言只是抬眼略扫了眼Asher，饶是阅人无数的罗赋生，那一眼可谓对他的穿搭一言难尽，象征性的点了个头后冷淡的回书房了。

　　Asher碰了个软钉子，有点尴尬却不气馁，颀长的手指端着我的下巴凝了一圈：“你和Leo不像，和你叔叔还挺像的。”

　　我礼貌的听着：“那是我舅舅。”

　　“无所谓，国内的亲戚辈分什么的关系，最乱了。”

　　我没再说话，Asher开始对着镜子在我脸上捣鼓：“长得真不错，剑眉杏眼鹅蛋脸儿，就是黑眼圈重了点，皮肤也不够细。”

　　我和一旁戴口罩的化妆师对视一眼：“你不是造型师吗？”我伸手指了指他旁边专业的人：“她才是化妆师吧。”

　　Asher白了女生一眼：“先过过眼，不行啊？”说着一步三扭的走了。

　　化妆师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性格有点闷，不喜欢说话，眼角的泪痣倒很有辨识度。

　　她拿起手里的化妆包把里面的化妆用品和刷子一一摆好，我注意到她的手，不像普通女生那般纤弱，手掌骨骼偏大，反有种别样的力量感。

　　“闭上眼睛。”“抬头。”“放松。”

　　她只是轻声吩咐着，口罩下面看不到表情，眉眼沉静，像一块日晒下明亮的湖泊镜面。

　　她的手很稳，一只手托着我的下巴，一只手轻轻拿着刷子在我脸上扫，四十分钟过去，镜子中的我已经全然米变了副模样。

　　这一刻我突然理解了那些在写字楼电梯里端着杯咖啡踩着高跟鞋来回穿梭的职业女精英。

　　眼圈下的乌青干干净净，上卷的睫毛和眼线让我的眼睛比平日里更加有神清亮，一扫往日疲态，那些掩藏在眼底的倦色被很好的掩盖在轻薄的妆容下，叫人看不出来我颓靡的状态。

　　Asher看我差不多结束，让她带我去换衣服。

　　“小桃，衣服在楼上衣帽间。”Asher头也没抬的往上指。

　　那是一件丝绸缎面的珍珠白长礼服，经典的吊带深V领设计，肩颈线和锁骨连成一线，平添几分性感，腰部剪裁收敛，勾勒出曼妙身形，裙身略带鱼尾造型，致小腿处随动作漾开。

　　上妆时头发简易的挽在脑后尚未调整，即便如此，我都被全身镜中的自己美的呆了呆。常年的中性穿搭让我早已模糊了身体的认知。

　　小桃今天上的妆容格外清透自然，既不会太张扬也都耀目，后面的露背设计更添细节美感。

　　我上去抹了把镜子，指尖在镜面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不像我。

　　“身材很好。”一直默不作声的小桃帮我拿好首饰盒，“你不喜欢？”

　　不喜欢么？也没有吧。

　　下楼时，Asher正巧接过热咖啡，闻声抬头看来，“果然人靠衣装啊，真不错，趁的这妆容都好看了不少。”

　　被无辜挤兑的小桃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扶着我胳膊下楼。

　　这裙子很是束缚，我的步子被迫走成小步，手脚有点无措。

　　Asher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局促，不过这次却好心的没有嘲讽，从小桃手里接过我的手，把我摁在可调节座椅上。

　　“发质真差。”

　　果然，我不该祈求他嘴下留情。

　　不知道坐了多久，半个小时后，肩上一沉：“瞧瞧？”

　　中分的浪漫波浪长发，尽显慵懒与优雅，额前鬓角不见一丝杂乱的碎发，精致程度简直可以与国际明星走红毯媲美。

　　他的手艺真没什么说的。

　　更何况不用我说，Asher自己就对自己赞叹有加。那得意姿态，搞得我在他眼里不像个人，更像一件细细打磨过后的精致艺术品。

　　我起身，Asher抬起我的手，在我手腕上快速叠戴了三只极细的铂金手链，与指尖设计独到的几何钻戒相呼应，清澈剔透，与银光流溢的白色长裙交相呼应。

　　“真不错，Leo说的对，你不需要试妆。”

　　唐捐？她的意思是在夸她的基因好吧。

　　八点的宴会，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