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0、第 70 章 我不能被人白白当作棋子 ...
-
越是没有预兆的,越是藏进人的梦魇深处。现实中见不到的人,往往会挟着渴求一遍遍的在梦里相见。
我扔掉了关于程祁的一切,唯独留下十八学士。生命何辜,凭什么成为爱情的祭品。
除此之外,潜隅没有一件可以睹物思人的物件在了。
周周上周说,景漪这周忙完秋冬季的设计会回国,邀请我们一起聚一聚。景漪说是我的师兄,其实不过是当年读研一时在其他社团认识的朋友。
我们专业不同,本质上并无交集,因为他自己的专业不够硬,所以总是来我们美院蹭课,时间久了一来二去大家都对这张脸熟识。
甚至一度成为了北纬的传奇人物,被历届讲师当作正面楷模宣扬每一代莘莘学子。
他笔下人物的速写甚至比我们同期的学生拿分还要高,不为了奖学金,只为了那点领进门的功夫。
景漪会对每日课堂上老师的精讲精雕玉琢,他对自己的严苛不亚于当时美术集训的同学。上了大学后大家对于专业都多少有所懈怠,倒没有日日拿起画笔为了考学的激昂了。
景漪回来的时间定在年后,我与周周一同回家,各自过年。今年何书韫说什么也不来了,去年给她还有罗赋生我们三人买的过年装已经搁置一年,已成旧物。
我知道今年不同往日,是因为我父母骤然回国,即便他们现在搬出去,仍旧避免不了团圆饭面和心不和的围在一个桌面上。
中国人好像就是这样,什么沉疴旧疾,天堑一样的隔阂好像也会在年前除夕那天浅浅搁置,而年后仍旧是周而复始的各种牛马蛇神的姿态。
面对罗赋生短信视频的轰炸,我承认我也不能免俗。
唐捐翟束是爹妈,说出去哪有女儿不认爹妈的。只要有罗赋生在,便有了我忍气吞声的借口。
稍稍闭上眼睛,似乎就能想起唐捐在家时看我的眼神。
“我不会抱你罗弋。”
“没有人规定父母生来就该爱子女,也没有人规定父母一定要为子女做什么。你不能看到常规的父母看惯了,也这样要求我们。”
唐捐的理念一向正的发邪,我看着那张比同龄人年轻小十岁的脸,竟然不知道拿什么去辩驳。
因为是这样,所以所有人的离去都不该得到期望,而所有人,或早或晚,都会离去。
你怎么能强行留住一个人的心呢?老人早就教过我们,人心易变不是吗?
唐捐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该对你好,即使是罗赋生,也会有成家的一天,难道到时候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的赖在他身边吗?
懂事懂事,懂得全是别人的心意,顺的全是他人的意愿。
何书韫这一年来也算了解我家里的状况,她真的来了,难保唐捐的话音不会针对她。她不在国内时,尚且了解我与何书韫之间的事情,私底下肯定把何书韫的背调做了个底朝天。
她肯定巴不得何书韫来,好把任何人都当作可以刻薄数落的对象。
年夜饭配着春晚,窗外一刻也不消停的烟花,罗赋生在厨房里喊我端菜,我怔怔回神,不知道今年的雪什么时候会来。
又是一年了,又是一年了啊。
可我除了年长一岁,一事无成。
难道明年还是这般光景吗,还是这样的浑浑噩噩,看似忙碌一年,实则两手空空。
朋友圈里到处都是跨年的烟花图,这一次,周周朋友圈的照片里只身一人,在一簇烟花旁笑得面目张扬。就连何书韫都难得露头,发了组在杂志社拍的模特九宫格。
这一组照片我私下见过,满身红色,挺应景的。
刚要划走,就看到通讯录上有个红点,加我好友的人是高矜阳,我想也没想的通过了。
那人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新年快乐。
看着这四个字我有点恍惚,又有点想笑,好像与天比肩的恩怨都在除夕这一天摁下了停滞健,如果我不乘兴同乐一句,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若不是她与孙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怎么会通过好友申请。
至今为止,她也从来没有向周周解释过什么。
她不说,我也就没再周周面前提过。她有自己人生,少了一个本就不是同道上的伴儿,也不过是最初便不是一路人。
周周一门心思溺在学习上,每天都会挤出来时间练速写,我刚把课表做出来,她真的日复一日的坚持了两个月,没有一天间断。
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高考那年的自己。
我房间的门敲响。
“进来。”
因为今天除夕,吃完年夜饭便都住在了罗赋生这里。我刚在卧室里躺下准备洗澡,门就响了。
我以为是罗赋生,没想到是唐捐。
她从来不会进我的房间。
“我能进去坐坐吗?”
我犹豫一下给她让了位置。
看到她坐在小沙发上,我又有点后悔。
“你平常几点睡觉?”她伸手拿起一张我摊开在沙发上的画稿,明显是完成了一半的半成品。
“三点左右吧。”我如实说,并不担心她会为此担心我的身体。
“就搞这些?”
果然,我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永远说不上三句,火气就往胃里顶。
“你找我什么事?”
“明天我有个很重要的慈善晚会,需要你出席。衣服明天早上会有人送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妆造师会和你沟通。”
唐捐翟束回到国内后一直在做公益慈善,别说我不在上封,即便我在上封,能在大街上碰见他们两个的几率也等同于零。
他们回国后的这半年内,除了最初接机时的那顿饭和唐捐时不时对我的忠告,我们见面说上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我从不参与他们的事情,就像他们也不懂我一个小小的插画师到底有什么前途发展可言。
这是第一次,唐捐对我有要求。
“没有时间。”
只不过这要求涵盖的命令和不能拒绝令人生厌,这点厌恶冒出来那么一丝,那些例如“你怎么不问我想不想去”和“不问我有没有时间和其他安排”都如同汽车尾气一样,在低空氧气中存活了几秒钟后消散在不可理喻中。
且不说我个人意愿,明天我确实没有时间参加什么晚会,因为明天我要去何书韫的宠物店帮忙。
何书韫自从当了模特又开了家宠物店后,私人时间就越来越少,这么点儿可怜的五天年假只能分我一天,其余时间都泡在宠物店,年关很多养宠家庭都会把猫猫狗狗送来洗护,还有很多寄养的宠物。
店内员工都是二十一二的年轻人,节假日当头都回家过年了,以何书韫的性格,不会愿意让他们割让假期,因此宠物店店内现在七八只猫狗都是何书韫一人在照顾。
眼前的人当然不会问我为什么没有时间。
她只是淡淡的说:“那就先推了,你的事情不会比的我更重要。”
听听,多理所应当的话。
我起身开门,做出一副好走不送的姿态。
唐捐没有起身:“都不听我把话说完?”
“在你学会怎么沟通前,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沟通?”唐捐似乎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词,终于站起身向门口的我走来:“你觉得沟通很必要?”
我皱眉,她面容上呈现出来听到了笑话般的神情。
“我手上有宴会嘉宾名单,上面可是有你的朋友呢,不想见见?”
“谁?”我下意识的问。
“你最想知道谁的消息,谁就会在那里。”唐捐很满意我犹豫思忖的反应。
我沉默着,难道是程祁?
不管是谁,只要保证白天的事宜不耽误晚上的行程就没有问题。
“晚会几点开始?”
“八点。七点傅叔会来接你。”唐捐见我妥协,笑得更加迷人,眼瞳中只见势在必得,不见笑意。
“你瞧,我不需要和你沟通,更不需要和你商量。礼貌啊尊重啊什么的,都是利益置换前好听的虚词。我们母女间不需要多此一举,是吗?”
我想要弥补,她说不是所有的父母天生就该爱孩子,我想要尊重,她说,人与人本质上都是利益置换,我想要爱,却更是不敢表现出来一点蛛丝马迹。
她非常清楚我在想什么,不仅不给,反而诛心。
她这般冷酷的人,恨不能六亲缘薄,冷暖不知。没有感情,生命便如一滩浑水,她是怎么成为金字塔顶尖的艺术家的?
我没有最开始的震惊和伤心,我开始细细审视面前的人,想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构造出来的。她和罗赋生一母同胞,怎么就差了这么多?
“我去的话,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捐本来要走了,听到这么一句,幽幽转身,神色难辨:“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只有利益吗,你给了我想要的,那你呢?你想从我参加晚会这件事得到什么?”我也笑,笑得分外清淡,眼尾流露出冰凉:“我不能被人白白当作棋子,总要知道,我这步棋,用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