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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脑震荡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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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吐了个死去活来,吐的脸色发黄,涕泪横流,止吐药吞下去又吐出来,不得已只能静脉注射止吐针,到最后肠胃空空,胆汁都吐了个干净,胃隐隐有痉挛的意思。
“视神经没有损伤,大脑、瞳孔也没有问题。脑震荡不要见强光,你拿东西给她遮遮光……”我听到护士的叮嘱,手背上的刺疼没有持续很久,哗啦一声,床帘隔离了外界的视线。
“睁开眼试试。”
我伸出手试想要挡一下,中途碰到了温热的触感,我缓缓小心的睁开眼,程祁的手臂横挡在我额头前,挡住了蓝色床帘透进来的光。
“还恶心吗?”
频繁呕吐让我头疼欲裂,双眼浮肿,昨天还淋了雨,身上的衣服是体温捂干的,不用看就知道我现在有多臭。我不想被程祁见到这样子的我,下意识的歪了歪头。
“别动。”
我身子一顿。
“在输水。”程祁凑近,语气温柔的腻人:“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数日不见了,熟悉的体息近在咫尺,均匀的呼吸都安放了几分小心,在他瞳孔里能看到我的影子。
“……你怎么在覃洲?”
出声时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持久多次的呕吐磨损声带,呼气吸气间带动余痛,像是嗓子里细细碾磨过的粗硬颗粒。
程祁摇高病床,复又坐下,手臂依旧挡住我的视线。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已沉下来。离得远了,我才注意到他眼角的位置似乎受了伤:“你的眼睛……”
“少说话。”程祁打断我,轻声说:“嗓子疼。”
我头脑发昏的看着眼前的人,通宵未睡的困意阵阵袭来,我勉强支撑着眼皮的打架,生怕这是一场梦。
梦境短暂又冗长,昏昏席卷大脑,牵动着我的肝肠肺腑,醒来时还能听得到沉闷加速的鼓膜声响。眼珠子转了转,大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熟悉的地方是哪里。
这一觉,梦魇持续了一天一夜。
睡前的场景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变换,梦里抽烟的男生摔垃圾一样轻松的把我掼在地上,我抱着树边吐的昏天暗地,接着就听到那人说,下次有戏还找我们演。下一刻,就在不远处看到了程祁站在车边,沉静的脸上裹挟着怒意。
我一惊,呼吸有一瞬的停滞,猛地睁开眼睛。
梦中梦。
李勉……是了,我现在在覃洲。
床帘紧闭,目光没有能够投放的细缝角落,只听得到旁边病床上传来的覃洲方言和窸窸窣窣的声响。
惊醒的感觉并不好受,周遭刻意放低的声音莫名落了些真实的安全感。我压了压乱蹦的心脏,闭上眼,摁下心悸,快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
起身的时候后背扯着疼,我倒嘶一口冷气。
动作因着疼变得迟缓小心,滴液瓶的药液逐渐聚集在狭窄的瓶口处,形成圆润的液体倒三角。
不知道李勉怎么样了……
本以为能顺理成章的问出我想要的,没想到那几个小子下手没轻没重。不过这样也好,我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欣慰,触摸枕头下的手机。
这时,两个护士推门而入,呼啦一声拉开床帘,检查了下心电图和监测仪,各项指标没什么大问题,又看了眼点滴:“注意休息,注意补充营养,不能再减肥了啊小姑娘......”
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我苦笑道,我也没有减肥。
“行了,没什么大碍,还有瓶葡萄糖,输完就可以回家了。”
病床朝阳,医院暖气开得又足,不多时前胸后背就沁出了层薄汗。我从病床上下来想弄杯水喝,动作幅度太大,扯到了左手手背的针,视线立刻紧跟过去,输液透明细软管牢牢的埋进医用胶带下面的血管深处。
我拔掉针头,用力压了压手背上的医用胶带,翻开枕头被褥,依旧没有找到手机。
病房门再次传来响动。
程祁一身休闲卫衣,怀里揣着牛皮纸袋,大致是些吃的。他往那里一站,我就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昨天昏睡前的温柔还刻着温度环绕在耳边,分不清是做梦还是那腻人的温度真的存在过。
“你……”一觉后,喉咙更加艰涩的疼,我张口一字就哑住,不自在的清喉咙。
程祁走过来,递给我手机。这么一瞬间,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绮珊的话,绮珊说他……
不过我并不想这个时候盘问,因为我急着打电话。
正当我摒弃杂念伸手时,程祁突的又撤回了手机。
他一手将吃食丢到对面的小沙发上,一手按上我的肩膀:“坐下。”
声音轻柔,不容拒绝。
我坐着,他站着,下颌抬高,眼皮微低,瞧着我手背上强行拔针后的淤血渗出。
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肩膀上的力道一轻,我不明所以的刚要起身,他突又欺身过来,我又被迫坐了回去。
程祁绕过我按下护士铃,“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好多了。不用这么麻烦,刚医生说可以出院了。”
直到护士进来拔针——
“再扎一次。”
不容置喙的口吻。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护士说。
我霍然抬头:“不用了。”
程祁捏着手机摇了摇:“点滴打完,手机还你。”
护士这才发现我手背上医用胶带下渗出的殷红:“出血了!你怎么能自己拔针?”说完又小跑着去护士站找新的针管。
我手背缩了下:“不用麻烦了,我还有事……”
“到底哪里麻烦?”尾音未落,他快速切断我的话,烦躁似乎压制了很久,脸上依旧淡无表情:“你永远都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他这是……在责备我?
我呼吸沉重,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样难缠。
护士回来的很快,先在手背上处理了淤血,换只手续上了最后一瓶葡萄糖。换药期间程祁退后,后腰抵在了沙发旁边的桌子上,冷着眼观望。
“滴慢点。”他吩咐。
吊瓶滚轮又向上推了推,护士收拾好医用废品残余:“疼的话叫我。”
病房内复又剩下我们两个人。程祁端详我半刻,片刻后,热水递到我眼前。
水温刚好,并不烫,划过食道火一样的灼烧。口渴的欲念在痛楚面前缴械投降,水杯托在手心里,看到程祁追过来的眼神,硬着头皮接道:“……烫。”
程祁将水杯搁在一旁,杯底磕出了不轻不重的响声。
“为什么生气?”
他竟然这样洞察我的情绪……
他说得对,我在生气。只不过这个点儿顾不上找他算账。我心累的叹气,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沟通。
我忍耐着不适,搓了搓眉心,哑着声音说:“我现在就要走。”
“我说了,不行。”
肠胃里有火在烧,顺着食管爬进胸腔心肺,气到极致从里面拎出点可笑出来:“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干涉我的决定?”
良久的沉默后,他深吸一口气,放缓声音:“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在帮你。”
“难道孙旭没有教过你,善意用在不识好歹的人身上是在犯贱吗?”
空气倏地寂住。
程祁瞳孔骤缩,眼睛半眯起来:“再说一遍?”
我硬着脸沉默。
程祁几欲压下心头火,“阿弋。”
“我在尝试跟你沟通,你不能一点理都不讲……”
听听这口吻,用施恩的语气说着妥协的话。沟通?他竟然还敢讲这两个字。
只要他愿意,他能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能逼迫我重新躺回病床滴完吊瓶,能独裁专制的在我手机里安装定位,能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选择隐瞒我他不是当年的目击者,隐瞒我误导我将情绪发泄他身上。
多自以为是,多忍辱负重,多深情大爱。
“你专程过来气我的是吗?”我抬眼看他:“还是说,来阻止我?”
阻止我查当年的事情,阻止我拿到对孙旭不利的证据。
“如果我想要阻止你,就不会让绮珊把优盘给你。”
我忍无可忍的躺坐在床上,眼前的黑晕又有往外冒的趋势。
梦里程祁的脸色与现在一样的难看,不知道为什么我多了点心虚,任凭输液瓶缓缓流进身体,没有再争执。输水期间,程祁就这么眼珠不错的盯着我,我被看的忍无可忍:“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你怎么能来覃洲?”
孙旭的事情影响最严重的是处于上升期的程祁,政府部门的着手调查直接连累程祁一年之内不能出京。到如今事发四个月,即使他出京也需要提前半个月申请。
而我前脚到覃洲他第二天就跟过来了,不是简单的追踪就能赶得过来的。
程祁在我床边抻好桌子,稀释的苹果汁和白粥呈到眼前,又把勺子消毒后覆在打开包装的粥盖上。
“老师的事情虽然牵扯我,但是并没有给我造成太大影响。”因为曾经在协议的负责人处签过自己的名字,所以他们都巴不得他离孙旭越远越好。
“没有给你造成影响?”我流连在他眼角发红,隐有血迹:“那你怎么因为学生闹事被停了课?”
霍匀之所以来找我,就是因为亲见程祁受过这样的罪,一腔愤怒没地方发,在北纬蹲了我两三天才有了上次的会面。
我没有想到会这样严重,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脸上撕开了道口子,烙上了平白受过的罪名。
“那是我的学生,一时犯了糊涂。”程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只申请外出三天的时间,无论到时候你有没有查到你想要的,都要跟我回去。”
刚升起来的心酸碰到这样式儿的强硬后直接烟消云散。
“那是你的时间,不是我的。”
如果这两天真有了线索,我怎么可能直接回去?我吃着寡淡无味的清粥,恍觉出前胸贴后背的饿。
程祁并不在意我的抗拒,似乎觉得我说出的话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和决策力:“三天后再说。”
“你别太过分。”
“我订了酒店,吃完饭我们回去,你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去李家。”
梦里的程祁站在车前的神情总会闪现几下在眼前,我鬼使神差的问:“你开车来的?”
“嗯。”
覃洲没有机场,我坐最快的一班高铁,不转乘尚且花费三四个小时。自驾加上休息与堵车的时间,难道他开了一夜的车……
我在李家门口蹲守一整晚,他披着夜色不眠不休的赶了六百多公里的路。
算了。
三天,就三天吧。就依他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