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卷一（白话文）》杜百川

14、种梨

　　第一幕：梨市风波

　　乾隆三十年霜降后，淄川大集的青石板路上蒸腾着糖炒栗子的香气。王老汉的独轮车装满莱阳梨，黄澄澄的果皮映着霜花，像撒了层金粉。

　　"三文钱一个！"他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少一文钱都别想尝鲜！"说话间，用袖子护住车筐，活像老母鸡护着雏儿。

　　突然，个破草帽扣在梨堆上。抬头看时，道士的道袍补丁摞补丁，腰间酒葫芦漏着液体，在雪地上洇出暗黄的痕迹。

　　"施主慈悲，化个梨子润喉。"道士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铁器。王老汉的脸瞬间黑如锅底，抄起枣木秤杆就要打："哪里来的叫花子，敢动我的摇钱树！"

　　第二幕：仙种奇缘

　　绸缎庄的小伙计看不下去，摸出三文钱买了个梨："道长请用。"道士啃梨时，汁水顺着胡须往下淌，活像屋檐下的冰溜子。

　　"好梨！"他突然把核往空中一抛，梨核竟悬在半空滴溜溜转。道人解下腰间铁铲，"咔嚓"劈开冰面，把梨核埋进冒着热气的泥土里。

　　"哪位施主有热水？"他的破碗递到肉铺老板面前。对方刚要骂，碗里突然腾起白雾，冰面下竟冒出嫩芽！围观人群发出惊呼，王老汉的梨车被挤得歪到路边。

　　第三幕：空车惊变

　　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参天梨树，枝桠间挂满金灿灿的梨子。道士摘梨抛向人群，有个婆子接到的梨子竟变成金锭，惹得众人疯抢。

　　王老汉看得眼都直了，伸手去接梨时，指尖突然刺痛——哪有什么金梨，分明是自己的莱阳梨！再回头看车筐，三百个梨子不翼而飞，车把也断成两截。

　　"我的梨！"他的哀嚎惊飞了树上的寒鸦。顺着血迹追出巷口，却见断把上刻着"吝啬鬼"三个字，在雪地里泛着幽幽红光。

　　第四幕：断靶余韵

　　三个月后，王老汉在城隍庙撞见道士画像。画上题着"赠梨者得金，吝梨者失车"，落款是"邋遢道人"。供桌上摆着半块莱阳梨，咬痕与当日分梨时的缺口严丝合缝。

　　"原来那金锭是障眼法！"小伙计恍然大悟。王老汉却盯着画像流泪："我本想抢个金梨，谁知道..."话音未落，画像上的道士突然眨了眨眼，吓得他跌倒在功德箱旁。

　　如今淄川人还流传着顺口溜："莱阳梨，甜如蜜，道士种梨戏吝惜。车把断，梨核飞，贪心不足终成谜。"每到霜降，市集上总有人摆个空车筐，筐里放着半块冻梨。

作者有话说

　　《种梨》讲述了乾隆三十年霜降后，淄川大集上王老汉售卖莱阳梨，对讨梨的邋遢道士十分吝啬。绸缎庄小伙计出钱买梨相赠，道士吃完梨后施展仙术，将梨核种出参天梨树，树上结满金梨。众人哄抢时，王老汉发现自己的梨被掉包，车把也断成两截，追出去只见断把刻着“吝啬鬼”。三个月后，王老汉在城隍庙看到道士画像及题字，明白金锭是障眼法，画像中道士眨眼惊吓到他。此事过后，淄川流传顺口溜，每年霜降集市有人摆空车筐和半块冻梨，告诫人们莫要吝啬贪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