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偷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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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春祭惊变
康熙十二年，立春前夜，寒风凛冽，济南府藩司衙门前的雪地像是一片洁白的银毯，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寒光。三十六座彩牌楼错落林立，飞檐斗拱上的琉璃瓦映着月色，泛出冷幽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古老城府的威严与神秘。
我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嘴里嚼着刚买的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身旁，衙役们挥舞着枣木棍，大声呵斥驱赶着那些衣衫褴褛、不肯离去的乞丐。乞丐们瑟缩着，眼神中满是无奈与不甘，在棍棒的威逼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让开让开！演春的来了！”铜锣声骤然响起，那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清脆又响亮。只见八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抬着一座朱漆木龛缓缓走来。木龛里供奉着泥塑春神，只是春神的笑脸被雪水冲刷得有些斑驳，原本鲜艳的色彩也黯淡了几分，像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春神木龛上时，一个瘸腿老汉带着个蓬头垢面的小子，突然从人群缝隙中挤了进来。老汉身形佝偻，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皱纹，瘸着的腿在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那小子倒是机灵，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灵动劲儿。他们身后的担子上，竹筐里不时传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大人容禀！”老汉来到衙门前，“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上，膝盖与石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喧闹的环境里格外突兀。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江湖艺人特有的豪爽：“小人愿献仙家幻术，博各位老爷一笑！”
话还没落音，他怀里的小子突然打了个响指，动作干净利落，像是经过无数次练习。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竹筐里“嗖”地飞出三只燕子，每只燕子嘴里都衔着一枚铜钱，在人群头顶盘旋飞舞。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赞叹声此起彼伏。几个衙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忙脚乱，连腰牌都被拥挤的人群挤掉在地，慌乱地弯腰去捡。
第二幕：父子戏法
衙门前的大堂里，灯火通明。藩司大人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翡翠扳指，烛光下，扳指泛着温润的幽光，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他微微皱眉，盯着堂下的瘸腿老汉和蓬头小子，语气带着几分质疑：“变桃子？”
他身后的师爷捻着佛珠，脸上挂着一抹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寒冬腊月的，冰天雪地，莫不是拿烂萝卜充数来糊弄我们？”
老拐李一听，脸色一沉，突然伸手扯开棉袄，露出胸口醒目的八卦纹身。纹身线条粗犷，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他大声说道：“小人师承龙虎山张真人！今日定要让各位大人见识见识真正的仙家幻术！”说罢，他原本瘸着的腿像是突然恢复了正常，灵活地绕着场子画了个太极图，动作行云流水，让人惊叹不已。
八八儿也不甘示弱，趁机往嘴里塞了一把黄豆，腮帮子鼓鼓的。紧接着，他猛地一喷，“噗”的一声，漫天金蝶从他口中飞出，在大堂上空翩翩起舞。金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如梦如幻。
“好！”后排的粮道大人忍不住拍着桌子叫好，声音在大堂里回荡。他眼睛放光，大声说道：“若真能变出仙桃，赏银百两！”
老拐李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如星火，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他二话不说，解下腰间的布腰带，用力往空中一抛。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那布带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化作一条银链，笔直地通向云霄。众人抬头望去，银链的末端隐约可见南天门前的石狮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真的通往仙境。
第三幕：桃落惊魂
八八儿像只敏捷的猴子，手脚并用，迅速蹿上银链。他每踩一步，银链便激起一圈涟漪，仿佛是在水面上行走。我站在人群里，眼睛紧紧盯着他，不经意间，看到他鞋底绣着褪色的“白莲”二字。这让我心中一惊，瞬间想起去年淄川闹得沸沸扬扬的教案，关于白莲教的种种传闻在脑海中浮现。
“拿到了！”八八儿兴奋的欢呼声从高空传来，混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粒。只见他手中捧着一个碗口大的仙桃，在月光的照耀下，桃子泛着诱人的红晕，仿佛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可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神奇的喜悦中时，意外突然发生。银链猛地发出一阵金属断裂声，清脆又刺耳。八八儿的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坠落下来。他的头颅率先落地，“砰”的一声，血珠四溅，在洁白的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梅，触目惊心。
老拐李见状，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的尸块，放声大哭：“各位大人开开恩啊！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一边哭，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手颤抖着说道：“这是龙虎山续命丹……”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衙役们突然拔刀相向，寒光闪烁。为首的把总满脸怒容，大声喝道：“妖言惑众！给我拿下！”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第四幕：真相大白
混乱中，老拐李趁人不备，突然把仙桃塞进我怀里。我下意识地接过，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仔细一看，哪是什么仙桃，分明是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萝卜。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整个幻术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再看八八儿“散落”的尸块，仔细一瞧，竟是猪皮做的，做得惟妙惟肖，不仔细分辨，还真以为是真人的肢体。而那通往云霄的银链，实则是浸过桐油的麻绳，在夜色和灯光的掩护下，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走水啦！”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大喊。众人回头望去，只见藩司衙门的彩牌楼不知为何着起了大火。火舌舔舐着牌楼，迅速蔓延，泥塑春神的笑脸在火光中渐渐扭曲、融化。
老拐李趁机拉着我，一头钻进旁边的小巷。小巷幽深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八八儿正蹲在墙头等我们，怀里抱着一个钱袋，得意地晃了晃，说：“这可是从粮道大人那儿摸来的！”
“小子，”老拐李往我手里塞了一块碎银，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明年此时，到苏州玄妙观找我。”说完，他瘸着腿，一拐一拐地消失在晨雾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地上，那只早已断成两截的糖葫芦，像是这场奇妙经历的无声见证，静静地躺在雪地里 。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偷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