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终人未散》小丢总

43、宴散

　　赏梅宴终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各怀心思的氛围中散去。戚姝宁以阿挽姑娘体弱需早些休息为由，婉拒了太后留膳的提议，带着宋挽蕴率先离开了皇宫。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辘辘声。车厢内铺着厚厚的绒毯，角落里的炭盆散发着融融暖意。

　　宋挽蕴卸下了在人前的伪装，靠在软垫上，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连续几个时辰的神经紧绷，加之体内余毒未清，让她有些精力不济。

　　戚姝宁坐在她身侧，看着她闭目养神的侧脸，灯光下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格外脆弱。她心中微软，伸手将滑落的狐裘往上拉了拉，盖住宋挽蕴的肩头。

　　宋挽蕴睁开眼，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今日辛苦你了。”戚姝宁握住她微凉的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指尖，试图驱散那寒意，“尤其是戚容与和李婉儿那边，应对得很好。”

　　提及戚容与，宋挽蕴敏锐地察觉到戚姝宁语气中那一丝极淡的不虞，她心中微动，故意垂下眼睫，轻声道：“安亲王世子……似乎是个温和知礼的人。”

　　果然，戚姝宁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也淡了几分：“知礼？他戚容与在京中向来以风流倜傥著称，红颜知己不知凡几，今日主动与你搭话，未必安了什么好心。”

　　她顿了顿，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补充道，“你日后见他，还需多加小心，莫要被表象所惑。”

　　宋挽蕴看着她这副难得流露出独占欲的模样，心底那点因她之前离去而产生的不安瞬间被熨帖平复，甚至泛起一丝甜意。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戚姝宁，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在我眼里，世间男子再好，也不过是庸脂俗粉，如何能与姝宁你相比？”

　　这话说得直白而大胆，带着明显的依赖与情意。戚姝宁猝不及防，耳根“唰”地一下就红了，心跳也漏了一拍。她看着宋挽蕴眼中那狡黠而温柔的笑意，方才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满足。

　　“油嘴滑舌。”戚姝宁低声嗔了一句，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车厢内暧昧温暖的气氛悄然弥漫。

　　回到公主府，已是华灯初上。戚姝宁亲自送宋挽蕴回她居住的暖阁，又盯着她喝了安神汤药，确认她脸色好些，才稍稍放心。

　　“你早些歇息，边境军务还有些后续需要处理，我晚些再来看你。”戚姝宁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

　　宋挽蕴却拉住了她的衣袖，眼中带着一丝恳求：“别走……再陪我说说话，好吗？”经历了宫宴上的虚与委蛇和潜在的危险，此刻她格外贪恋这份独处的安宁与温暖。

　　看着她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依赖，戚姝宁的心软成一滩春水。她在榻边坐下，顺势将她的手包入掌心：“好，我不走。”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亲密无间。宋挽蕴靠在软枕上，看着身旁之人坚毅而柔和的侧脸，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她轻声开口，不再是谈论权谋与危机，而是说起了些许往事。

　　“小时候在侯府，后院也有一片梅林。每到冬日，母亲总会带着我和兄长们在梅树下煮雪烹茶，父亲若得闲，也会过来，考校我们的功课，或是讲些边关趣闻……”她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怀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时候，从没想过，那样的日子会一去不复返。”

　　戚姝宁静静地听着，她能感受到那平静语调下深埋的痛苦。她没有出言安慰，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用无声的行动告诉她，我在。

　　“后来……家没了，我躲在清华寺的藏经阁里，听着外面搜捕的官兵来来往往，又冷又怕。是青竹偷偷给我送吃的，是老住持拼死护着我……”宋挽蕴的声音低了下去，那些黑暗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戚姝宁心中一痛，再也忍不住，俯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都过去了，挽蕴。”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声音沉稳而坚定，“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今以后，公主府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依靠。”

　　这承诺重于千金。宋挽蕴将脸埋在她颈窝，感受着她脉搏有力的跳动和温暖的体温，那些冰冷的恐惧仿佛真的被驱散了不少。她伸出手，回抱住戚姝宁的腰，低声呢喃：“遇见你，是我不幸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戚姝宁心中最后的防线。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宋挽蕴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这一次，不再需要任何危机的催化，情感如水到渠成。

　　“于我而言，亦是如此。”戚姝宁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缓缓靠近，再次吻上了那微凉的唇瓣。

　　不同于上一次劫后余生的小心翼翼，这个吻带着更深沉的情感，是怜惜，是承诺，是确认彼此心意的烙印。起初只是轻柔的厮磨，渐渐地，戚姝宁试探性地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温柔地描绘着对方的唇形，带着一种珍而重之的占有欲。

　　宋挽蕴生涩地回应着，心跳如擂鼓，脸颊绯红，却没有任何退缩，反而生疏地学着迎合。唇齿间交织着药草的淡淡清苦和彼此清甜的气息，暧昧得令人沉醉。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宋挽蕴脸颊绯红，眼波流转，羞得不敢看她。戚姝宁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爱极，忍不住又在她唇角轻轻印下一吻，才将她重新拥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睡吧，我守着你。”戚姝宁轻拍着她的背，如同安抚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