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后发现室友不是人》予风眠

55、鬼市04

　　程渊听着介绍，心头一跳，亡命之徒都喜欢这些东西。

　　神经病肯定也喜欢。

　　墨烬那家伙来鬼市的时候少不了搞点这类提升自己的能力的怪东西，程渊迫不及待地开口：“老板，最近有什么样的顾客来你这里买面具？”

　　老鬼摊主撇嘴：“年轻人，这鬼市不是问来历的地方。买家保密，是规矩。”

　　程渊看这老家伙嘴紧，便干脆蹲下身，把嗓音压得低了些：“那我换个问法。有没有什么奇怪家伙来买过？比如爱穿黑袍子的？”

　　他想起来那位墨烬奇特的穿衣癖好。

　　老鬼摊主语气凉得很：“你是来买面具的，还是来管户口的？”

　　程渊被呛得一噎，面上不显，心里却暗骂这老鬼油盐不进。

　　但是有求于鬼，还不好发作。

　　程渊眼珠一转，翻了翻墨尘给他的东西，找出来鬼界的通行货币。

　　竟然是会发光的，亮亮的，据说对鬼身体有好处（程渊认为暂且存疑），他拿出来，一闪一闪地在老鬼眼前晃了晃，语气轻飘飘的：“老前辈，您看这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咱也不是白问，多少有点心意”

　　老鬼顿时闭上眼，像是受了侮辱一般：“魂晶我不缺，少拿这点东西糊弄我。”

　　程渊更头疼了，这人连贿赂都不吃？

　　他瞥嘴，干脆一屁股坐在摊子前的地上，表情诚恳，“我最近遇到个疯子，打架不讲武德，穿着黑袍还偷袭我，我之前受了伤，都是因为这个疯子。我猜他是用禁法强行拔高战斗力的。”

　　说完抓了一把亮晶晶偷摸塞给摊主。

　　程渊看墨尘那里有不少呢。

　　老鬼摊主头一回受贿，还是这么大方的摊主，他眉头一挑。

　　程渊见有戏，就开始表演，他眼神一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老前辈，我这不是打听八卦，是要命的事情呀。那疯子要真买了你这面具，回头去屠个城、灭个寨、杀个族，你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老鬼摊主表情不咸不淡地盯着他片刻，半晌，开了口：“老弟，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呀？俺们这里是鬼市哟，谁管啷个买完犯咩事咧？犯事的是他，又不是俺这个卖货的！”

　　摊主无语地往外冒方言。

　　刚才还一脸神秘的程渊有点尴尬，想遁地。

　　鬼市果然是个比黑市还黑的地方，规矩多得要命，但每一条规矩的底层逻辑都是：别多嘴，别多管。

　　但他好不容易看见那一点点希望，又不能随意放弃。

　　对不住了，大哥，程渊心想。

　　“咳咳咳咳——”程渊超级大声清了清嗓子，把摊主吓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就上次我碰到那个满脸红火的黑袍鬼，啧，他戴着你家这什么面具出手，结果呢？刚打了几招就裂了！脸差点烧穿了！”

　　有八卦听？旁边路过的千奇百怪的鬼东西都凑过来看热闹。

　　摊主没见过这种血口喷鬼的阴暗招数，惊的张开嘴巴，下巴掉在了地上，又慌忙去捡。

　　“我就说这类货不能全信，那工艺，贴张纸糊糊就当秘术面具了？作用不大呀！”

　　有个脑袋像糯米团子一样圆的鬼族青年圆头圆脑凑过来问：“兄弟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程渊唰地一甩袖子，一脸义愤填膺，“要不是他跑得快，估计那张脸就要在地上多贴一张了。”

　　摊主脸都绿了，偏又无从反驳，面具破裂本就是个别现象，还真不好打包票。

　　而程渊这边还没完，他信手一指旁边摊位：“你们要是真想买能用的，不如看看这位的，人家这一看修的是真本事！”

　　旁边摊主一听，喜得面皮都在发光，立刻笑眯眯地招呼：“是是是，我这可不光压火，还能稳神，还有保魂的真诀在里面。”

　　转眼之间，那些原本围在老鬼摊主面前的人转头围去隔壁摊子，叫价声和议论声渐渐传了出来。

　　老鬼摊主脸绿得不行。

　　“哎哟你个混账！”他坐不住了，一拍摊子，“俺的生意！”

　　程渊一脸无辜地摊手：“我也没说是你家的面具问题啊，我只是实话实说。真要是你家出的，卖出去了的东西，不保售后嘛！”

　　“你个小毒牙。”老鬼摊主气得眼角一抽抽，额头开始泛青烟。

　　终于，他哆哆嗦嗦抬手虚虚一摆，低声嘶道：“行了，少在这里瞎晃了。”

　　咬了咬牙，迟疑片刻，终于低声咕哝出一句：

　　“黑袍那人，是七日前子时来的。戴着斗笠，脸都没露，丢下魂晶就挑了一副走，还要我封进盒子，不许旁人沾。”

　　“至于去向，我记得是去往西边了？”

　　程渊记下日子和方向，心下已然有数，又觉刚才闹那一大出怪不好意思，又掏出一大堆亮晶晶，悄悄递给摊主。

　　老鬼摊主见这么多回馈，也不那么气了，理直气壮收下。

　　“那个，下不为例啊，下不为例。”他粗着嗓子说。

　　程渊正为自己帮墨尘讨到线索眉开眼笑，闻言立即点头：“当然！您做了好事啦！”

　　“等下次鬼市门开，我还来找您玩呀！”他补充道，用眼神示意自己有很多亮晶晶。

　　把老鬼摊主气笑了，摆摆手让这调皮捣蛋不知哪路小鬼离开。

　　程渊朝他挥了挥手，还鞠了一躬，然后美滋滋走了，心想着拿到了线索，可以早日找到墨烬，也早日阻止他荒谬的炼魂行为。

　　摊主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瓜娃子。”

　　然后收起那堆亮晶晶，自觉够了本，都不用继续摆摊了，准备收摊回去找老婆唠嗑。

　　他话音未落，忽然整个人一震，脚下一踉跄，踢倒了半卷的摊布。

　　“唔......”

　　老鬼低头看去，胸前的灰袍正被一股淡淡的黑烟腐蚀般地吞噬，泛起斑驳的鬼气涟漪。他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道道龟裂状的纹路，阵阵鬼气自体内倒卷而出。

　　“嗬......嗬......”他虚弱地说不出话来，颤巍巍地扭过头，想要看清身后之人，带着兜帽的身影转瞬即逝。

　　墨烬没办法在戴着镯子的程渊面前出手，那等于直接暴露给墨尘。

　　但等程渊离开后，解决一个多嘴的人撒气还是可以的。

　　怪就怪你自己非要卖这东西吧。他眼神斜睨了一眼，朝着与西边相反的方向离开了此地。

　　“唉——”老鬼缓缓跪倒，用气声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像是太久太久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俺不过是卖个面具混口饭吃，哪想到这生意，也能卖出祸来。”

　　摊布随着他倒下散开，空洞的人脸面具一只只滚落在地，齐刷刷仰头看天，似笑非笑的表情在鬼市灯火下格外诡异。

　　他伸出手，想抓回它们，但指尖已开始化作虚影，失去实体。

　　“要是没遇上那黑袍子，俺也许还能再看一眼俺那婆娘......”

　　“也对不住那小鬼，终究还是指错路了。”

　　声音戛然而止。

　　摊主的身影随风而散，最后只留下那摊破布和满地散落的面具，在角落里沉默无声。

　　-

　　对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程渊心情正好，他见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便彻底放下心来闲逛，看看这鬼市都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在。

　　他掂了掂墨尘给他一大把的亮晶晶，还剩老多。

　　“大富翁”程渊高高兴兴开启游玩模式，昂首挺胸往前走。

　　他刚走几步，一只没头的鬼端着盘子飘过来，盘子里是一排跳动的小眼球，滴溜溜直转，似乎在盯着他看。

　　程渊浑身冒冷汗，算了，好像也不是很好玩。

　　“新鲜的灵眼丸子捏，有没有鬼看一看？一咬爆浆，平时可以当解压玩具。”

　　程渊恨不得把耳朵闭上，他抖了抖鸡皮疙瘩，笑得极其礼貌地侧身绕过。

　　再往前走几步，有个鬼摊主把一只半透明的乌龟扣在小玻璃缸里：“通灵龟，一龟知前世今生，还附赠做梦自动解梦服务。”

　　这个有意思，程渊多看了几眼，想到今天被水晶球神秘人占卜过了，族人被灭的事儿还没清楚，他忍了忍没过去。

　　又溜达了一会，不远处一个诡异的舞台突然灯光亮起，一只只鬼拉着锣鼓坐阵，一只浑身冒绿光的老鬼站了上去，下面还有鬼叫好。

　　这是在干什么？

　　“大家晚上好啊，我是老黄，活的时候姓黄，死了也不改，毕竟名字是棺材板上刻的，改了不吉利。”

　　地下的鬼开始笑，程渊麻了。

　　这居然是个脱口秀大舞台。

　　听了一会，有些笑点他不懂，程渊看时间差不多，就静悄悄先离开了，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找墨尘他们集合。

　　走到约定集合的岔路口时，远远便看见熟悉的高个子身影。

　　程渊快步走近，正对上同样噙着笑意的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对方张开了双臂。

　　墨尘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如墨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每只眼睛都写满了字。

　　左眼写着“来抱抱我呀！”

　　右眼写着“抱一下吧哥哥！”

　　程渊咬了咬牙，抵挡不了一点，凑上前去，微微踮起了脚后跟。

　　向上伸出双臂，拢过了墨尘的脖子，墨尘眼底泛起一抹淡得几不可察的笑意，动作却比他还快，一把环住他的腰。

　　把人抱得结结实实。

　　“玩得怎么样啊？”墨尘低声问他，但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像是要把这个一逮到就不想放开的拥抱，悄悄藏进胸口。

　　天知道他快担心死了，这里鱼龙混则，即便有婚镯，墨尘还是会不自觉地怕程渊出危险。

　　好在现在看见完完整整的人回来了，看样子还挺高兴的。

　　过了一会，苏罂和其他人也陆续赶回来，还没说几句话，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咚——！！”

　　随之而来的还有惨叫声和飞溅的黑血。

　　程渊猛地一转头，与墨尘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