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后发现室友不是人》予风眠

53、鬼市02

　　他好脾气地抬抬手：“这个是他送我的。”

　　女鬼苏罂仅存的意识把自己的神儿叫了回来，对程渊连连点头，捂住嘴转过身去，背对着程渊。

　　程渊好像还听见“嘤！”的一声。

　　？？她咋了

　　还没来得及多疑问，苏罂调整好了情绪，一脸严肃回身，逼着自己不去打量嫂子，而是看向墨尘：“老大，我们最近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诶，要么是对方潜伏太深，要么是我们判断错误，他没把这里当成一个据点。”

　　墨尘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他们继续严阵以待，鬼市旬日一开，开启时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这回过来也没抱着一来就能找到人的美好希望，能打探到什么线索都是谢天谢地了。

　　苏罂领了命去安排人，等到子夜那段时间，便是鬼市最热闹的时候了，连很多深居简出的大人物都会过来，是不容错过的时机。

　　苏罂背过身走远后，身后的尾巴还在视野范围内，一片火红，好不扎眼。程渊觉得好玩就多看了一会，却没注意到旁边人投过来的视线。

　　“哥哥。”墨尘突然轻柔地开口看，程渊心说他怎么跟个阴湿男鬼似的。

　　后知后觉又想起来，可不就是个男鬼吗。

　　“每个鬼都有原型，你想不想看看我的原型长什么样子？”男鬼问道。

　　咽了口唾沫，程渊有点期待和好奇地点头。他知道这里鬼族妖族都长着不同形状，或许是条约所限，也或许是为了社交，他们喜欢把自己变成人形。

　　但是如同自己会变回小鼠，墨尘会变回什么样子呢？

　　下一秒，他看见墨尘垂着眼笑了笑，拉着他走进一间空荡的屋子，只有他们俩后，墨尘缓缓后退一步，身影有些扭曲

　　漆黑如墨的魂雾从他身上逸出，四散在屋顶，浮起在半空。

　　“别眨眼。”他低声说。

　　程渊只觉得一道黑影笼罩了整间屋子。

　　他认真看过去，墨尘还是人类的模样，可是长得更高更壮了一点，薄肌隐约可见，肩后慢慢浮现出一对半虚半实的骨翼，眼是冷白的银，耳朵尖长微翘。

　　背后探出纯黑色的尾巴，末端像一个小黑箭头一样。尾巴弯弯曲曲绕过来，凑近了程渊。

　　我也有尾巴，别看苏罂的，看我的吧，看我的看我的看我的看我的看我的。

　　哥哥要不要摸一摸它？摸一摸摸一摸摸一摸摸一摸摸一摸。

　　墨尘内心疯狂嘶吼，表面上风平浪静，稳如老狗。

　　他安静地注视着程渊，像是在等一句评判。

　　程渊控制眼睛不去看肌肉，只是咽了下口水：“还挺帅的。”

　　细细长长的尾巴打了个卷，又收回去了。
　　蔫巴巴的。

　　“那我带你飞一圈吧。”墨尘又目光炯炯。

　　飞一圈？

　　程渊一听就忍不住有点激动，心脏开始打鼓：“可、可以吗？这里有屋顶。”

　　一团的雾气倏然扩散开来，将两人笼罩其中。

　　那是一层极薄的障障之幕，隔绝了外界感知，视线也模糊化，可惜有时效。

　　墨彻也不啰嗦，看出对方的跃跃欲试后就没有什么废话的朝程渊走去。

　　程渊只觉得身上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墨尘横抱起。后者手臂稳稳托在他膝下与背后，低头看他时，那双泛着月白的瞳里映出一脸慌张的他。

　　“你、你慢点，别把我掉下去！”

　　“你掉不下去。”墨尘笑道，脚尖一点地面，骨翼骤然展开，风声随之扑面，两人冲破屋顶，程渊吓得紧紧闭着眼睛，上下眼皮咬合力堪比鳄鱼。

　　双手也不自觉抓紧了墨尘胸前的衣衫。

　　过了几秒钟，程渊感受到风声才逐渐睁开眼睛。

　　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瓦砾崩落，也没有尘灰扬起，他们就这样偷偷在黑雾里飞过鬼市上空。

　　夜风呼啸，鬼市下方灯火点点，越来越热闹。程渊适应了一会之后就睁着眼看着下方，感受风里的气息，一时分不清是害怕还是激动。

　　墨尘忽然低头，贴近程渊耳边，低声问：“你喜欢吗？”

　　程渊耳根一下红了。

　　“喜欢什么？”喜欢你吗？

　　对方愣了一下，然后胸膛开始震动，忍不住闷笑了半天：“你喜不喜欢这样飞起来啊。”

　　哦，意识到好像搞错了的程渊闷闷不乐，抬手锤了墨尘一下。

　　过了一会，又在自由的风声里轻声应了一句：“嗯。”

　　喜欢的，都喜欢的。

　　-

　　抱着程渊兜了几圈风，墨尘把人轻轻放到屋里。

　　重新站回地面上的程渊还怪不适应的，原地踏步了几下，找回平衡。

　　“快到子夜了，到时候我们需要出去打探墨烬的行踪，但外面非常混乱，你戴好手镯，你现在可以在这里面转一会儿，这里都是我的人，不必怕。”墨尘身形变回原先的模样，温柔地看着程渊说。

　　“好！”程渊立刻答应，觉得这回他也能帮上墨尘一些忙了而感到兴奋。

　　这个位于鬼市地下的‘秘密基地’空间虽然很大，可人数不多，毕竟不是墨尘自己的地盘，在这里打探消息潜伏于此，还是低调些为好。

　　墨尘的下属有事汇报，程渊懒得旁听，他干脆打了声招呼就跑出去转悠，好似谁家放出来的小朋友。

　　一路上，不少人的目光悄悄追随着他。

　　“喂，那手上是不是婚镯？”

　　“那不是老大未婚妻才能戴的吗？？”

　　窃窃私语从暗处飘来，程渊还没听清，苏罂已经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做手势让他们不要多言。

　　然后一双媚眼亮晶晶地看着程渊，一边的侧脸上有个浅浅的酒窝，眼角的泪痣也生得恰到好处。

　　娇美的声音从鲜红的唇下吐出：“大嫂！是你吧大嫂啊！！”

　　程渊：“嗯！？”

　　苏罂捂住嘴咯咯咯笑了几声：“不要装，影都偷偷和我说过了，我叫苏罂，罂粟花的罂。”

　　她亲昵地挽住程渊：“老大真的对你很好，这就把镯子给你了，这镯子真的很重要。”

　　程渊一头雾水，嘶，照这样说，这镯子是不是很贵啊，价值连城那种？

　　他礼貌地回应了几句，感觉这位苏罂小姐长相和性格严重不符。

　　“诶。”苏罂四下看了看，凑近了一点问，“和我说说影的事吧。他怎么样？听说前段时间也给老大干了不少活呢。”

　　影鬼大哥啊？

　　“非常好，值得信赖。”程渊的眼神顿时变得异常坚定，信誓旦旦道。

　　苏罂撇撇嘴，“大嫂，谁问你这个啦，这我当然知道，我想知道他生活里什么样？”
　　“作为交换，我告诉你老大的八卦好不好？”

　　墨尘的八卦？程渊耳朵一竖。

　　他想起来影鬼之前在村里的行动和喜好，满口答应：“成交！”

　　听了半天影的日常生活大放松，换到她讲的时候，苏罂不太好意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八卦啦，就是道听途说来的老大的来历。”

　　相传（无科学根据），他们的老大墨尘诞生于黑暗里。

　　鬼界有个玩意儿叫轮回祭坛，这个东西程渊知道，他记得郑代芹把阿骨的尸体放进了这里，不过是她不知哪里淘来的仿制劣品，要小上许多，而且只有保存尸体不腐的性能。

　　那真正的轮回祭坛呢？

　　一个庞然大物，坐落在鬼界深处，孤零零一个，正常鬼也不会去靠近。

　　那里没有光，只有无尽的执念在里面交织翻涌，化作混沌的湍流。
　　轮回祭坛是魂炼成鬼的地方。

　　祭坛里聚集的，是被因果抛弃、无法归入六道，却不想等待转世，想要变成鬼的游魂。

　　执念未消，魂魄难散，那些炼走的执念跑到哪里去了呢？

　　苏罂讲完这里，故作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会。

　　程渊忍不住脱口而出：“留在了这祭坛里？”

　　“bingo！”苏罂学着人类的样子打了个响指，三厘米长的美甲却不小心划到手，让她吃痛地挤了挤眼，“就是留在了里面。”

　　程渊还没来得及赞叹她的指甲漂亮精致，对方就继续讲了起来。

　　她说，魂的执念不完全是正向的、积极的，值得去帮助解决的。

　　合格的安魂师会去自行分辨，有的魂执着于伤人时候的失误，有的魂放不下没偷到手的黄金，有的魂日思夜想着家人的保险......

　　大部分这类执念不会有安魂师接手，孤魂们等一个自行消散的结局。

　　若是化成鬼——他们鬼也是有门槛的，苏罂仰着脸忿忿道，她说，越是肮脏黑暗的念头，越要清洗得干净彻底。

　　于是，无数执念填满祭坛，越来越多黑暗的念头堆积于此，变成了一个整体，开始不分彼此，哭嚎、诅咒、憎恨、贪婪交缠在一起，竟然逐渐出现了自我意识。

　　那团意识迫切地想要拥有一个身体，想要得到自我控制的权利。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这个自我意识终于承受不住自我的重量，裂开了，散成黑雾，黑雾里是混沌黑暗的想法，夹杂着小部分的善念。

　　这一团自我意识有了知觉，最先感受到的便是剜心蚀骨般的痛苦，从灵魂深处剥离自己，一半挣扎着想要留住一点人性，另一半则彻底沉沦，开心地接受自己成为纯粹的恶。

　　两个人类孩子的模样从黑雾里走出来，
　　这就是墨尘与墨烬的诞生了。

　　他们是自一体而生的。

　　程渊听完这些，意外的很平静，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大惊小怪，仿佛事情本就该如此。

　　墨尘心存善念，有墨烬没有的人性，实力又是两人中更强的那个，自然所有的鬼都跟着墨尘。

　　“墨烬开始还好，分给他差事就干。但谁能想到，他做着做着就开始出事了。说是执行任务，结果把整条村的人都杀了。”

　　程渊瞪大了眼：“为什么？”

　　没有人说得清。苏罂叹着气。

　　“墨烬的黑，或许就是从骨子里往外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