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留好莱坞》一支笔a一个人

125、第125章 美国丽人（三）

　　清晨，院子里薄雾未散，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斑驳的草地上。莱斯特穿着一条宽松的短裤和旧T恤，脚上踩着跑鞋，一圈一圈绕着街区慢跑，额角冒着汗珠。他的呼吸急促，却坚定，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倔强的兴奋，好像找回了久违的掌控感。他跑步的动作不算优雅，甚至有些笨拙，但那股子执拗劲像是要把过去的失败、乏味、压抑，全都甩在身后。

　　回到家后，他径直进了车库，那里被他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健身房”。地上铺着几张老旧的瑜伽垫，一副铁哑铃躺在角落。播放着动感的音乐，他脱掉汗湿的T恤，露出还略显松垮的中年身躯，却没有一丝羞怯。他抓起哑铃，一边重复着动作，一边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沉静又带点挑衅，仿佛这烟就是对世界的一个中指。

　　这时，卡洛琳踩着高跟鞋准备开车，听到车库传来的声音，她快速的打开车库大门，声音冷硬如钢。

　　“你可真是给女儿做了个好榜样。”她语气咄咄逼人，嘴角勾着一抹讥笑，但眼睛里掩不住怒火。

　　莱斯特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举着哑铃，吐出一口烟雾，冷冷道：“你这个拜金女郎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卡洛琳气得眼睛一瞪，双手抱胸，身体前倾，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讲话这么恶毒？”

　　莱斯特放下哑铃，转头看向她，眼里毫无愧疚，反而带着一点玩味和讥讽：“让我安静健身好吗？除非你想帮我。”

　　他说完嘴角挑起一个几乎挑衅的笑，慢慢抬起哑铃，肌肉微微颤抖，但动作毫不犹豫，仿佛他真的期待她会脱下高跟鞋一起来撸铁。

　　卡洛琳脸上的怒火几乎可以点燃空气，她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声音冷得像刀：“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莱斯特耸耸肩，烟灰落在地板上，他扭头不再看她，只丢下一句话：“话别说得太早。”

　　他的声音平静，却像一道隐形的鞭子，抽在卡洛琳的自尊上。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除了哑铃起落的沉闷声音和香烟若有若无的灰烬飘落，一切都陷入了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寂静。卡洛琳最终转身离开，步伐僵硬，眼神中满是愤怒和一点点说不清的恐惧。而莱斯特，继续他那可笑却执着的“重生”，在铁块的重复起落之间，似乎把所有的不甘和荒谬都举上了半空。

　　莱斯特坐在他那张局促、凌乱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便签纸，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用圆珠笔写下他的“自我检讨”。他写得飞快，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字迹歪斜得几乎像是在嘲弄这整个场面。

　　“尊敬的管理层：

　　请原谅我在过去十四年中时常出现准时上班、认真完成KPI、在会议中点头微笑的行为，我深感这已经对企业文化构成了负面影响。今后我会努力做得更差，争取与周围环境更好地融合。

　　此致
　　最不敬礼。”

　　他写完将纸往桌上一摊，点了一支烟，靠在椅背上，双脚随意搭在桌角，满脸写着“老子无所谓”。

　　他的主管，一位总是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中年男人，坐在对面，额头微微冒汗，双手交握放在桌上，先是软声劝导：

　　“莱斯特，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好，公司其实一直在关心你。你是老员工，大家都看在眼里……”

　　莱斯特用一根指头在桌面上弹烟灰，不咸不淡地说：“你是说，我那些年无休止地加班、开会、写PPT，换来的就是你们‘看在眼里’？”

　　主管尴尬地笑笑，开始变脸：“你要是想拿赔偿，也别太过分，公司有的是理由解雇你。”

　　莱斯特突然前倾，眯着眼睛低声说道：“你知道我掌握什么吧？比如去年财报里那笔‘误差’，或者你们是怎么裁掉老詹的。”

　　主管脸色一僵，沉默几秒，最终妥协地点头：“好，我们同意你提出的赔偿金额，明天走流程。”

　　莱斯特“啪”地一下站起身，动作果断，连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他拉开抽屉，随手把几张工牌、破旧的饭卡、还有一张会议室钥匙丢进纸箱里，然后提起箱子就往门口走去。

　　他没有回头，连办公室的同事一脸错愕地望着他也没理。他的背影很直，像一个终于从笼子里飞出去的麻雀，不再管风有多大，天有多灰。

　　与此同时，在一间灯光柔和、高脚杯叮当作响的意式餐厅，卡洛琳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她眼神锐利、微笑精致的销售冠军——她最近迷恋的那个男人。

　　销冠一边切牛排，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和我老婆离婚了，她搬去纽约了。”

　　卡洛琳的刀叉微微一顿，惊讶地抬头：“你们不是看起来一直很幸福吗？”

　　销冠轻轻一笑，耸耸肩：“外人看起来是这么回事，但你知道的，想要成功，就必须随时都保持完美的形象，即便你刚刚在卧室里和谁吵完架，走出门的时候，也要像在拍广告。”

　　他说这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卡洛琳，目光犀利得几乎像是要剥开她的伪装。卡洛琳愣了几秒，然后也报以一个职业式的笑，举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笑容很完美，但眼底却有一丝动摇，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一张随时待命、永远端庄的面具，藏着一颗早已疲惫不堪的心。

　　莱斯特走出办公大楼的那一刻，阳光正好，他第一次感觉城市的空气竟然有点甜。他不是小跑，是快走，像一个刚刚逃出牢笼的人。他把车扔在停车场，徒步走了几条街，最后在一家油腻又真实的老式汉堡店前停了下来。

　　门口的玻璃贴着“纯手工牛肉饼”的标志，烤肉的香味几乎在空气里跳舞。他推门而入，像回到少年时代一样，一屁股坐在角落那个红皮卡座里，点了一份“双层培根芝士汉堡+炸洋葱圈+大杯可乐”。

　　食物端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几乎是发光的。他用手抓起那个快赶上他脸大的汉堡，狠狠咬了一口，芝士流淌、酱汁滴下，他满足地闭上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说：“妈的，这才是活着。”

　　吃了一半，他突然抬头看着柜台后那个正在擦桌子的女孩说：“你们还招人吗？我很会翻肉饼。”

　　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带调侃：“你穿得像来应聘经理的。”

　　莱斯特笑了：“我刚辞了经理的职，不过我想试试当服务员，还是说有什么更高的要求。”

　　而此时的另一边，在城市另一头某家酒店的高级套房里，卡洛琳裹着一条薄被靠在床头，手里举着一杯香槟。销冠还赤裸着上半身，正靠在床边点烟，一脸若无其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你真的不后悔吗？”卡洛琳突然问。

　　销冠吐出一口烟：“后悔什么？婚姻？形象？还是和你上床？”

　　卡洛琳没有笑，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声音低下来：“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好像一直都在表演，在办公室、在餐桌上、在床上。”

　　销冠把烟掐了，转过头来，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区别吗？演员演完是可以谢幕的，而我们，永远都在下一场戏里。”

　　房间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窗外远处的车流声隐约传来。卡洛琳靠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忽然想起莱斯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你知道我最怕什么？不是失败，是连崩溃都要保持体面。”

　　她忽然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突然想起自己那栋房子、精致的草坪、无暇的婚纱照和每日例行的完美妆容。那一切如今看起来，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选美比赛，而她连脱离赛场的勇气都没有。

　　晚餐的餐桌边，气氛紧绷如弦。灯光温暖，却掩不住空气中的硝烟味。

　　珍带着歉意走到餐桌：“抱歉。”

　　卡罗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语气轻佻：“没事，没什么关系，我跟你爸在谈论他的工作。老公和女儿谈谈吧。”仿佛随时都在准备爆发。

　　莱斯特坐得随意，斜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里透出一种近乎放纵的轻蔑。他嚼着晚饭，语气轻快却带着挑衅地对女儿说：“今天我辞职不干了，我叫老板去死，还勒索他给我六万元。”他说这话时嘴角上扬，仿佛讲的是一个恶作剧的笑话。

　　卡洛琳原本正姿端坐，手中餐叉一顿，随即发出一声几乎是气笑的冷笑，“你爸认为这种事很光荣。”她斜视着莱斯特，脸上浮现出掩饰不住的讥讽，眉头紧蹙，唇角微抖。

　　莱斯特毫不示弱，放下刀叉，双手一摊，眼神锋利，“你妈只想让我活得像个囚犯，让我的小弟弟无用武之地。”他的语调越发放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卡洛琳，那是一种打破禁忌后的快感。

　　卡洛琳瞬间炸开了锅，嗓音提高了八度，“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被开除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她声音发颤，胸膛剧烈起伏，握紧餐具的手在颤抖。

　　“我没被开除，好吗？我才不在意，”莱斯特一边说一边斜伸手朝芦笋汁去，“把芦笋汁给我。”

　　卡洛琳眼里燃起怒火，“谢谢你让我一个人负担家计。”语气压抑不住地尖锐，像刀子一样扎在空气里。

　　“我找到工作了。”莱斯特随口应对，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敷衍作答。

　　“不，你根本没有想到房贷，”卡洛琳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边，语速加快，“你只会把问题丢给我，让我搞定一切，我不介意一个人背负起家计重担，你却潇洒地辞职不干！”

　　莱斯特却懒得争辩，只是不耐烦地加大音量，“拜托，把芦笋汁给我！”他的声音像在发号施令，仿佛根本没把卡洛琳的情绪放在眼里。

　　一旁的珍迟疑地站着，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厌倦，“我不想管你们。”她转身欲走。

　　“坐下。”莱斯特冷冷地喊了一句，没有抬头，语气却带着令人不容拒绝的沉重。他起身，一边走到桌边拿起芦笋汁，一边低声说：“我受不了你们把我当隐形人，你们想做什么都行，我不会抱怨。”

　　卡洛琳几乎气得失笑，语气满是讽刺，“你不会抱怨？我一定是耳聋了。你现在不就是在抱怨吗？拜托你别让我笑掉大牙。”

　　话音未落，莱斯特“砰”的一声把盘子掀了出去，盘子重重砸在地板上，碎裂声在房间中回荡。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低低地说出一句：“不要打断我。”

　　一片沉寂后，他扫了一眼角落里播放着轻音乐的音响，冷冷地说：“从现在起，音乐要换着听。实话说，我觉得不是只有我这么想，这种轻音乐难听死了。”

　　卡洛琳怔住了，脸上表情凝固，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莱斯特彻底变化后的这番姿态。她握着桌边的手微微松开，却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意识到，那个曾经沉默隐忍的丈夫，如今已成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