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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回忆 梦想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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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新临空市花浦区，夕照街502号。
大概半年多前，两个孩子跟着张素搬了回来，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奇怪的人出现在他们周围，而且有不得已的原因，导致他们必须回来。
此刻独栋小楼房的后花园里，夜已经深了。
但盛夏的天空缀满繁星，客厅灯光照出房间，落在草坪上，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
夏以昼坐在走廊，双腿盘着，一张轮廓柔和的少年脸上写满了认真。
而他身前，是个拼了一半的飞机模型，还剩不少零件散开一地。
小小的夏以月则在草坪上四处跑动，手上还举着一把粉色手枪，不停的瞄来瞄去，很有警察执行任务的风范。
夏以月跑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腻了。然后转头看见夏以昼皱着眉头，还在专注拼他的飞机模型。
夏以月嘟了嘟嘴，抬起那把粉色小手枪，瞄准飞机模型。
砰一下，射出一颗塑料子弹，精准的打中飞机模型，后者瞬间崩散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模型飞散，吓了夏以昼一跳，脸色瞬间变白，然后立刻转头看向夏以月。
这个最近越来越不乖，总是打碎他模型的好妹妹。
“夏以月！你又来？！”
听见夏以昼连名带姓的喊她，夏以月丝毫不慌，又举起手枪，用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塑料子弹，朝夏以昼身上、腿上打去。
最重要的，是把剩下还成型的几大块飞机模型打的更碎了。
“啊——！”看见数十个小时的心血，瞬间瓦解彻底，夏以昼抱头大喊，拒绝相信眼前的现实。
“夏以月！”反应过来的夏以昼几乎是连走带跑，冲到夏以月面前，抬手挥下一个暴栗。
“我说了多少遍了，你不能这样打碎掉我的飞机模型！”
夏以月有些吃痛，猛地抱住额头，蹲下身吐吐舌头，摆出无辜小鹿眼，圆溜溜望着夏以昼，企图萌混过关。
“卖萌也不行！”夏以昼双拳紧握，气的直闭眼，不去看她，不然这次肯定又会心软放过了。
“唉呀，抱歉了啦···”夏以月见卖萌没用，立刻乖巧道歉，乖乖跪在草坪上，一副任由哥哥教训的样子。
草坪虽然柔软，可是入了夜总是有些凉。夏以昼看见那双白皙瘦小的膝盖隐没在草丛里，心一下就软了。
“好了，我也没说要怎么样。”话虽这样说，可他脸上明显还没消气。
夏以昼伸手拉起妹妹，又蹲下身替她拍去那些杂草和稀碎的泥土，最后干脆连全身都拍了拍，才牵着夏以月到连廊坐下。
然后又盘起腿，指着面前一堆飞机模型的“尸体碎片”，摆起严肃的认真脸，问道：“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夏以月学着漫画里的士下座，低头不敢看哥哥，小声说道：“没有为什么。”
夏以昼眉毛皱的更紧了，双手抱胸很有准备发怒的架势。
“唉呀，就是不小心啦。”夏以月终于抬头看了哥哥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下次不敢了···”
听见这个回答，夏以昼气笑了。
这哪里是不敢，明明是下次还敢。因为这已经是她第十次干这事了。
第一次还能相信她不小心，第二次还可以谅解，第三次夏以昼就没法理解，可问夏以月她又不肯说。
于是他只好无能狂怒，却又一次次被妹妹萌混过关。
可是这一次，夏以昼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必须要问出来为什么。
于是闭眼忍下烦躁的情绪，夏以昼再睁眼就试图用温柔的好哥哥视线，打开妹妹的心房。
“所以到底为什么，可以和哥哥说吗？”
夏以月见哥哥似乎不那么生气了，才转回头来，看着夏以昼询问的目光，终于不再是责备的神情，忽然小脸就垮了下来。
然后委屈的望着夏以昼，眼泪花花的，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夏以昼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狠狠刺了一针。连忙伸手去擦妹妹眼角的泪花，放轻声音柔柔问道。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哥哥哪里没做好？”
看着夏以月断线珍珠般的眼泪，夏以昼心里真的慌得不行。
“是哥哥不好，可是你要告诉哥哥。”
夏以月擦着眼泪，控诉道：“哥哥是大坏蛋！”
“对对，哥哥是大坏蛋，所以以月可以告诉哥哥坏在哪里吗？”夏以昼忙不迭的拿过纸巾替夏以月擦眼泪。
“你都不和我玩···”
夏以月眼里都是泪水，眼圈都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委屈满满的受气包。
“你就知道拼你的模型，一拼就好几个小时，我叫你你也不理我，更不陪我玩，也不让我和你玩···”
夏以月一打开话匣子，就再忍不住，泪水涨潮般涌了出来。
夏以昼一边忙着擦泪水，一边听着，越听心里越慌。
他什么时候不理她了？不陪她玩，好吧这个他承认，最近确实是有点沉迷模型了，可是不让她和他玩，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有过吗？
“你有！”夏以月像是看出来哥哥眼神里的疑惑，大声说道：“两个月前，你买回来飞机模型，我想和你一起玩，可是你嫌弃我不会，就不让我和你一起玩，还赶我走···”
听着妹妹对自己的指责，夏以昼心里后悔的不行。可是他真不知道两个月前的事情，夏以月现在还记得，而且居然是这样理解的。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
那天下学后买回来心心念念的飞机模型，就迫不及待的玩起来。
夏以月也似乎很有兴趣的凑过来，可很快不是这里弄掉一块，就是那里踩坏一块，他心疼的不行。
于是就哄着夏以月自己去旁边玩，让他安安静静的拼模型。
夏以昼发誓，那时候他就是玩模型心切，绝对没有夏以月说的那种想法。不和她玩，还赶她走。
可是小孩子心里是敏锐的，纵然夏以昼心里不那么想，行为却是这么做的。
于是夏以月心里受伤了，于是不满，于是就想要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重新夺回哥哥的关注。
想清楚这些，夏以昼又悔又懊恼，再看妹妹哭的红红的小脸，就像是对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罪行控诉书。
“好了好了，哥哥知错了。”夏以昼知错就改，上前一步抱住夏以月，摸摸那柔软头发的后脑勺，哄道：“哥哥大错特错，哥哥是世上最大的坏蛋！以月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夏以月被这样哄着，心情好了一大半，但还是不解气，于是抱着哥哥，脸蹭在他怀里，把眼泪和鼻涕全部弄在夏以昼的衣服上。
感受到这孩子气的动作，夏以昼笑的很无奈，仍由她出气。
“那···我现在邀请你一起拼模型，以月可以原谅哥哥了吗？”
夏以月用哥哥的衣服擦完脸，立刻就消了气，此刻鼻头红红的，傲娇的转头，“不要，我才不要和你玩模型。”
夏以昼见状，笑的更加无奈，但还是讨好的问道：“那以月现在想干什么？哥哥都陪你。”
“真的？”夏以月终于转回头，双眼亮晶晶的。
“真的。”夏以昼无比认真的点头。
他承认，他之前是有点忽视这个粘他的妹妹了。也许是日子过得越来越轻松，连他自己都越来越像小孩子脾气了。
无声叹一口气，夏以昼心疼的揉了揉夏以月头顶软乎乎的头发。
夏以月则立刻兴奋的提出她早就想和哥哥一起做的事。
“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看《超能 Hunter》？”
《超能 Hunter》是最近新出的一部特摄作品，主要是讲一群拥有evol的猎人团体，打败流浪体保护世界的老套故事。
这个夏以昼知道，因为夏以月这丫头最近特别迷恋。每到电视台放送的时间，就会马不停蹄的守在电视机面前。
不仅如此，还会用自己的零花钱，去买相关的周边。什么徽章、手办甚至是同人书籍，都巴不得全部买回来，堆满了自己的书架。
夏以昼叹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夏以月作为一个小女生会喜欢这种明显偏男生化的作品。
偏偏他自己，对这些完全无感。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就不想对夏以月食言。
可是这个点，早就过了放送的时间。
“电视上是看不了了，以月，要不我们用手机投屏看吧？”
夏以昼拿着手机在电视旁边连接边说道。
“嗯！好！”夏以月的声音脆甜脆甜，从身后的沙发上传来。
终于弄好后，夏以昼点击播放，然后也退回到沙发上，才刚刚坐下，夏以月就粘了上来。
“唉呀，以月乖乖坐好。”夏以昼习惯性的教训着。
“不要。”夏以月吐了吐舌头，就踩着沙发跨进夏以昼的两条腿中间，然后重重坐下，把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又把夏以昼的两条胳膊拿过来，圈住自己的胳膊。
早就习惯了被当做大号玩偶的夏以昼，脸上都是无奈的笑意。
没办法，谁让他答应了妹妹呢。
片头曲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画面里穿着各式华丽衣服的猎人们，开始闪亮登场，四处奔走，保护世界。
夏以月看的心情激动，一会儿攥拳，一会儿呐喊，完全被剧情引导。
可是夏以昼却看着快要睡着了。
打架从来不是华丽的摆招式，而是生与死的对决，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一点他早就经历过了。所以对于这种虚幻的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趣。
把下颌放在夏以月头上，感受着那晃来晃去的小脑袋，夏以昼已经不住的眨眼，睡意渐浓。
“快十点半了···奶奶今天晚上应该也不会回来了···“
看着电视上方的挂钟，夏以昼迷迷糊糊的想着。
终于，屏幕里的剧情进入尾声。
‘我们是最好的伙伴！’
‘让我们一起保护世界！’
‘电视屏幕前的小朋友，要不要一起来保护世界？’
说完这句话的英雄猎人们缓缓消失，片尾曲适时响起。
夏以昼打了个大大的哈切，眼角都是困意的泪水。
“好了，以月，时间也很晚了，快去睡吧。”
“哦！我要我要！保护世界！保护世界！”
夏以月看的正投入，在激昂的音乐中猛地跳下沙发，笔直的站起，一只瘦弱小手举在天空，像是下定了决心。
夏以昼困的不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跳，撞到了下巴，瞬间倒在沙发上，睡意全无。
“以月···下次你跳起来之前，要跟哥哥说一声好吗···”夏以昼揉着下巴，无奈说道。
夏以月感受到身后的动静，立刻转身，看见哥哥倒在沙发上，眨眨眼问道：“哥哥你这就要睡了吗？”
夏以昼无言以对。
可是夏以月完全沉浸入了剧情，以一种找到人生信念般的状态，跑到沙发边，在夏以昼脑袋旁边，蹲了下来。
然后睁着闪闪发亮的小鹿眼，向夏以昼宣誓般说道：“哥哥，我决定了！我以后要做猎人！”
夏以昼眼睛瞬间瞪大，猛地坐起，认真的看向夏以月，把人拉到自己面前。
“以月？你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夏以月十分认真的点头，眼睛里都是消散不去的兴奋。
“不行。”听清楚答案的夏以昼，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拒绝。
才九岁的小女孩瞬间脸垮了下去，不高兴道：“为什么？”
“因为太危险了！”夏以昼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哪里有什么危险？”夏以月不想听，生气的撇头。她看过的，猎人们虽然会遇到很多流浪体，但最后大家都会胜利打败他们。
哥哥别想骗她。
夏以昼皱眉，脸上是难得的认真。
“那都是演的，以月。你了解现实中的猎人们吗？你知道他们冲在与流浪体战斗的第一线，每次都会牺牲多少人吗？”
“牺牲？”夏以月歪着脑袋，皱眉思索，似乎还不懂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会死。”夏以昼没有任何犹豫，就怕不说清楚，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妹妹，将来真的要去做猎人，要去保护世界。
死这个词，夏以月懂了，她脸色苍白起来，可还是倔强的试图说服夏以昼：“可是电视上···”
“那都是假的。”夏以昼紧紧握着妹妹的双臂，摇了摇，似乎要证明他说的话。
夏以月彻底消沉了下去，小小的手，握拳又放松，然后又握拳，似乎正在心里激烈的交战。
夏以昼看得清楚，但也知道不能这样强硬打碎妹妹心中的向往。
于是拉起夏以月的小手，把那握紧的拳头，掰开又揉了揉，轻声说道：“而且你忘了？你的心脏还没完全好呢。”
夏以昼虚空指了指妹妹的胸口，神情十分认真：“虽然现在只需要半年去复查一次，可是猎人那样高强度的训练和战斗，你的心脏肯定是受不了的。”
夏以昼的分析完全没错，可是夏以月就是有些不甘心，眉头紧皱，小嘴撅的高高的，“心脏、以后会好的。”
夏以昼笑了笑，又去抚平妹妹的额头，诱哄般道：“那可就不好说了，所以至少还是等到心脏好的那一天，我们再来谈这个话题吧，好不好？”
夏以月听着这番话，被彻底说服，但却像是被抢走最喜欢的娃娃般丧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看见妹妹这少年老成的的叹气感，夏以昼觉得有些滑稽又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夏以月微胖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