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诸葛闲云

66、第 66 章

　　当现在楚何月再说起的时候，我心底积蓄的对她的歉疚再也无法掩饰和控制。我只能用力的握紧她的手，说：
　　“对不起……”
　　“我应该早点过来让她看看我的。是我不够坚持……”
　　楚何月说着，把脸别向一边。我知道她在哭。
　　我咬紧嘴唇拼命忍住不让自己再哭出来，腾出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桌面上那张我们的合照举到楚何月面前：
　　“妈妈见过你的。我一直在跟她说你。她很喜欢你的。”
　　桌面上是我们幸福满足的笑容，我看着手机，想到在医院情况好的时候和母亲聊天的情景，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滴。
　　楚何月转过脸来看着我。她也在哭，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我试着去抹掉她滴下来的泪，却发现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尽。
　　终于，我们紧紧抱在一起，眼泪肆意的流，却都压抑着不敢放声大哭，怕吵到在房间休息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渐渐平息下来。松开手，发现彼此的眼睛都红得厉害。
　　我抚了抚楚何月的眼睛。
　　“给你擦擦吧。”
　　“嗯。”楚何月应着，便要起身，被我摁住了。
　　“我来吧。”
　　调好一小盆热水，我端着脸盆回到客厅，浸湿了毛巾，再拧干，轻轻敷上楚何月的眼，再给楚何月轻轻的擦着。眼睛，鼻子，嘴角，楚何月闭着眼，没有动，也没有躲，一任我的动作。
　　我仔细的看她。
　　二十七岁的楚何月，皮肤仍然很好，白皙，年轻，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斑点，几乎不能想像她会是一个抽烟喝酒贪玩熬夜的人。
　　只是眼睛下方有微小的几乎不被察觉的细纹。
　　我忍不住轻轻抚上去。
　　真的，我们都已经到了这样一个该正视年龄正视生活的年纪，应该认认真真的考虑未来了。
　　“我觉得这段时间长大很多。”楚何月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轻轻的说了一句。她仍然没有睁开眼，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
　　“嗯。”我轻轻的应着，蹲下身，在依然温热的水里轻轻的搓着毛巾，掩饰着我在听到这句话时的矛盾的心情。
　　是的，我很矛盾。一方面我非常非常喜欢楚何月那种明亮不羁的性格，喜欢她的自由自在，她的纯真的孩子气甚至她的任性。我希望她能永远这样下去，可以永远在她的Neverland里不要长大，可以永远和现实生活保持距离。另一方面，我又很清醒很无奈的认识到，如果我想和她在一起，――认真的生活而不单单只是恋爱，――我们就必然要放弃至少是隐藏一些东西，比如不羁比如任性，就必然要用更多的成熟理性来融入现实生活。没有别的解释，只是因为想走得更久更远更快乐。
　　楚何月的手抚上我的头，在我的发间轻轻揉着。
　　我听到她说：
　　“我没有变。我只是更分裂一些。”
　　抬眼，看到她微微红肿却依然明亮的眼，还有，那一丝隐隐的略带自嘲而又狡黠的笑意。
　　我把脸埋在她的膝盖上。
　　隔着衣物，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膝盖的凸起。
　　我在心里轻轻叹口气。
　　好吧，就这样吧。

　　去卫生间换了盆水，我把脸深深的埋进面盆里。
　　擦干脸，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渐渐苏醒的自己，我发现自己又开始相信那个叫希望和明天的东西。

　　坐在沙发上，我开始给楚何月讲我小时候的事情，给她讲我印象里那时的母亲。
　　小时候怎样歪歪斜斜的跟在母亲后面走一条长长的水泥马路；晚上非要抱着母亲，摸着母亲的耳垂才可以安心睡去；七八岁时憎恶洗头，母亲怎样满大街追着我然后胜利的揪回我家洗头；母亲带我在路上走，遇到熟人并听到他们对我的夸奖时，母亲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欢喜和骄傲；开学的时候把奖状带回家时母亲开心的笑脸；初中时仍然会躺在沙发上把头枕在母亲的膝上，母亲笑着低下头在我额上重重的亲吻……
　　给楚何月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手一直是握在一起的。我以为我会难过会哭出来，但是说出来才发现，其实没有，我没有觉得难过，心里满满都是那时候的美好，觉得自己的童年重现，觉得母亲依然年轻的生活在那里，觉得一切都没有走远。
　　“真好。”楚何月低低的说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母亲。“真好。觉得好幸福。”
　　“嗯。”我点点头，也看向母亲。“这么多年在外面，一个人，每次回家都是匆匆忙忙，我以为我都把过去的这些事忘记了。现在才知道，其实从来没有。那时候的我，母亲，父亲，所有人所有事，其实都在那里，都在看着我，等我。”
　　我深深叹了口气。没有悲伤难过，只觉得轻松。
　　“我觉得我回来了。”
　　“嗯。”楚何月轻轻应了一声，握着我的手稍稍用了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