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诸葛闲云

63、第 63 章

　　我听见她轻叹一口气。
　　“真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真不想叫醒你。”
　　我冲她微微笑笑，闭上眼，把脸更靠近她的掌心。
　　这一觉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却睡得很沉。更重要的是，此时，这四十几天里所有的坚持和倔强我都可以放到一边，我的生命仿佛在一觉醒来后轻松了许多。
　　“真不想起来。”我喃喃的说着，把脸在楚何月的掌心蹭了蹭。
　　我觉得如此疲倦，仿佛躯体在一脚踏空后突然失去了支点。这些天里，我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消瘦，而背负的那些压力更让我一度觉得几乎要撑不下去。
　　“乖，起来吧，等过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一阵。”楚何月半俯在我身上，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我，忽然又让我想起小时候冬天里母亲哄我起床的情景，蓦得又泛起一阵心酸。
　　那些久远的以为遗忘在时光深处的记忆，被某些熟悉的声音或是味道指引，一瞬间如此清晰，恍若昨天。
　　“起来吧，先吃点东西。我叫了粥，刚送来，热的呢。”楚何月仍然轻轻的拍着我，这样的时刻，让我如此沉溺，真想就这样下去，在这间屋子里，一直这样，不要再走出去。
　　可是，我必须起来，必须回家。我要为母亲守夜，家里还有那么多事情等我处理。
　　我可以选择怯懦的躲开。但不能是今晚。

　　把楚何月叫的KFC的热粥一口气吃光，连平时从来不吃的汉堡也吃完一整个。睡了一觉，胃里又有了东西，整个人终于觉得有点生气了。
　　看看时间，八点一刻。再舍不得，我也得回去。
　　我站起身，穿上外套，楚何月忽然说：
　　“我也去，可以么？”
　　我有点意外的看着她，看见她认真期待的眼神。
　　我不知道在给亲人守夜上有没有什么规矩，不知道楚何月和我一起回去一起守夜有没有什么不妥。对我来说，我很愿意楚何月和我一起。在心里，我已经对她没有防卫，把她当作了我的至亲的人。
　　但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楚何月会和我一起给母亲守夜。
　　“让我去吧。”楚何月再次开口。以她的性格，这已经算是对我的请求。
　　我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规矩也好不妥也好，对我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之前母亲在的时候，会因为她而在意这些。现在母亲不在了，这些对我来说几乎不再有意义。若不是因为母亲，那些繁文缛节我将统统抛开，甚至连守夜都可以不用。
　　守夜，那些长辈们告诉我说，是因为母亲可能回家。
　　呵，我在心里苦笑一声。
　　这场我亲眼目睹的死亡，我不相信还有什么可以让母亲回转。所有这些身后之事，除了亲人的哀思，更多的只是供那些活看的人观赏。
　　我放母亲在心里。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看着楚何月专注的表情，我点点头。

　　从出门到下楼，到坐车，到走到楼下，楚何月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她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递给我，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人。
　　到了我家楼下，我们的手依然握在一起，没有放开。
　　一盏临时牵引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映出两边森森的惨白颜色。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是如此惧怕这样的场景，以致于在周围发生这样的事情时我常常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在晚间独自出门。而现在，走在这森森的影下，我发现自己没有一点恐惧。
　　我终于知道，只因为，这些都和我息息相关，或者说，这一切，原来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灯下几个脸孔熟悉的年轻人向我微微点头致意。
　　我知道他们是来帮忙的，会在楼下待一整夜。我和他们点点头，和楚何月穿过狭窄老旧的楼梯，上楼，回家。
　　客厅的门是敞开的，父亲坐在那里，映出一袭瘦弱憔悴的侧影。
　　听见进门的脚步声，父亲转过脸来，看到我和楚何月。直到这时，楚何月才松开一直握着我的手。
　　看见有陌生人，父亲站了起来。
　　也许是坐久了，父亲站起来的时候微微有些轻颤，让我几乎想伸出手去扶他一把。
　　“爸。”我轻轻唤了父亲一声。
　　“嗯。”父亲看着我，点点头，又带着问询的眼神问我：
　　“这位是？”
　　呵，楚何月再干练，到底只是个年轻女孩，而在A城的亲戚和长辈中和我相熟悉同龄女孩本就不多，父亲又基本都知晓。在这样的晚间，属于亲属的时间里，楚何月和我一起出现，无怪乎父亲会疑惑。
　　“楚何月，从C城过来。”一时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身份跟父亲介绍楚何月，便干脆什么身份也没有用，直接说了姓名。
　　也许，我是可以简单的以“朋友”来向父亲介绍楚何月的，只是，在这样的时刻，我觉得单单“朋友”两个字已经不能承受楚何月在我心里的重量，而且，仅仅这两个字对楚何月来说也不公平。所以，宁可什么也不说。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日，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