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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笑作温春 ...

  •   清晨,光朦胧地笼罩下来,这是涵虚宗一天之中外形最为清淡的时刻。
      在执行寻找于青烈和裴兰情的任务前,柳相南最后要了点时间,然后扎进自己后院的桃花林里。
      本来这时候梅蕴还该睡着,可是柳相南不想对他不辞而别,于是特地来将人叫醒了告别。
      “你跟我来。”
      柳相南把梅蕴从床上拉起来,要拉着人就走时又停下来,接着对梅蕴颔首,“将于青烈的剑拿上。”
      梅蕴听话地拿起枕边的剑。
      睡梦中的梅蕴被扯了起来也不恼,看着柳相南一脸急切的样子他揉了揉眼睛,用刚醒的哑声问:“怎么了?”
      “梅兄,我今天要出宗门办事,要离开几天。”柳相南抓紧时间喜笑颜开。
      梅蕴一听,这才端正起来,“嗯…好,一定要保重。”
      “你跟我来。”
      柳相南把梅蕴从床上拉起来,要拉着人就走时又停下来,接着对梅蕴颔首,“将于青烈的剑拿上。”
      他听话地拿起枕边的剑。
      接着柳相南从袖中掏出昨天师父交给他的小盒子,抬起左手食指往那刀尖上一抹,食指划破从肉里钻出一粒看起来凝固了的血块。
      血块抖了几下似是开了灵智要弹开,但马上就被他收进了盒子里。
      “这是做什么?”梅蕴木木地看着,手里的剑变得刺手很多。
      “没什么,只是这把剑的威力大,我需要借用一下它的力量,”柳相南也觉得不适,“接下来你若觉得这把剑令你不舒服,记住,就把它放在我们昨夜饮酒的那棵桃花树下。”
      顾及到这种情况的他昨晚在那儿布了捆祟结界,但强行让梅蕴这么做也不太好。
      “啊?”梅蕴对这些事不清不楚,“借用力量…那阿烈他……”
      “你放心,我见到他定会向他说明的,”在那间深埋桃林的小屋门口,他没忍住摸了摸梅蕴的头,“或许很快,你就能再见到他了。”
      “真的吗?”梅蕴充满期待地望向他,
      “等我回来,带你去宁安寺祈福。”他还没有忘记这件事,“有什么想要的就告诉我。”
      “当然,不告诉我你想求什么也可以。”
      直到现在梅蕴都还没有告诉他的事情有很多,想与不想说又有什么关系,他突然都没有那么在乎了。
      梅蕴继续乖顺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因为对我来说,阿南你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柳相南笑道:“那就说好了。”
      “嗯嗯。”梅蕴主动拉住柳相南的手,“我绝不食言。”
      梅蕴的手并不是光滑的,上面有皴口也有一些劳作的茧子。
      柳相南心里酸酸的,涌上欣慰的感觉。
      这些日子让他变得随性了些,柳相南目睹着他的变化,感慨万千。
      “我已经吩咐过了,他们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柳相南最后临走前念叨了梅蕴一些杂七杂八的,好好吃饭、调整心态这些关怀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宛若打趣。
      最后他看向那把已经不再如从前稳定的纯阴极灵剑,喃喃道:“梅兄你可千万保重啊。”
      现在剑中那缕于青烈的残魂已经被取走。
      虽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反噬梅蕴,但始终是个危险的因素。
      梅蕴懵懂地点点头,想开口却终究没有开口问柳相南要去哪里。
      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真的还都会回来吗?他不知道,而他能做到的,也只有驻留在原地等待了。
      柳相南自知耽搁了不少时间,与他挥手告别,便转身离开了。
      梅蕴待在原地,不知觉热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了。
      仿佛天地间又只剩下他一人。

      今天来给梅蕴送饭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给他找话题,这也是之前柳相南吩咐的,还要照顾到对方的心情。
      这个摊上个琐碎的烂摊子下来,他们也不知道要和他都聊些什么。好看是长得真好看,但是这家伙哪点都不通,还不能挑逗,甚是乏味无趣。
      今天一天就这么模糊地消磨过去了,梅蕴看着枕边放着的纯阴极灵剑,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竟和这把剑聊起来:“阿烈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对吧?”
      “他给你取名字了没有?”他戳了戳剑,“好像没听到说过,是因为我没有问吗?昨天我听说书的人都有讲,他们这种侠客都会给自己的剑取名字的。”
      “我们也算认识了,等阿烈回来我就问你的名字。”兴许是因为心里藏的事太多,他就这样自说自话地跟把剑谈上心了,“昨天的酒真好喝,喝完之后感觉让我都高兴地忘了很多事。”
      “我都已经忘记了我是怎么从梅家出来的了。”他脱去鞋子上床来,“但是肯定是阿烈救我出来的!还有我一定一定要记得…我妈妈在世外桃源,等阿烈回来我就去找她。”
      聊着聊着他打了哈欠,缩在被窝里一边慢吞吞地讲话一边陷入梦境中——
      梦中,几团扭曲狰狞的灵魂虎视眈眈地围绕着他,似乎正等待他多时。
      它们撕咬着他,还发出充满恨意的低吼:“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他被它们分食。
      可等第二天早上梦醒来时,梅蕴毫无知觉,连片刻也没有就忘记了梦中的经历。
      他揉了揉脑袋,想起柳相南临走前的叮嘱。虽心里感到奇怪,却并没有任何不适。
      淡淡的,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了……”梅蕴摸索到枕边的长剑,“我要等阿烈回来。”
      可是话一说完,他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话代表了什么。
      “等阿烈?我等的人,叫阿烈吗?”
      梦游似的下了床,他仔细穿好衣服,提着剑犹豫地往屋外走去。
      门外桃花摇曳,花瓣明亮,一个青衣男子正站在昨夜还开着粉桃的桃花树下。
      花瓣蹁跹朝他袭来,煽动的风温暖得不像是任何一个具体的季节,是每一个在寒冷或炎热时突然得到的、舒服到令人颤栗的瞬间。
      “桃花开了。”毕鸢说,伸手扯下几朵自己用灵力催发出来的桃花,“真令人讨厌。”
      他的眉眼煞是温柔端正,可是神态上却不容他人亲近。
      他的左眉眉头上方,也有一颗红痣。
      “你是这里的主人吗?”
      “不是。”毕鸢摇摇头,“但是这世间,有一棵桃树是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
      “是啊,”他轻描淡写地伸出手,方才扯下的桃花被风吹散,而他身上宛若有神光笼罩,“跟我走吧。”
      “我在等人。”梅蕴后退几步,深觉此番境地如此眼熟。
      “你在等的人是我。”
      “不可能。”
      “那你等的人是谁?”
      “是……”梅蕴被噎了一下,“是一个,是一个叫阿烈的人。”
      “不对,你一直在等的人都是我。”毕鸢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谎,“你等了很久很久了。”
      “你…你在骗人。”梅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自己完全被对方的气势给定住了,但却找不到他话中可以反驳的余地。
      “我不会骗你的,一切都在按照你想要的方向进行。”毕鸢一步一步走向他,就像是只没有脚的鬼,能通过半透明的皮肉看见骇人的森森白骨。
      梅蕴没有再退开。
      “我所想要的方向?”他学着记忆中某个人的样子使劲握住剑柄,漆黑剑刃上的朱色乱字闪烁起来,马上就要幻化成一行看得清的字。
      可是那上面并非是什么深奥的隐喻,只是变成了一行简单署名:“锋金,拂玄改天命之剑。”
      “该回去了。”缓过神来,毕鸢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却忽然间脑袋里一阵混沌,闭上眼睛就晕了过去。
      随着他倒在地上,毕鸢低声说了一句: “于青烈啊于青烈,你敢耍小聪明。”
      从于青烈破开征鸿池的封印起就有他的助力。
      但现在于青烈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连剑都不要了。

      “你们登云殿的来我们涵虚宗干嘛?”
      澜玦、江失庸及纪含星刚一踏入距离涵虚宗十丈的区域,就有个紫衣少女出现阻拦。
      为了不显得兴师动众,就只有他们三人出来打探消息。
      “我们来找柳相南。”江失庸正觉得尴尬,于是便自行冒出来同她对话,“你们师尊在也行,正有要事要议。”
      紫衣少女上下扫视他们一眼,“柳师兄不在,我们师父也在闭关,恕不远送。”
      登云殿怎么来了平遥,还来招惹涵虚宗,莫非跟前阵子那个青年一样是来找茬的?她也是后来才从一个师兄那儿知道那人是登云殿弟子的,想到那天这人光天化日下,鬼魅般显身,更彪悍的是,对方一身的血看着可瘆人了!
      虽说那时只是点了她的穴,却实实在在把她唬了个魂飞魄散,按其他同门的说法,根本不是她修为不够,对方压根儿就是个怪物。
      冷血无情的那种。
      “我警告你们登云殿的人啊,我们涵虚宗可不是好欺负的,之前那是我们没有准备妥当,可你们要再敢硬闯,我们便定要找你们登云殿要个说法!”她越想越气,手指头挨个指过去,“我也不是吃软饭的。”
      三人被她的义正言辞说得一头雾水,随后澜玦皱了皱眉,问她:“你是说,之前我们登云殿的弟子闯过你们这里?”
      “嗯,休想狡辩,我们大师兄可认得他。”
      “你见到的人不是我们师叔?”
      “废话,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你们,难道我还不认识芜上剑仙吗?”紫衣少女挑挑眉摆摆手,“我不跟你们聊了,这些伪君子,休想再踏入我涵虚宗一步,去去去。”
      三人面面相觑,越想越不对劲。
      “该不会……他来过了吧?”江失庸步子一转,捏着自己下巴思索着,“来闯涵虚宗。”
      就在此时,纪含星也开口了:“剑不在涵虚宗了,人也都走了。”
      江失庸一琢磨,怎么忘记了这尊大佛。
      “人都走了你怎么才说?搞不好我们遇见他们那天还能撞见于青烈呢。”把这小子从南阳派请过来不就是为了追踪目标吗,怎么比那个龙鳞还不好使。
      “于青烈不是现在不归你们管了吗?”
      “那追踪裴兰情也没见你有什么作用啊。”
      “师妹,不用心急。”澜玦淡淡看向她,语气也平淡得不像和她是同辈人,“现在一切都在师叔的掌握之中。”
      “好。”
      江失庸一听他讲话就觉得心思乱了去。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楚郃说的都是胡言乱语,澜玦他怎么可能是个平庸之辈,不从修习一事上来说,澜玦也有一种超脱寻常弟子的成熟。
      仿佛背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沉重使命般。
      回到他们在平遥定的客栈内,按照时间,其他人应该刚刚用过午饭。
      但就在大堂内的一个桌位上,正有一圈人正围在徐聆身边,江失庸敢想开个玩笑凑过去,却发现这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徐聆红着眼眶失魂落魄地坐在他们中间,手死死捏住木桌的一角。
      “其实梅夫人他们心也不算恶,却遭此横祸…徐师弟你放心,等此时了结我们定会助你抓住真凶!”二师兄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其他弟子也都应合着。
      就连厌恶极了梅筹的逄限意也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江失庸蹑手蹑脚走上前去,拉过逄限意低声问他:“什么横祸?梅夫人他们怎么了?”
      “就在方才,徐师兄的家人传来讯息,说是梅家被灭门了。”
      在江失庸他们回来之前,徐聆还抓住他质问了一遍,情绪激动地说梅家罪不至此。
      等冷静下来后又给他道了歉,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
      听完之后江失庸也恍了神,“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呢?到底得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下此毒手啊。”
      纵使她之前被梅筹几次三番地调戏过,也忍不住为此喟叹。
      就算他们现在有天大的本事,人命在他们眼中也是被看得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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