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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殊途而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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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限意不同于其他师兄姐真或假的认真,他把吊儿郎当摆在明面上,心心念念的也只有话本和连环画。
这刚一出宗门结界,他就迫不及待想往山下奔去,不断借口说是要在前面先等着其他师兄姐们。
但不止澜玦,所有师兄姐都知道他打算自顾自去江淮绕一遭,就没有随他胡闹,不肯同意他离队。
“逄师弟,这可是师尊亲自下发的紧急任务,可不是要你下山玩去的。”就连一向和他一起胡闹的六师姐也觉得这事不妥,“几册话本,之后还会卖的。”
“你懂什么啊,我都等消息等了数月了,就为了能抢先买到!”六师姐能知道在登云殿等山下的消息有多么不易吗?!一向不学无术的他翻阅了数本课本才找到门道。
“嗨呀,臭小子……”江失庸正要上手,但后又碍于澜玦在跟前不得不收了威风,“安分点,多大个人了,难不成买不到你还要撒泼打滚吗?你家里人送你来登云殿真是惯着你了!”
“他们要真惯着我,就不会非要送我来了——师姐还说我呢,剑术课你有我好吗你。”逄限意揣着手,阴阳怪气怼了江失庸一句,然后脚步一溜就挤进了队伍最前头。
料自己躲在澜玦旁边,江失庸气急败坏也没招儿。
“大师兄,你说一会儿到了三原我们要分开找人不?不然会不会找的太慢了!”
澜玦没搭话,其他师兄倒是抢先答了:“你又是想买小人书是吧!人家大师兄手里才有寻人用的灵物,你自个儿分开能找到啥啊?就是人站在面前你也认不出来!”
逄限意忿忿不平地循声看去,正如他所料,说话的人是三师兄楚郃,整个宗门里他最看不顺眼的人。
有关澜玦天资低下的传言基本就是他传出去的,而且楚家在云州的势力和逄家相对,正处于互相打压的阶段,二人属于是不管哪方面都水火不容、争锋相对。
而且他上次归家时也多少了解到,自己姐姐要嫁给杨集清的原因就是楚家就快顶替逄家了。
因此他怎么看楚郃,都是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
逄限意翻了个大白眼,“有你事儿吗,少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
“还是少看点吧,脑子都给看坏了。”楚郃更笑得嚣张,“师兄这是劝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来,别去搞不务正业那一套,否则逄家可供不起你那坐吃山空的德行。”
逄限意听得手都捏紧了,就想下一秒一拳锤到楚郃脸上去。
“楚郃,别说了。”澜玦这才开口。
“切,这时候倒想起摆师兄架子了。”被点名的人明显不服,但奈何对方是自己正统的大师兄,再闹也讨不到好。
“哼,也不知道谁刚才拿师兄当挡箭牌。”逄限意抱手,十分鄙视地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
晓得那家伙又要暗戳戳说坏话也不去理了,只专注地想着到了三原甭管别的,先去逛一圈看看有没有话本卖再说。
途经炳蔚湖时,澜玦带着的鳞片并没有什么反应,想必于青烈果真来过这里解开了沧龙的封印。
但虽然鳞片没有反应,他自己却跟犯了什么毛病似的感知到了什么。
有妖祟气,但照理不可能有妖物能闯进此地的。
也是阵印松懈?
更奇怪的是……
“师弟,你可察觉到了妖祟之气?”
一直跟在澜玦身边的逄限意闻言摇了摇头,“哪儿来的妖气?要说湖边亡魂的人祟气那倒有可能。”
其实祟气的种类大体为:妖祟、人祟、秽祟。
平常秽祟最常见,也就是阴暗潮湿潮湿之地,死多了老鼠、蜚蠊,慢慢滋生的祸患,但还轮不到修士出手,彻底打扫环境一下就没了。
人祟呢就是所谓的孤魂野鬼,可能会对常人附身、夺舍,也会导致人厄运缠身流年不济。
妖祟就很厉害了,有特别法器的话还可以为己所用,有较强的主动攻击力。
且,无论是妖生前死后都会产生,因为按理来说,能修炼成妖的牲畜,可是有大道机缘的。
但这种机缘,多少都对人有危害,所以人和妖才各住各的。
反正三者都称为邪祟。
“炳蔚湖就算能让于青烈或者别的宗门弟子闯来,那也断不可能会有妖祟,有这神通的妖不还在涣花州么?”
更奇怪的是,除他以外的人根本没有感觉到。
澜玦当是闭关久了恍惚,但仍准备完成此次任务后再去问问师尊他们。
到底是修习之人,不出四日便从颢国南方到了北方。
三原的气候与江淮多有不一样,这里的冷也是干燥的冷。
不过没日没夜在登云殿修炼的他们对气候早都没什么概念了,四周都是灵气在涌,干燥与不干燥又有什么打紧。
“澜玦大师兄~我这就去找我姐说一声,她现在应该到林府了,到时候我们就去我外祖母家歇息可好?”天色已至黄昏,固然他们灵修不需要正常人的那些休息时间,也总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逄限意一看见那些准备收摊的商贩,想着还来得及买书,都没想澜玦答应,说完就想拔腿就跑。
“你一个人去跟林府的人说?还要我们在这等着?”十一师兄徐聆上前一把就抓住他的后衣领,“那何不上我姑母府上歇去,梅府也隔得不远。”
“那便也可,那便也可,那你们先去梅府吧,师弟我要去先跟家姐会上一面。”逄限意挣开他的手,脱了缰似地就跑去坊市里去了,“太久没见了我实在是想见家里人一面,不耽误事不耽误事……”
“这小子,”徐聆又回头跟其他同门说:“林府就不在那边!”
之后逄限意在坊市买了不少自己喜爱读物的续集,就差一本《破云堂讲义》没买着了。
最后经过询问才得知原来三原这边还没有货,书是人家在江淮写的印的,他们最快明天才拿的到货。
这话本本来就抢手,搞不准明天货到三原的时候,江淮又没了。
也就是说下次再有拓本,逄限意也都回登云殿了更买不着了。
兜兜转转这到了二更天了逄限意才走到林府门口,又想着有点晚了,朝门口的护卫跟逄玉雪留个口信后,他还是往梅府去和众师兄姐们凑一起歇脚。
梅府的人对这些仙门弟子很热情,就算逄限意迟迟才来也是笑脸相迎的。
“各位一路风尘仆仆地赶路可是辛苦了,”梅展更是偷偷吩咐下人摆了一桌宴,“敢问你们驾到三原是因为什么事呢?”
于青烈一事不适宜对外宣扬,但编个令他们整个登云殿弟子都出动的事又该要带点夸张。
“姑父,明天就是昭误节了,掌门说要我们下山来看看六女神的情况,三原近年不是因为六女神死了不少人吗?想必其中也有些蹊跷。”徐聆便按澜玦方才对他吩咐的话解释。
六女神都是多少年的传说了,几乎昭误节当天消失的人的责任都归咎到了她们身上。
真真假假的,也有说看到的人,但若是真正经受过也没法讲给别人听了。
“这样啊,这昭误节去年六女神的事每年都有不安生的事发生,现在家家户户都有她们的塑像,大多数人应该都也信奉着,但其实……”梅展本是惆怅地背手,眼看那几个伶俐的佣人出现在面前,又马上堆起笑脸,“你们都还没用膳吧?走,边吃边聊。”
“有劳梅家主了。”澜玦领着开头先谢过,“敢问六女神的事,其实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每年昭误节外面还热闹得很,但我们也不清楚个中事宜。”
走到饭厅,梅夫人和梅府独子梅筹也才出现。
那梅筹身材绝不算得上匀称,宽肥体胖,个子和年龄最小的逄限意差不多。
眼睛不小、鼻梁不凹,但此面孔还是势利小心眼儿的模子,一看就不是那种宽厚亲近人的胖子。
“我侄儿来看我来啦,”梅夫人俱是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聆儿还带了同门来,可真是给我们府上赏光啊。小仙师们快坐快坐,姑母让人给你们斟酒来。”
说着也是一抬手叫了几个丫鬟挨个给座位上的瓷杯倒满酒,此时梅筹还不动声色地上前扯了扯他娘的衣袖,“不愧是表兄的同门,这门内的仙姑也是美若天仙。”
燕州本地有着交钱就能进的太清门,因此梅筹根本不至于说对灵修怀有敬畏之心,反而对这种“以财谋名”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自认为自己不比灵修招摇过市,倒要清高许多。
“瞎说什么呢。”梅夫人宠溺似的责怪偏助长了梅筹的嘚瑟,“犬子口无遮拦,打小就管教不住,我给小仙师们赔个不是。”
这话听得人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知道梅筹目中无人、登徒浪子性质的徐聆,不免悄然鄙夷一下还把早过弱冠的表弟当小孩子宠的姑母。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挑刺的,的确好酒好菜招待了。
“姑母这次来,给您添麻烦了。”
“少说这场面话,姑母难道不是最疼你的吗?你就只管把我当成你的第二个娘亲,姑父这儿也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徐家之中仅留了他们这两脉灵修,徐聆还得天独厚地能挤进登云殿那地方,属实是让徐家有了一种死灰复燃的错觉。
逄限意最见不得这虚与委蛇的场面,方才有个婢女上前要帮他收好新买的话本子他也不肯,往衣服里自塞满了来,倒显得胸肌壮硕。
他一身什么都带了,唯独忘记带储物袋。
“哟,林府这是离得有多远啊,把你小子跑成了个大霸王。”江失庸绕到他身后来轻推一把,他踉跄几步还掉了本书出来,没好气地想转头呛两句这欠儿登六师姐。
“这位贤弟很喜欢读书啊,”梅筹却突然插到他们之间来,自说自话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看来进入登云殿还需博学多才、满腹经纶才是。”
逄限意一句“干你何事”正要脱口而出,却见来者是梅家少爷,也不好摆个架子给人看。
早知道还不如先领师兄姐到林府去住呢,书也没买到,还束手束脚的。
“此类读物我们府上还没有,否则定要送得贤弟你满载而归。”说着,还朝江失庸挤眉弄眼。
合着是来贪江师姐的,真不是啥好东西。
“谢过梅公子好意,我与师姐就先落座了。”逄限意假惺惺地拿过他手里那册书,催着江失庸坐在他旁边。
可仗不住梅夫人要把自己儿子安插在这俊俏仙姑另外旁边坐。
“仙姑可是不食烟火?这些菜系就算是在三原的顶级酒楼里也算得上上乘了,当然,放眼望去,规格高的酒楼都是我们梅家名下的,仙姑若是感兴趣到时候本公子为你一一介绍。”梅筹显摆起自家家产那是一个滔滔不绝,江失庸被缠得面露不悦,也没有泼冷水。
只消待个一两天,何必呢。
宴席开始时,梅夫人和梅展都对徐聆寒暄个不停,还说明日昭误节要是有什么需要都会极尽配合。
宴席结束后,他们夫妻二人又遣人带他们去休息,最后却在那里交谈了起来。
“登云殿……来了这么多人。”梅夫人同丈夫对视,眼里带着怀疑和动摇,“莫不是。”
“哼,我看未必真是因为六女神的事。”梅展拍了拍她的肩,“但这些毛头小子也代表不了什么。”
此时的他们对昭误节的想法也很轻蔑。
六女神,不存在的。
“也是,他们怎么可能知晓。”
逄限意睡前就已经翻来覆去想好了,第二天势必要买到那本《破云堂讲义》。
可哪知第二天一睁眼任务就来了。
怪也怪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午后,恰恰好澜玦那块鳞片就有反应了,白光闪烁不说,还一直在被往某处吸引着,抓着都有点费劲。
“看来于青烈就在三原,而且离我们很近。”澜玦带着部分师兄先出了门,留下给梅夫人他们交代徐聆和逄限意众人一会儿去搜罗别的方向,以免给于青烈逃脱的机会。
逄限意一琢磨,机会送上门来了。
梅筹还想跟着他们这只队伍,因为登云殿的两位女弟子都是后手,江失庸就在其中。
“我对三原熟,且让我来带客如何。”
“不用麻烦了,梅公子,去探访六女神的信息的事我们自有自己的方法,何况还有我和徐师兄也对三原有所了解。”逄限意实在忍不了对方略带谄媚又居心不良的脸了,“你还是多陪陪老爷夫人吧,我们这些常年在登云殿待着的弟子,都没能多孝敬父母几回。”
说完,逄限意就等不及了,赶着师兄姐去完成任务。
“居然变得这么积极了,你那身装备呢?”很不幸的是,他和楚郃也是一队的。
“……”逄限意觉得自己折腾那么一趟,那是肯定值得买到心心念念的话本的。
澜玦那边已经领了八个人追踪到了坊市,但走了没多会儿,手里那鳞片便归于平静——这正是于青烈被迫和短发男子见面的档口,原本他们应该只相隔一条街。
“大师兄,这怎么办?”
“先找。”澜玦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之后,便是他们与梅蕴无意识擦肩而过,彼此谁都没有在意。
逄限意还耍滑偷偷从队伍里溜出来到坊市里因为一本书和梅蕴有了对话。
但最终还是白追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