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终》今朝沐雨生

17、周旋

　　狙击手排查的速度不算快。
　　童凯城收到了一条消息，龚成给他发的。
　　【龚局：加快速度，你的现场指挥权不多了。】
　　他催着宁峰安排打捞的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之会增加焦虑。
　　二十分钟过去。
　　新的警车接二连三开过来，在童凯城得到答案之前，他就会被控制起来。
　　不过警车被一个迷彩越野挡住，车上下来了一个人，局势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随着军区的人走近，童凯城看清楚了，是傅玦。
　　陈俊阳也退后，纪松附在傅玦耳边，说了几句。
　　“抱歉，现场由军区接手了，警方配合即可。”他伸手指了指童凯城，“你需要避嫌。”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狙击手击毙犯罪嫌疑人，现场指挥权是不会直接这样替换的。
　　“河里出来了一个人。”宁峰带着人过来。
　　宁峰后知后觉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谁？”傅玦问。
　　宁峰回答：“是赵云帆，但只有他一个人。”
　　“带我过去。”傅玦发话，童凯城没说话，暂时退后。
　　宁峰带着傅玦过去，特殊情况，警戒线范围扩大了两倍不止。
　　赵云帆刚从河里爬上来，他看见宁峰带着傅玦过来：“你是哪位？”
　　“我是傅玦，代表军区。”傅玦简单介绍。
　　“哦。我腿有点抽筋，需要去医院。”他站起来，不打算说些什么。
　　傅玦没理他：“还有一个人呢？”
　　“我不知道。”赵云帆笑，“我也是受害人好吗？”
　　僵持，沉默。
　　赵云帆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需要我支持下政府行动吗？”
　　“嫌疑人已经中弹，确实没必要再进行打捞工作了，河流沿岸安排人看着，有见到立刻汇报。”傅玦下令，军队执行效率很高。
　　他看向赵云帆：“你打算怎么协助市政工作？”
　　“我的表掉到河里了，我可以安排人来打捞。”赵云帆歪头笑。
　　纪松先开口：“赵先生，麻烦配合，非贵重物品请置后，我们会酌情赔偿。”
　　赵云帆还是笑：“是吗？方便借一下您的手机吗？”
　　傅玦点头，纪松递过去。
　　他搜索了一家珠宝官网，绮丽，打开了一个商品详情界面递回去：“我的手表，标准款市价是一千七百万，我的是限量款，还要再加一千万，请问赔偿款能赔多少？”
　　“这……”纪松一时语塞。
　　“需要我提供手表的证书吗？”他把眼神重新转移到傅玦身上。
　　傅玦嘴角微微抽动：“打捞的人员和设备，需要备案。”
　　“好。”赵云帆目的达成。
　　他的手机进水了，宁峰带着他到赵曦面前，他们俩都是受害人，也是这块地皮的负责人。
　　他伸手，赵曦把手机递给他。
　　他拨通了电话：“叫人过来吧。”
　　一句话，挂断。
　　傅玦认识赵云帆，省队游泳运动员，警校生，预备役警察，商人，疯子。
　　他还是童凯城的朋友。
　　他没接触过，第一反应确实意识不到赵云帆入场意味着什么。
　　公职工作推进，两种人最难缠，一种是背景复杂需要多方协调的人，一种是疯子。
　　他是背景复杂又难缠的疯子。
　　纪松压低声音：“这样会不会出事？”
　　“现在整件事情涉及的金额项还不到两千万，一个仗义相助的路人损失就快三千万了，你觉得那种情况更复杂？”傅玦不介意事情闹得更大。
　　现在就已经够麻烦了。
　　宁峰带着傅玦去指挥点，傅玦听着从头到尾的情况介绍，他当然知道纪松没有跟上了，纪松又不是他的下属，他还要跟真正的领导汇报。
　　陈俊阳靠在越野车上，童凯城靠在另一边。
　　警官给他们两个都倒了热水，后半夜了，凌晨四点，寒气非常重。
　　“赵先生，手表质量好像不太行。”傅玦以闲聊的方式先开口。
　　赵云帆换了衣服，童凯城放在车里备用的：“奢侈品也是消耗品，不然销量怎么上去。”
　　“你没有那么重视那块表吧，水里还有什么吗？”
　　“我又不在水里，我怎么知道。”
　　“为什么？”他压低声音，“我应该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问我？”赵云帆笑了笑，“是闲聊还是审讯？”
　　“闲聊而已。”傅玦抬手，清场，人只留下了他们两个，外面被军队驻扎。
　　“秦征两年前就该升职了，但是为了本地干部培养，硬是拖了两年，童凯城就应该晋升。”他的脚打着节拍，“北京调来的干部，军区干涉，六年前大案罪犯的家属，我的地皮，这还用谁来告诉我吗？”
　　“你怎么知道新干部是从北京过来的？”
　　“事实上在那样惨烈的案件里，没有谁会人间蒸发的，只能说明有人能做到让人人间蒸发。”他摊手，“你可是姓傅，一句话就能拿到现场指挥权，比起你个人大张旗鼓干预这种绑架案，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是出于其他牵连很广的原因。”
　　“你不就做到了吗？那个女孩，不就在所有人面前人间蒸发了吗？”傅玦补充，“不过我还是要强调一下，姓傅可不是我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原因。”
　　“但我愿意说话，就是因为你姓傅。”赵云帆也补充，“我只相信童凯城。”
　　他把毯子往自己身上盖了盖：“那……感谢你的信任。”
　　傅玦走出来，看着站在两边的陈俊阳和童凯城。
　　“中间位置是给我留的？”他的语气还是挺轻松的。
　　陈俊阳开口：“不是。”
　　“哟，意见这么大？”傅玦适时沉默。
　　纪松走过来：“傅长官，顾长官找你。”
　　傅玦的脸色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电话另一头的人是顾斌。
　　“我是傅玦，有事吗？”傅玦接电话，走到一边。
　　“我查过的，赵云帆也是公安队伍的人，又是知名企业家，今年市中心建设工程赵氏出了将近两亿，现在又在人家地盘上出事了，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本来也是我们的职责，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傅玦实话实说，“他的父亲赵继海可是公安部副部长的忘年交好兄弟，要不您这边找人协调一下，我完全没有这种人脉。”
　　“呢我也不可能拦着人家找自家人去告状啊。”
　　“军区和公安本来就是两套系统，想找一个协调两边的人很难的，更何况我还是中间介入的。我是军区的领导又不是所有人的领导。”
　　“我现在态度有问题吗？”
　　“陈俊阳到现在还没跟我说过话，别说公安系统了，我们自己这边都有问题。”
　　“那你申请把我爸调过来吧，他在至少我和陈俊阳还能说两句话。公安系统有童凯城可以协调，但是他得避嫌，特事特办，你帮我出一份协调申请吧。”
　　电话挂断。
　　傅玦走回来，把手机还给纪松：“去准备材料吧，赵云帆的人捞的怎么样了？”
　　“顾长官他……”
　　“没事，他这边我来处理。”傅玦是指挥官，现场工作本来就是他做主。
　　纪松不说什么了，去找宁峰。
　　天已经开始亮了。
　　傅玦站到他们两个对面：“童凯城跟我走吧。”
　　“我呢？”陈俊阳问。
　　“盯着纪松，看他还和谁联系。”
　　“好。”
　　傅玦带着童凯城走：“狙击手查出来了，他确实收到了开枪的命令。”
　　“不是我。”
　　“这点陈俊阳会为你证明的，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这个，我只是陈述事实。”他摇头，“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就看赵云帆能从水里捞出来什么了。”傅玦还是挺期待的。
　　“捞到了！”赵云帆安排的打捞队在早上七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赵云帆也走出来。
　　有两样东西比较特别，一个是保鲜膜反复包裹的纸质文件，另一个是一坨淤泥，在水里涮了几遍，才看出来是手表。
　　还有一些河道垃圾，也被一起清理。
　　东西被装到证物袋里，赵云帆双手环抱在胸前，感觉有些恶心：“不想要了。”
　　“少说两句吧，知道你有钱。”童凯城把手表接过来。
　　傅玦的注意力都在另一样东西上：“收缩警戒线吧，一夜也没找到人。军方撤一半的人走吧，警方也是。”
　　“好。”童凯城开的安排。
　　单独围出来的临时办公点，傅玦戴了手套，拆开密封的文件包裹。
　　纸质账本，好多年没见过了。
　　翻看第一页，商品编号，评级，数字，价格。
　　“A级货……什么意思？”他看了一眼童凯城。
　　童凯城回答：“和六年前一样的记录方式。”
　　“具体含义是？”
　　赵云帆指了指赵云帆：“对人的评价。”
　　“他？赵云帆？”
　　“不是，是那个女生。”他不想刻意提起以前的事情。
　　傅玦点头：“请他们两个一起去市局配合吧。”
　　“武装押运物证，必要时就地枪毙。”傅玦下令，现场收缩地很快，赵云帆和赵曦被带上同一辆车。
　　收网就在一瞬间。
　　打捞队还在河水里，进行顺手的清理活动，捞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东西。
　　“先生要的东西捞到了。”压低的声音，赵云帆的第二手准备。
　　赵氏的人过来收尾，地皮是商业用地，基建还要继续下去。各做各的事情罢了，当然了，绑架发生的楼层还是要单独保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