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 终》今朝沐雨生

14、家人朋友

　　“谈恋爱高兴吗？”童弘彬换了个话题，家常罢了。
　　童凯城点头：“高兴啊，你不为我高兴吗？”
　　“高兴啊，而且我觉得你们俩肯定不会吵架。”童弘彬拉了个椅子坐下。
　　“为什么？”
　　“在一起半个月了，见了几回啊？”童弘彬笑，“见面次数不多，期末周两个人在一起各写各的论文，想想就觉得好笑。”
　　“……”童凯城被戳中了，一时语塞。
　　“连说话的时间都很少，就更不会吵架了。”童弘彬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水，“我看好你们哦。”
　　“阴阳怪气什么呢？”
　　“拿保密协议的那个军官是傅锴叔的下属，你做点心理准备吧。”童弘彬还是嘲笑的，多年听话懂事喜欢假装大人的老大哥。
　　一朝越线，兔子吃上窝边草了。
　　被家长发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
　　童凯城点头：“我准备换个房子，现在这个太远了。”
　　“离研究所确实远，但你真的觉得是房子的问题吗？”童弘彬反问，“没谈恋爱的时候，你就能保证每天回家吗？上班通勤时间加倍，回家的时间只会更少吧。”
　　“她不会离开研究所，你也不会离开这个警局，房子的位置改变不了你们工作的本质，能在一起的时间就在一起呗，每天想那么多干什么？”童弘彬只是实话实说。
　　童凯城点头：“我确实没法保证。”
　　“那你干嘛要换房子？不是要换位置吗？”童弘彬歪头问。
　　童凯城笑了笑：“只是想换个大点的。”
　　“你想好了就行，我就给你出钱呗。”童弘彬不想多问。
　　“你很有钱吗？”
　　“我真是没有花钱的地方，这都六月了，我的账单只有十六块钱，还是因为过年的时候给两个小外甥买了两杯牛奶。”童弘彬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不要小瞧我，我的工作经历比你可长多了。”
　　“不用你花钱。”
　　“我愿意给你花钱，你管我？”童弘彬不满意，“我们俩什么都是一样的，给你花就是给我自己花。”
　　“那你不打算结婚吗？”
　　“说起这个，我感觉我可能结婚比你早。”童弘彬故作神秘，“按照你们俩这个节奏，我真的很难评价，认识二十年才表白，这也太慢了。”
　　“你不诧异吗？”
　　“一瞬间你就能看透我，我难道不能看透你吗？”童弘彬趴在桌子上，“只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你选择摸黑走另一条路，我选择闭上眼睛走老路，没什么区别。”
　　“不管什么路，都在往前走。”
　　“是啊。”他闭上眼睛，“哥，我们终于变成大人了。”
　　“变成大人不好吗？”
　　“好啊，被人提起，也总算不再童樱和傅玦的弟弟，变成了童弘彬的姐姐姐夫。”童弘彬笑了笑，“我说真的，我出钱给你买房子吧。”
　　“行啊，看好了跟你说。”
　　“买大点吧，我也要来住。”
　　“那得买个带院子的吧。”
　　“你有这种购房渠道？”
　　“有是有，但我怕因为受贿被抓起来了。”
　　“那不是肯定的吗？”他笑了笑，语气逐渐变轻，“不过你俩都忙，以后孩子还是送去大院给傅爷爷和傅锴叔带吧，跟着你们饭都吃不上。”
　　“你饿了？去食堂吃饭吧。”
　　“不饿，困。”他的声音快听不见了。
　　童凯城不再说话，童弘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变成大人不好，但是不变成大人不行啊。
　　宁峰拿着外卖走进了，童凯城示意噤声，宁峰把外卖放在桌子上，悄悄退出去。
　　办公室的讨论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半小时，也算很久了。
　　军官敲门，童凯城轻轻推了推童弘彬，童弘彬起身。
　　童凯城把煎饼塞到他手上：“回去吧。”
　　“这啥啊？”
　　“给你安排的下午茶。”他拉起童弘彬，把他往外推。
　　“谁家下午茶吃这个？”童凯城虽然抱怨，但还是吃起来。
　　路过办公区，童凯城道：“说再见。”
　　童弘彬挥手，迷迷糊糊：“再见。”
　　童凯城把人交给傅锴的警卫员，对方显然是认识他的，只不过欲言又止。
　　军区的人很快就离开了。
　　龚成冲着童凯城点了点头，意味不明。
　　秦征送了一口气：“你要提前下班回去休息吗？”
　　“不了吧，归档记录还没写完呢。”他婉拒了。
　　秦征也没多说什么。
　　宁峰看他回来了，把左手的手抓饼递给他：“你没吃午饭吧，别饿着自己。”
　　“不想吃番茄酱。”他抬手。
　　宁峰把右手的递给他：“这个是芝士酱。”
　　“那我选番茄酱。”他还是拿了左手的那一个，咬了一口。
　　宁峰大笑：“我果然是最细心的人。”
　　“是的是的，不愧是你。”童凯城点了点头，夸了他两句。
　　六个人，两辆车。
　　童弘彬和傅锴的警卫员周诺一辆车。
　　他坐在后座，开窗，通风，吃饼。
　　周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怎么，怕煎饼里面有录音笔吗？”童弘彬觉得好笑，语气也自然变得不善。
　　周诺摇头：“你想多了。”
　　“我被拍到不是好事吗？出于保密需要控制我的出行，后续的事情谁来做，陈俊阳吗？”他说的直接，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周诺还是摇头：“这种工作安排，不是我能做主的。”
　　“傅锴叔不能做主吗？”他眼神看向窗外，“傅锴叔就快要做不了主了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童弘彬透过后视镜盯回去，“傅锴叔不当司令，是因为不喜欢吗？”
　　“童弘彬。”周诺低声吼出来。
　　童弘彬耸肩笑笑，继续看着窗外，吹着风，吃着饼。
　　晋升在所有地方都是一样的。
　　越高的位置人就越少。
　　虽然不是相同的晋升路径，但往上走，总会走到一起的。毕竟位置就那么多，不可能人人都能走上去。
　　现在就是这样，傅玦和傅锴的权限已经差不多了，傅玦也应该得到和职权相匹配的军衔。
　　甚至用不了多久，傅玦就能超过傅锴了。
　　童弘彬是傅玦的嫡系，陈俊阳是傅锴的嫡系。
　　他知道包括周诺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童弘彬和陈俊阳的斗争，实际上就是傅玦和傅锴的斗争。
　　他们两个，都是工具人。
　　传统的父子关系，希望儿子有出息，又不希望儿子超过他。尤其是同时，在同一个地方，在职的时候。
　　傅明兴退休的时候，已经是南方军区的一把手了，名副其实的傅司令。乱世出豪杰，现在不是乱世，没有那么多机遇，傅锴越不过去的。
　　童弘彬看得清楚，但不想看，只想闭着眼睛。
　　他不介意成为工具，无论目的多么自私，又或者多么宏大。
　　他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他选傅玦也不是因为傅玦前程似锦，最大的原因只有一个。
　　傅玦是姐姐的丈夫，是两个外甥的父亲。
　　不过真正的原因根本就不重要了，傅玦的晋升就是要踩着别人往上走的。
　　他不被人拍到，也会因为其他的原因“犯错”，虽然是误打误撞，但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他犯错了，陈俊阳就能不犯错吗？
　　父子关系是不会改变的，但谁又能保证，父亲一定可以压儿子一头。
　　追溯到林家那场饭局，林晤宇在公开场合都能压自己父亲一头，傅玦凭什么不行。
　　既然已经走到这种竞争关系了，大家还装什么父慈子孝。
　　不对，不是竞争关系，傅锴不能往上走了，这个年纪能安稳退休或者再往上走一步都是不错的了。他只能阻碍傅玦的路。
　　可是要是他提前退休了呢，说不定又会觉得傅玦晋升太慢了，有辱门楣。
　　这样看来，不管在什么位置，他都看不长远。
　　不过他在这个位置也太多年了，已经失去了基本的远见和谋略。
　　车上很安静，童弘彬吃饱，睡觉，懒得思考。
　　他被限制行动，在军区大院里吃了睡，睡了吃。
　　接下来估计要过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不联系别人，也没人联系他。
　　夜幕降临，童凯城回家，手搭在门把手上，心里建设了两分钟才打开门。
　　房间里面还是一样的杂乱无章。
　　他缓步走进来，转身，面向次卧，次卧还是一样的安静，无人。
　　对他有了解，是他认识的人，有可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同时还没有权限查看他的档案的人。视频里半秒钟的对视正面贴脸，丝毫不慌，心理素质过硬。
　　他觉得，拍摄者甚至能感觉到拍到的这个人是另一个人。但还是选择了这样的形式，目的不明。
　　双方都出于一些原因，操纵或者默认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电话响起，是钱禹的电话。
　　他接通：“怎么了？”
　　“童队，忙吗？身边有人吗？”钱禹的话也模棱两可。
　　童凯城摇头：“不忙，我一个人在家，有事吗？”
　　“童队，你家有火锅底料吗？”宁峰的声音突然传出来。
　　“有是有。”
　　“别问了，都买就是了。”张安琪的声音也传过来。
　　李光也搭话：“童队，我们马上到，一起吃饭啊！”
　　他准备说些什么，电话先挂断了。
　　童凯城对很快的理解还是有些偏差，十分钟不到，人到齐了。
　　他正在次卧门口收拾。
　　“童队，潇言老师也不在吗？好久没见过他了。”这是宁峰走进来的第一句话。
　　何潇言，秦征的师弟，在宣传和行政工作上的天赋型人才。
　　也是童凯城的室友。
　　童凯城把次卧门口的书顺手放在茶几上：“我也好久没见过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潇言老师也好厉害，咱这局里牛人真多啊。”宁峰就是顺嘴一问。
　　童凯城思考了一下：“确实。”
　　“你这和独居也没区别啊。”钱禹在外面搬桌子，“童队，有插线板吗？来一个。”
　　“你眼睛瞎了啊，这桌子上不就有一个吗？”李光把客厅电视机柜上的插板拿下来，“这都八点了，能不能先吃饭啊？”
　　“童队今天就吃了饼他都没说什么，你不是刚吃了两根烤肠吗？”钱禹揶揄。
　　童凯城没收拾了，跟着他们往餐厅走：“怎么突然到我家了？”
　　“看你今天话都很少，想找你聊聊天。”钱禹拍了拍李光。
　　张安琪搭话：“其实还是想八卦下，童队的弟弟，和童队一样帅，不过看起来没有童队靠谱。”
　　“他比我靠谱多了。”童凯城笑。
　　“你果然对童队有非分之想。”
　　“路过个帅哥，又是熟人，看一眼不行啊？”
　　“很难再看到了吧，军区的管理可是最严的，我们也共事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这个弟弟。”宁峰给童凯城发了筷子碗。
　　童凯城难得附和：“我也没怎么见过他。”
　　“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靠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吗？”
　　“也不是，主要还是靠托梦。”童凯城在锅里夹了一筷子菜，“快吃饭吧，明天还上班呢。”
　　他们五个人，一起说说笑笑。
　　总的来说，还是正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