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提刀下山》孟婆来碗酒

3、第3章

　　回来时哭婆已不在院子里，木楠默默的把捡来的柴火整齐的码放在自己睡觉的破垫子旁边。

　　坐在自己的“唯一财产”破布垫子上，露出了一双被碎石树枝划破的小脚，其中一只脚的脚面上，一道划痕正往外渗着血丝。

　　皱着眉头从破布垫子上撕下一小片布，走到院中的水缸里舀起一瓢冷水，轻轻擦拭伤口。“嘶……”冰凉的水沾到伤口，一阵阵刺痛。

　　木楠眼眶泛红，虽然很疼，但要尽快止住血，还有别的活要干。

　　“死丫头，你又在这偷懒？怎么还不去摘菜干活！就知道在这里装可怜！”哭婆嘶哑的声音突兀自身后传来。
　　木楠小手一顿，努力扯出一抹笑，转过头，“婆婆我马上就去，不会耽误吃饭。”低头向灶台跑去，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站在木凳上，手里握着菜刀努力的切着青菜，背对着哭婆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

　　“你这没用的东西，切个菜都切不好！”突然一声大喊。

　　木楠吓的一哆嗦，菜刀差点掉地上，手指瞬间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顾不上擦拭，“婆婆，我会切的好点，别生气。”边哭边应道。

　　冷冷看着灶台边那个小身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不甘和愤怒。

　　想起悲催的半生，和那个被自己男人活活打掉的，已经成型的男胎……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孩子能安然无恙的活着？还没有动手打她，就只斥责了几句就哭？

　　“哭什么哭！还不快切！”哭婆再一次大声斥责。

　　吃完了哭婆的剩饭，木楠只吃了个半饱。洗干净碗筷后，坐在装满脏衣裳的木盆前，讨好的说；“婆婆我会把衣裳洗的很干净，就去挖野菜。”

　　哭婆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拿复杂冷漠的眼神看着她。

　　木楠努力的搓着衣裳，脸上挂着笑，生怕惹哭婆不开心，怕被扔掉。自己努力一点，再乖一些，婆婆或许慢慢就会喜欢她。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这期间木楠只是打扫剩饭，还从未填饱过肚子。

　　“看好家，不许偷懒好好干活！”一大早，哭婆交代了一句就赶早出门去哭丧挣银子了。
　　时至午后，天空细雨如织。

　　因为主家按照习俗必须要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婆的心情也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所剩无几的体力，心情败坏而压抑。

　　推开屋门的那一刻，哭婆愣住了，仅有几件像样的物什，都被浸湿，床上更是一片狼藉。屋顶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破损，雨水顺着裂缝滴落下来，被褥全泡汤了！

　　“木楠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过来！”

　　正在梦中饱餐的木楠被喊醒，揉了揉眼睛，莫名的有些害怕，但还是连忙从破垫子上爬了起来。

　　“你就是这么看家的？看看这个家让你弄成什么样了！我这是捡了个祸害吗！”

　　木楠还是第一次踏进哭婆的屋子，看了看满屋的狼藉，“婆婆，别生气，我马上去洗干净。”她没有提醒哭婆，自己不被容许进这间屋子，只是害怕哭婆不停的责骂，更害怕失去这个唯一的家，再次被扔掉。

　　哭婆佝偻着身子窜到木楠面前，抬起手就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小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要你这个累赘有什么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明日就卖了你！”嘶哑的声音因为气氛变得诡异尖锐。

　　手足无措的木楠呜呜哭着；“婆婆，我错了，别卖我，我听话，我……” 但是哭婆根本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又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责骂和巴掌。

　　木楠被打的跌倒在地，眼中满是恐惧和无助。大声哭喊；“我错了，婆婆，别生气了！”

　　“还装可怜是吧！跪下，今日我就让你长长记性！”哭婆顺手拿起床边的扫炕笤帚，劈头盖脸打去。

　　“看我今日不打死你！”哭婆不分青红皂白的打骂声让木楠非常委屈，伤心极了。

　　哭婆的打骂声越来越大，没有丝毫顾忌，当她准备再一次打在脑袋上时，木楠的心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侧身躲过，抬手无意间一推，想要趁着空隙跑出屋子。没想到这一推之下，哭婆竟然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撞飞出去的哭婆，倒在地上，疼的哇哇大叫。而本应该逃出屋去的木楠呆愣在原地。

　　“你这个小贱种！竟然敢打我！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从地上爬起来的哭婆恶狠狠的盯着对面。

　　巷子里，雨停后，聊天透气的左邻右舍，忽然听到哭婆院子里的打骂声，都叹息着摇头。正准备散开，忽然被一声尖利而刺耳的喊声定在原地。紧跟着是重物打在身上的声音，还有孩子稚嫩的求饶声。

　　大家相互看了看，脸上全是担忧。

　　李大爷率先推开了栅栏门，几步走到关着的木门前：“哭婆，开门，有啥事好好说，别难为孩子。”

　　“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王婶子听了，走到门前。深知哭婆的秉性，知道她也是个苦命人，放缓语气；“哭婆啊，我们知道你心里苦，可你不能把气撒在她身上啊，孩子那么小，怎么受的了这些呢？你让我们进去看看。”

　　身旁的一个汉子平日里就看不惯哭婆的做派，上前拍门，把门拍的“哐哐”作响，从门上震下来的土弄了大家一头一脸，感觉门就要散了。

　　“你们这是欺负我孤老婆子啊！老天爷啊，我活不成了！”哭婆怕木门真的散架，顺势打开门，一屁股坐在门口开始干嚎。

　　众人忙走进屋，只见一个小小身影蜷缩在角落，那孩子脸上挂着泪和一个红肿的巴掌印，正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脸上、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一道道高高肿起来的红印子。

　　“你要遭报应的！瞧给这孩子打的，都傻呆呆的了！”王婶子心疼的拉起木楠。

　　哭婆看向被拉着走出屋的木楠，目光像淬了毒般阴狠。木楠畏惧的缩了缩身子，躲在了王婶子身后。

　　“先去婶子家，婶子给你找双鞋穿啊，抹点药，别害怕。”木楠被王婶子洗干净抱到了自家的炕上，换上了自己改过的，儿子小时候的衣裳。

　　“二狗，去把咱家的草药拿来”

　　“来了”

　　一个七八岁的男娃进了屋，正是那日捡柴火时遇见过的。“娘，哭婆可真坏！”

　　把药递到王婶子手里，“娘，不行……不行让她来咱家吧，反正她也是捡来的。”

　　王婶子无声叹气。她心疼归心疼，但是自家的日子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孩子，你是哪人？家在哪？”边抹药边问。自家也是穷的叮当响，有心无力。但万一能帮这孩子找到亲人，不比跟着哭婆子强吗。

　　“我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怎么会有人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二狗一听着急的蹲在床前，巴巴的看着木楠。

　　木楠小手抠着衣角，努力的想着，脑袋一阵抽疼，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二狗：“我就记得我在山洞里，婆婆在我旁边，然后就到这里了。”

　　王婶子心里咯噔一下，上下仔细打量木楠，这孩子虽然身上都是伤，但细皮嫩肉。这白细的皮肤精致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村子里养出来的，还什么全都忘了，这哭婆子怕是没安好心呐！

　　眼瞅着该吃饭了，王婶子叹了口气，“二狗去把灶烧上”。

　　王婶子用家里仅剩不多的玉米面做了饼子，拌了个野菜，煮了个豆子汤，招呼着开饭。“吃吧！”二狗拿起一个饼递给木楠。

　　木楠空洞的眼神亮了起来，随即又看了看王婶子的表情，见后者笑着点了点头后，不再犹豫，双手接过狠狠咬下。只比脸小一圈的饼子，木楠吃的狼吞虎咽，不多会就进了肚。

　　木楠的眼神还停留在饼子上，咽着唾沫，但却没有伸手。“吃吧，管饱。”怕她噎着又往她跟前放了碗豆子汤。
　　看这孩子的样子，好像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王婶子一阵心酸，眼眶微红。

　　木楠吃着她的第一顿饱饭，哭婆这边也在吃着，边吃边琢磨。

　　由于被一个六七岁的女娃推到了墙上这件事，当时愤怒之下并未多想，过后一琢磨，这事就有点邪乎。

　　这孩子昏死在山洞中，浑身血迹，怕不是个身世简单的。这么小就力气如此吓人，日后还不得翻天？得赶紧找到下家卖了换些银子才好，不然白忙乎一场，迟早是个祸害。

　　想到这，哭婆的脸色越发阴沉。可当她想起木楠还在王婶子家，心里又泛起嘀咕……莫不是她也想占这个便宜不成？不行，不能让她落在别人手里。想到这哭婆饭都不吃了，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

　　一进门就看见木楠捧着碗，吃的正欢。心里更是生气，一把拽起来；“你这小贱蹄子！我没给你饭吃吗？又在这装可怜蹭吃蹭喝！”说着又习惯性抬起手。

　　“你这是干吗？这孩子这么可怜，你真不怕遭报应？”

　　“可怜？我可怜她，谁可怜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罢了！我捡回来的，我养了这么些天，就的听我的，如今竟然还敢反抗我，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