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提刀下山》孟婆来碗酒

2、第二章

　　“老天爷啊！我没做过什么……我以后再也不干什么缺德事了！我错了我错了！老婆子我也是个苦命人啊，菩萨保佑，我往后日日给您烧香，啊啊啊，不要过来啊！”

　　洞内回荡着胡乱哭诉的声音，渐渐地，嘶哑哭嚎声小了。慢慢冷静下来的哭婆，意识到不对劲，眯着眼朝那个方向看去。

　　在洞中待的时间越久，也就适应了黑暗的光线。随着视线的逐渐清晰，哭婆发现那有个隆起的小小一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恐怖。

　　那小小一团更像是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孩子的身体。

　　盯着看了半晌，愈发觉得像。她小心翼翼，双手颤抖的伸向那个身体。
　　哭婆可不希望自己跟一具尸体共处一室……

　　当她终于触碰到那个身体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凉了？”惊吓之余，又迅速退回原地。一双绿豆三角眼滴溜转着，身子往外蹭了蹭，看着洞外的瓢泼大雨，咬了咬牙又缩回了洞中。

　　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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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声渐停，天边微微开始转亮。昏迷中转醒的木楠缓缓睁开了眼睛，木楠脑中一片空白，这是哪里......头部剧烈的疼痛让她哭出了声。

　　靠在洞壁正迷瞪着的哭婆身体猛地一哆嗦。

　　片刻后，慢慢的朝着发出哭声的那具身体看去。

　　那是一个小女孩，哭声微弱暗哑。头发乱蓬蓬遮着脸，衣裳破烂，上面满是泥泞和血迹，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但是一眼就知道那衣裳料子可不一般，只怕比那些往常去哭丧的大户人家也强上许多。

　　哭婆站起来，朝着那个小孩走过去。

　　刚醒来的木楠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脑中一片空白，望着洞顶弱弱的哭着。
　　“你这小妮子命还挺硬！”

　　木楠糊在脸上的乱发被一双手扒拉开，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稀少的老妇人与她对视着。

　　哭婆看着小女孩的眼神迷茫呆滞，看见她后又多了惊恐。垂下眼又看了看衣裳料子，便伸手在身上摸索着。
　　看衣裳是个大户人家的，身上怎么这么干净，什么值钱的也没有……“晦气！”

　　带着凉意的手，让一直发热的木楠觉得很舒适，当那双手抽走时，下意识的拉住一片衣裳角。“热……疼……”
　　哭婆的身子顿住，僵硬的回身，看着那个拉住自己的小手，眼珠子乱转。

　　少顷，蹲在小女孩身边，把那脸上的泥泞和血迹胡乱的擦了擦，露出了一张终于能看清楚的小脸。

　　瞬间一双三角眼眼冒贼光。

　　看样子也就六七岁的样子，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衣裳料子虽然破了，洗干净还能有点用。长这么俊，养好伤能卖了换好些银子哩。

　　这时的哭婆早已把昨日在洞中的祈求和保证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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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婆婆，咱们什么时候回家？”一道微弱暗哑的声音在洞中响起。

　　“？”
　　哭婆惊讶的看了眼这个躺在地上的孩子。

　　此时木楠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干裂，显然正发着高烧，不时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哭婆没有理会小女孩身上的伤，粗鲁的一把捞起女孩的小胳膊，喃喃自语；“现在我背你，回家你可得干活！家里不养闲人！”

　　哭婆费力转头冷冷的撇了一眼背上的木楠，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心中不停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养好伤，如何把这个累赘处理掉，能多换些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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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楠软绵绵的趴着，虚弱的睁开眼，茫然看着哭婆，似乎不明白，这个婆婆不是自己的亲人吗？

　　穿过密林，哭婆脚步越来越沉重，“一天了，水米没打牙，还的背你这个累赘！”

　　木楠小身子随着哭婆的步伐一颠一颠，听到这句话后费劲的伸出小手抓住她的衣襟。
　　此刻的木楠在之前受到极度的惊吓和刺激，再加上在洞中头部的重创，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只觉得背着她的这个婆婆是他的亲人，本能的紧紧抓住，仿佛才能抓住一丝安全感。

　　“你抓我干嘛？是想勒死我吗？怎么这么重！真是累赘！”哭婆喘着粗气，用粗糙的手擦了把汗，一双绿豆三角眼中全是不耐烦的神色。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看到了双寨村的轮廓。
　　双寨村坐落在一片平坦的山谷之中，四周被群山环绕。和它遥遥相望还有一处村落，双寨耸立，各佑一方，所以取名双寨村。
　　村口，穿过寨门，一条青石板路蜿蜒向前。是哭婆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哭婆出生在这个村子里，家中是最贫困一户。因为出生时迟迟不哭，父亲就给取了个贱名叫羊唤。希望羊叫能让她哭出声。

　　“哭婆啊，你背着的是个孩子？捡来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能有这好心？”村口处溜达的李大娘瞪圆了眼。

　　木楠听到后，身子颤了颤，小手更紧的抓住哭婆的衣襟。

　　原来自己是捡来的……
　　那我是谁……

　　哭婆斜睨了李大娘一眼，耷拉下眼皮，“哼，没人要了，我捡回来伺候我不行？

　　“我说你积点德吧！你自己的儿都没了，既然捡了，这不正好，你就好好待她，怪可怜的。”深知哭婆秉性的李大娘叹了口气，劝道。

　　听到儿子这两个字，哭婆心里一阵抽疼，闭了闭眼，耷拉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管闲事管到我头上！好心？我哭婆这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好心，这孩子能伺候我，是她的福气！我可不会白养她！”

　　李大娘摇了摇头：“可怜的娃哦”。

　　木楠虽然年幼，但这一路上哭婆看向她的眼神，和各种疏离冷漠，隐隐的就让她很不安和不解，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觉得自己应该乖一些，这样才能让婆婆对自己好点。

　　哭婆喘着粗气，停在村尾那扇早已摇摇欲坠的破栅栏门前：“下来，自己走。”

　　木楠腿软站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望着用篱笆和泥土搭建的简陋小院，心里有些害怕。瘪了瘪嘴，顺从的站起来，摇晃着用小手抓住哭婆的衣角，仿佛一松手就会被这个世界遗弃。

　　“真是晦气！”哭婆阴沉着脸，看了看木楠，并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那间破旧的柴房，那是平日堆放杂物的地方。
　　柴房内昏暗无光，哭婆从一只破筐中扒拉出一块破旧布垫，往地上一扔；“以后你就睡这！老娘我还的伺候你！”
　　木楠乖顺的坐在垫子上，舔了舔干裂的唇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眼神里全是恐惧和迷茫，看着转身走出去的哭婆，终于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木楠被推醒时，天色黑透，柴房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只有月光照进来。发着高热的木楠木愣愣的看着背对着门的哭婆。

　　她佝偻着身子，低头看着木楠的眼里闪着令人心悸的光。打了个饱嗝，指着地上的两只碗“吃吧”。

　　这个饱嗝在寂静的柴房中显的尤为刺耳，饿了一天的木楠顾不得发热的身体，使劲挪着身子。

　　那里摆着两只脏兮兮的缺口碗，一碗是黑乎乎的药汁，另一碗里面盛着一些难以辨认的食物残渣，但此刻木楠饿极了，伸手抓起一把往嘴里塞去。

　　“快点好，好干活！”暗哑毫无感情的声音又在柴房中响起，仿佛在命令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

　　吃了半饱的木楠，躺倒在冰冷的破垫子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因为发热，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被扔进柴房的第五日，高热慢慢退去，头疼也有所减缓，只是她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那个山洞里。换上了哭婆给的，大了一号的破麻布衣，腰间用草绳系好，嘴里喃喃道；“多干活，多冲婆婆笑一笑，乖一点，婆婆就会喜欢你了。”

　　拿起地上的破背篓，冲着院子里晒太阳的哭婆甜甜一笑：“婆婆我去捡柴了，我会捡多多的。”

　　“快去，回来还有别的活等着你，你要是敢在外面玩，今日就别想吃饭！”

　　木楠光着两只小脚丫推开破栅栏门
　　......

　　山林最边上，木楠一边走一边拿着长树枝拨开草丛，不时的捡起柴火放到背篓中。

　　“喂！你是谁家的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身后一道清脆稚嫩童音响起，惊的树梢上的鸟噗噜噜飞走。
　　木楠回头就看见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蹦蹦跳跳的往这边走来。

　　“二狗你见过她吗？你为什么不穿鞋？”

　　“你的脚都破了，瞧，都流血了。”一个跟木楠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蹲在她脚边，掏出小手帕擦着上面的血迹。
　　木楠看着这个穿着干净，辫子上还系着红头绳女孩子一时愣住了，记忆中好像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我是村尾哭婆婆家的……捡来的孩子”木楠局促的往里收着脚丫，低着头小声说道。

　　“哭婆是个坏的！”

　　“我捡好柴火了，晚回家没有饭吃的，我先走了。”木楠背起背篓转身朝山林外走去。

　　身后的孩子们傻愣在原地。
　　他们只顾着想着最后那句话，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意识到，那个年仅六岁的小小女孩背着足有她两倍高的背篓，里面装满了柴火，直至冒尖，自己一个人竟然毫不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