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荒宅诡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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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云鸿跌入花丛时，袖中的金爵突然发出蜂鸣。那些紫色鸢尾仿佛活了过来，紧紧缠住他的脚踝，花瓣边缘长出了细密的银齿。他慌乱中从怀中掏出油纸包，扯下一块桂花糕掷向花丛——糕点落地后竟化作金粉，花藤触电般迅速缩回地下。
“左三右四，踏坤位！”
白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殷云鸿抬头望去，只见新娘倚在飞檐上，喜服下摆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缀满银铃的鹿皮靴。她指尖凝着血珠，在月光下画了一个古怪的符号。殷云鸿怀中的符咒突然发烫，青砖缝中应声钻出无数萤火虫，汇成一条碧绿的小径。
他沿着这条光路狂奔，身后传来瓦片爆裂的声音。新郎官化作三丈高的黑影，利爪所到之处假山崩塌。金爵在袖中剧烈震颤，殷云鸿突然瞥见东墙根有一口枯井——正是白天见到的那口缠着铁链的老井。
“跳！”
白瑛的银铃缠住了他的腰身。殷云鸿坠入井口的瞬间，听见头顶传来皮肉撕裂的声音。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他的后颈，带着茉莉与血腥混杂的香气。井壁上的青苔忽然活了过来，变成滑腻的触手将他往下拖拽。
黑暗中，一团幽蓝火焰亮起。殷云鸿发现自己跌坐在一个戏台上，四周飘荡着褪色的戏幡。金爵不知何时滚落在地，杯口朝上涌出汩汩清泉。泉水漫过之处，《贵妃醉酒》的壁画变得鲜活起来，画中宫娥的琉璃盏里斟满了真正的葡萄美酒。
“好个俊俏郎君。”
带着水锈味的香风拂过后颈。殷云鸿转身对上一张惨白的脸——是一位穿着前朝宫装的女子，凤冠上的东珠却爬满了青苔。她冰凉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喉结，殷云鸿惊觉自己无法发声，戏袍不知何时换成了状元红的吉服。
台下突然掌声雷动。殷云鸿看到满座宾客都是纸扎的人偶，腮红晕染得像是泼了血。老狐仙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怀里抱着一个鎏金暖炉，炉口冒出的是森森鬼火。
“一拜天地——”
宫装女子的指甲陷进他的肩膀。殷云鸿挣扎间摸到了油纸包里的半块桂花糕，想起白瑛说过“比金爵甜多了”，猛地将糕点塞进喜娘口中。纸人发出刺耳尖叫，化作青烟消散。戏台轰然坍塌，殷云鸿坠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金爵突然发出龙吟之声。井底竟藏着一座琉璃宫殿，无数鲛人捧着夜明珠穿梭游弋。殷云鸿憋着气往光亮处游，突然被什么拽住了脚踝——是白瑛的银铃，此刻却缠着半幅染血的喜帕。
“吞下去！”
白瑛的声音混在汩汩水声中。殷云鸿张口接住她抛来的珍珠，肺腑间突然灌入清气。他看见新娘悬在穹顶处，左手捏着狐族法诀，右手掌心赫然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三条鲛人侍卫围拢过来，鳞片泛着青黑死气。白瑛突然扯下金钏砸向琉璃柱，整个水宫剧烈震荡。殷云鸿趁机抓住金爵，杯口对准追兵——泉水化作冰箭激射而出，将鲛人钉在珊瑚礁上。
“走巽门！”白瑛甩出喜帕缠住他的手腕，“看到石龟就砸金爵！”
殷云鸿在迷宫般的回廊里狂奔。怀中的金爵越来越烫，符咒开始在他掌心灼烧。转过第七个弯道时，他撞见一尊口衔铜钱的金蟾雕像——本该是石龟的位置。
“错了……”白瑛的传音带着喘息，“他们改了阵眼……”
追兵的脚步声已近。殷云鸿望着金蟾鼓胀的肚皮，突然想起县学里那尊被顽童塞满石子的赑屃雕像。他抄起金爵狠狠砸向金蟾的左眼，铜钱应声弹起，露出底下真正的玄武石刻。
井口天光乍现时，殷云鸿的指尖已经摸到了潮湿的井沿。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按住了他的头顶，老狐仙的声音混着井水灌入耳膜：“贤婿这是要去何处？”
金爵突然脱手飞出，在半空炸成金雨。殷云鸿怀中的符咒燃起青焰，火舌舔过老狐仙的手腕发出焦臭。他趁机攀上井绳，听到底下传来白瑛的闷哼与瓷器碎裂的声音。
晨光刺破雾霭时，殷云鸿瘫坐在断墙下。金爵完好无损地躺在掌心，杯底却多了一道裂纹，像是谁用指甲硬生生划出的新月。他颤抖着打开油纸包，桂花糕上凝着暗红血渍，混着茉莉香钻进鼻腔。
城楼传来五更鼓响。殷云鸿踉跄着走向大门时，忽见门槛内躺着半截银铃，铃舌上刻着蝇头小篆——“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荒宅诡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