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清扬》光年

2、自闭少女（2）

　　“本扬。本扬。你的链子好漂亮。”

　　“嗯。是姑姑送我的。”

　　“你有个姑姑？”

　　“对啊。”

　　“她一定很漂亮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简直没什么逻辑。”

　　模糊了面庞的女孩，坐在本扬对面。喋喋不休地问本扬问题，那双眼睛洋溢着纯真的喜悦。本扬低了低头，看着胸前闪闪发光的银链子，上面挂着一颗圆润的红珠子。这种挂饰并不十分抢眼，实在是不符合当下的流行标准。可这是姑姑送的，所以便有了特殊的意义。通体的红色，圆润的光泽似乎在流动，古朴精细的纹路似是缠绕不清的丝线零散地分布在珠子表面。

　　“本扬，给你三个形容词形容下你的姑姑好不好？”女孩子抓紧了本扬的手，本扬的手很冷，女孩子的手却是温热而柔软的。她的笑容渐渐清晰起来，四周乱哄哄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这样的笑容让本扬温暖。

　　三个形容词么？闪烁的。朦胧的。安静的。额，这就是姑姑么？转眼间，姑姑去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一切的悲伤放佛被装进了一个盒子，尘封在那个暑假。这样的本扬，真是一个无情的小女孩。奶奶似乎就这么说过她。姑姑不是她最喜欢的人么？为什么现在想起她，自己只想微微地笑呢？为什么会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她实在不愿意去分析自己，相反，本扬一直认为自己很普通。若说不同——可能是周围的人太怪了吧。

　　从小到大，在大人眼里，本扬就是一个很内向的孩子。眼神淡淡，喜欢发呆。直到别的孩子开始学说话时，大家才发现本扬无法说话。开始上幼儿园，偌大的幼儿园里，孩子们欢快地唱歌跳舞玩耍，只有小本扬坐在略远的小凳子上。她从不主动加入那些圈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专注而认真，偶尔笑一下。老师以为她是害羞，总是鼓励她。她倒也不拒绝，站起来，很乖地走进那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圈子。待到老师闲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本扬又回到原来的小凳子上。仍是那种表情，看着大家开心地玩。久而久之，老师们也习惯了，以为本扬是先天体质不好的原因，所以也就不勉强她了。后来就莫名其妙地得了自闭症，不喜欢吃饭。再后来呢，第一次见到爸爸的表妹，自己该称作姑姑的女人，她送给自己一种糕点——一种不会很难吃的苦味糕点。

　　“木琪，原本扬！你们俩个去跑一下八百米好不好？”班长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们。

　　今天是十一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学校举办了秋季运动会。本扬和木琪没有项目，本以为坐在一旁聊天就好。可是如今，原本要跑八百米的同学一个请了病假，一个因为别的项目冲突了。所以班长只好临时找人，刚巧又看到悠闲聊天的两个人。

　　木琪很明白此时班长很为难，只要有人去跑就好。如果缺项了那就惨了，文明班级肯定没戏了。所以班长那种征求意味的口气，也可以理解为一种强制性的恳求。她站起身，看了看本扬。本扬身体很弱，平时体育课都在教室里休息的。

　　可这次，本扬竟然也站起身来，把外面校服脱掉。这一系列动作无疑表示她答应去了。

　　木琪有些惊讶，直到本扬拉着她的手走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担心地看着本扬，本扬笑着摇了摇头。

　　已是正午，秋日的阳光凉薄却耀眼。

　　银色的链子静静地躺在本扬的颈项上，闪着微弱的光。一个擦身而过的男孩子忽然转过身来，一双星辰般的眼睛看了本扬的背影好一会，忽而嘴角上扬，改变了原本的方向，跟着本扬她们走了过去。

　　八百米对本扬来说可能太长了，她跑了一圈就晕倒了。木琪跑着跑着听到了后面有声音，回过头，发现本扬晕倒了，她想走过去，可被后面参赛的运动员撞了一下，再看过去时，本扬就被一个很高很瘦的男生抱了起来。

　　几个老师和同学也围上去帮忙，身影晃来晃去，轻而易举地遮住了木琪的视线。她退出了跑道，也跟了上去。

　　深蓝色的无穷无尽的天空。无数的陨石急速地飞行，飞到很远的地方就看不到了，只是闪了一下光就不见了。四周是很光滑的石壁，刚才的景象只是从石壁的最顶端的缺口处方可看到，缺口很大，边沿圆润，像一只碗的边沿。仿佛自己就在一个石洞里，周围暗暗地，勉强能看到一些物体的形状。胸口突然发热，灼烧一般地痛触拉扯着本扬的神经。她想坐下来歇一会，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实体的感觉——身体像一团空气，她伸出手来想摸摸自己的脸。突然有一阵强烈的刺痛沿着大脑的沟壑传来，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很奇怪，闭上眼睛后，痛楚慢慢减弱，耳边响起了金属摩擦的声音。“咔嚓……咔嚓……咔嚓……。”如钟表里的齿轮转动的声响，由远至近地传来。忽而，声音一下子停止，强烈的光芒在眼前转动，像是一种召唤。本扬伸出手，她忽然想抓住什么。

　　结果她就真的抓住了一只手。睁开眼睛，是一只干燥纤长的手。手指上套了一只指环和两只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给人清新的感觉。眼前的人咳嗽了一声，本扬一下子集中起精神。

　　自己躺在校医务室的床上，窗帘半拉着。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正俯身看着自己，而自己正拉着她的一只手。

作者有话说

　　额，这节奏确实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