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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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救援工作中，救助者出现替代性创伤是常见现象。
温了月长期内化心理问题，偶有失控的时候，她需要有人接住她的情绪。
现在周渟渊是最佳人选，她知道无论她是哪种样子，他都不会责备她，背地里也不会。
她眼泪流干，消耗掉所剩无几的精力，趴在他令人心安的胸口闭目养神。
周渟渊准备用冲锋衣袖子给她擦脸，突然想起走一天山路又在废墟帮忙，衣服肯定脏，估计还没洗过的手干净。
他只有用手抹掉她脸上的水迹。
一手掌能包裹下的脸，怎么能流出淹没人呼吸的水。
她也只在这个时候乖得不行，纤长的睫毛轻轻蹭到他掌心。
周渟渊垂头脸挨近她的鬓角依偎一会，拦她腰的手臂一松撑在粗糙的石面。
真是选了个好地方。本来是个乱石堆，提供给他的空间很局限。他蹲在低处的石头边缘，即便身体素质再强，此时腿部的肌肉都有些酸胀。
周渟渊疲惫地发出一声叹息。
人适当示弱，展现自己的脆弱，他心提到嗓子眼又重重落下的紧张也需要有人来安抚。
“我能坐下吗，有点累。”
温了月腾地一下退出他怀抱，事发突然，惊喜从天而降。她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他用什么方法出现在这。
她拉他在旁边坐下，来来回回扫视他好多遍。
昏暗的灯光只够照出他的一个轮廓，考验她的夜视能力。温了月凑近，看他没伤口，没缺胳膊少腿才放松。
她目光重新放回他脸上，发现额头一抹不明显的黑灰，头发像是水冲过没打理，发丝打绺，乱蓬蓬盖在头顶。
多少年没见过他这么狼狈，幻视巷子里的他。
温了月拍去那抹灰，问：“怎么来的。”
周渟渊把所有事跟她说了，盯着她的表情，面对她听着听着就扁起的嘴，心情有些愉悦。
“吃饭了没？”
他摇头。
中午有发压缩饼干和面包，但他多少有受天气的影响，没有胃口。
一整天就喝了半瓶水。
温了月赶紧跑回活动板房，从自己的床铺旁边找了些食物，端着泡上热水的方便面小心地走回来，放在周渟渊手里。
她记得他不喜欢吃太软的，所以她掀掉纸盖折成倒圆锥当碗，把面条挑出来吹了吹热气，送到周渟渊嘴边。
他凝着她，没有张口。
“张嘴。”温了月催了声。
“你先吃。”他说。
温了月脱口而出，“我早吃过。”她说完心虚地眨眨眼。
好吧，她也没吃。
焦躁影响神经和内分泌系统，食不下咽是常态了。
她举叉子快要贴到他嘴唇，“你吃了，我就吃。”
听她这样说，周渟渊咬上塑料叉。
一碗泡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完。
味精浓郁的热汤唤醒冰冻许久的胃。
当下的场景让温了月很容易想到，她们开导罹难者家属，总会出现“能吃饭就能活下去”这个核心话题。
食欲被激发，于是她又拆开一包老式面包，掰出一个，剩下的给周渟渊。
他确实比较饿，安静地咀嚼，很快吃得只剩下个塑料袋，连嘴角粘上面包屑都没发现。
温了月忘拿纸巾，她抬胳膊自然地擦干净他嘴角。周渟渊抬眼看她，模样有点懵。
她开玩笑地说：“你应该坐直升机来，轰隆隆地盘旋在上方，像个帅气的王子出现在我面前。”
周渟渊扬起眉梢，带着问询的语气说：“不难做到，你想要我这样？”
答案当然是否认。
她不想成为新闻——《xxx坐直升机带来救灾物资，只为见稳定交往女友》中的主人公。
温了月拿过他的手，让他手心向上，然后又摊开自己的手放他手上比着大小。
无论多用力拉长手指，她的手永远只占他的一半。
手指穿过五指缝隙，虚虚地扣住。
“说了让你等我，非要单独来。”
温了月始终没法赞同齐心协力共度难关的观点。
心怀悲悯，乐于奉献是人类群体的美德，而非个人责任。
她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
她讨厌他暴露在危险中。
周渟渊的手倒扣在温了月腿上，他用食指勾勾她，“不想见我吗。”
温了月点上他手指，“你明知道答案。”
“是要带人一起来，全天摄像机跟拍，参与救援那幕一定要切特写近景。”周渟渊说得随意：“企业管理者正面形象对企业未来发展有利无害。”
温了月嗔他一眼，她知道他在胡说，他都不是那样的人。
“带人带团队，初衷就变了。”他来确认她的安全，与其他事情无关。
温了月转他左手的戒指，再多说一个字，她又要哭了。
“跟我回家，不是说想回家吗。”周渟渊右手把她马尾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没有直升机，带你离开还是可以的。”
温了月反应卡顿一下，刚才皮肤痒的躯体化症状在周渟渊来了之后消失，她了解自己，负面情绪输出完就能继续工作。
无论从事什么工作，人都不是圣人神仙。
她有信仰，并尊重自己的职业。
她先扯开话，“你今晚就走？”
“凌晨的飞机，明早有会，我不好缺席。”
温了月说：“我调节能力超强。”
“嗯。”周渟渊这声轻地像哼。
“我回去那天你到机场来接我，要穿得像个王子，行吗。”温了月握紧他的手自说自话，“我还想做地铁，你陪我直接从机场坐回家吧……”
她的意思就是不回去。
周渟渊等她喋喋不休说完一切要求，倏然反扣她的手，抬高她的手，低头亲了她的手背一下。
“我没宋景川专业，没有引导人避开痛苦的方法。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姑娘。”
她们这是安置点最偏的地方，聚在一起合唱的群众早散了。房内灯光灭了大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放轻了脚步。
温了月鼻梁酸涩。
今天要结束了。
“撑不下去就夸夸自己。”周渟渊语调放软，“我请求你，有时间就要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三周后。
温了月所在的心理救援小组撤离。
后续灾后民众的心理创伤问题，将由当地的卫生办负责跟进。
温了月卸下沉重的担子，一上飞机就陷入到深度睡眠，下降播报她才醒。
等待行李的过程，负责人说在某家一座难求的餐厅订了包间，听到消息的小组成员，一扫之前的阴霾。
温了月拒绝了聚餐，她和相熟的同事道别，箱子拿到手便以最快的速度前往航站楼出口。
她隔很远就看见周渟渊站在他发来的定位地点，手里捧了一束花。
看不清花材，但特别精致华丽。
冷硬锋利的五官线条在花的衬托下柔和太多。
他穿上她买的海盐蓝色衬衫，扣子没扣紧，解开两颗，V字领口向两侧松垮敞开，红棕亚麻裤笔直垂落。
她总是希望他拥有多种色彩。
温了月觉得周围路人光景虚化，只有他显眼又炽烈的站在那里。
她跑向他，伸长手跳起来抱住他，箱子在中途脱手往旁边滚了几寸。
周渟渊微微弯腰，一只手保护鲜花不被压坏，另一只牢牢地搂她转了半圈。
温了月声音激动地颤抖，“我回来了。”
周渟渊嘴唇正贴她颈窝，珍而重之地摩挲一下，“欢迎回家。”
现在终于能毫无顾忌表达，温了月偏头去吻他，忽而发觉他鼻梁上有她刚才没注意的阻碍——一副无框眼镜。
他似乎只有在家里工作疲累的状态下才会戴眼镜。
“你为什么戴眼镜，还怪……”
怪激发人深层次欲望的。
“怪怎么。”周渟渊饶有趣味的问。
她说来接他要像王子，最近加班加得狠，王子可没有黑眼圈。
温了月摇头不说，皱眉和他蹭了下鼻子就从他身上下来。
接过他手里的风铃花束，没忍住，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今晚也要戴。”
周渟渊拽回她飞出去的行李箱，不答反问：“戴着干什么。”
又使坏。明知故问。
温了月欣赏着花，硬气十足地说：“伺候我。”
周渟渊喉结上下滚动，眼里翻涌着灼热，“行。”
她们逗留太久，温了月甩在身后的小组成员跟上来停在原地，双方打了照面。
温了月生硬地打招呼：“嗨，我们先走了。”
全体小组面面相觑，眼里写着：你们知道她有男朋友吗？而且那个男人怎么有点眼熟呢。
周渟渊牵着人走进电梯，“你不参加聚餐？”
温了月连上他的思维，“包间你订的。”
周渟渊不置可否。
“什么意思啊。”
只是共事一次的普通同事关系，她也就跟两三个关系近点交换了微信，用得着这样吗。
“感谢她们把你安全送回来。”
“……”她脊背感到些许冰凉，“你不准找易教授麻烦。”
“不会，我是准备给她捐项目经费。”
这个时间地点坐地铁，人流正常，没有经历通勤早晚高峰的盛况。
温了月一路上守护她的花和周渟渊聊天，完成了一次她从前的幻想。
总共没坐多少站，中途就下了车。走出站就上了等候来接她们的汽车。
周渟渊说周兰因要给她接风洗尘，叫她们回去吃饭，还接了于佩到家，回去她就能见到。
温了月原本还很开心，她好久没有参加这么多人，全员聚齐的家庭聚餐。
然而一到家——
“你在这儿是？”温了月无语地盯着没怀好意的宋景川问。
“你问他。”宋景川指周渟渊，“他邀请我来。”
邀请两字他咬得特别重。
“他让你来你就来。” 温了月咬牙，“你跟我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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