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六郎》杜百川

7、玉佩前缘

　　在银白的月光下，河伯身着绿袍，那色泽犹如发霉的海带，在夜色中泛着油腻的光泽。他所骑的龟壳上贴满了符咒，近看竟是一张“王八蛋速成班毕业证”。许青河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感受到其突然发热，烫得他不禁皱眉：“三年前我掉进冰窟窿那次……”
　　“正是老子把你顶出来的！”六郎从墓碑后闪现，手腕上的新铃铛清脆作响。只见他指尖凝结出冰刃，轻轻一挥便削下了河伯袍角的一片蛤蜊壳：“这老鳖偷看了生死簿！这次交易我亏大了！”
　　河伯用珊瑚杖猛击地面，泥土中瞬间钻出了无数条蚯蚓，扭动着形成了“无耻”二字。一只黄狗兴奋地扑上去咬食，结果弄得满嘴泥巴还打了个嗝。趁着混乱，六郎拉着许青河跳上了棺材盖，棺材仿佛雪橇般在乱葬岗飞驰，撞翻了好几座无字碑。
　　“抓紧了！”六郎敞开了衣襟，胸口处显露出一道如冰棱般的伤疤，“当年你醉得像个红虾蟆，非说冰下有美人……”话音未落，棺材剧烈颠簸，许青河的额头碰到了一块石碑，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画面——那是三年前，他手持酒壶凿开冰面，一张苍白的脸浮现在冰下的水中……
　　玉佩忽然射出一道青光，照亮了河伯的真实面目：原来所谓的河神不过是一只秃顶的老鳖！羞愤交加之下，它喷出墨汁，将黄狗染成了斑点狗。六郎笑得差点跌下棺材：“早该用霸王防脱液嘛！”
　　然而，许青河却笑不出来。玉佩中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冰层下的六郎徒手撕裂生死簿，将自己的名字移至“溺亡”一栏，并用血在自己的名字旁画了一个叉。难怪这鬼魂三年来未曾寻找替身，原来是生死簿上早已没有了他的名号！
　　“傻站着等投胎吗？”六郎突然拉他蹲下，一束墨汁弹擦着头皮飞过，后面墓碑上留下了一个爱心形状的痕迹。河伯的龟壳开始膨胀，眨眼间变成了热气球大小：“我要举报你们篡改生死簿！”
　　这时，黄狗跳上了膨胀的龟壳，爪子挠着充气口不停地转圈。六郎扔出酒葫芦击中了河伯的头，葫芦里竟然飞出一群醉醺醺的萤火虫，组成了一个调皮的鬼脸。许青河趁机将玉佩按在充气口上，随着一阵青光闪过，龟壳“噗”的一声漏气，带着河伯旋转升空，就像被踢飞的蹴鞠一般。
　　“后会无期！”六郎做了个鬼脸，转身却发现许青河眼眶湿润。玉佩上的青光渐渐凝聚成一行小字：“癸巳年冬，以魂换魂，契成无悔。”
　　晨风轻拂，卷起了六郎的衣角，露出了背后狰狞的旧伤痕——那是当年撕毁生死簿时留下的印记。他抓了抓脑袋，笑着说道：“那时看你顺眼，想着做鬼也多个酒友……”话未说完，就被许青河紧紧抱住，脸上沾满了冰碴。
　　“哎呀！别把鼻涕蹭在我的领子上！”六郎像触电般跳开，耳朵尖却微微泛红。他踢了一脚正偷喝杏花酿的小鬼：“看什么看！没见过兄弟情深啊？”
　　当东方渐露曙光时，六郎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透明。他将半块玉佩塞给许青河：“拿着这个去城西找孟婆……”话语被鸡鸣声打断，身影化作万千萤火，最后留下一句话：“记得带上卤煮作为供品。”
　　许青河抹了把脸，看到那只黄狗正在对着墓碑撒尿，尿液冲刷出了新的字迹：“好兄弟，下面冷，多烧些秋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