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百花宴 ...
-
安王府内。
“结果如何？”安王端坐在正堂内，看向下面的驰风。
“殿下，是沈党。”
南溟嗤笑着评价：“还真是沉不住气。”
“另一件事呢？”
驰风顿了顿，将自己查探到的情况一一上报。
六年前，他们的人按计划引着一位叫秦赴忠的失子鳏夫来到河边，发现重伤昏迷的宁暮山，果然此人看见他，恻隐心顿起，将他带回家中照顾。不过，宁暮山醒来的时间比预计晚很多，不知为何高烧昏迷了许久。
他醒来以后记忆全无，而秦叔在他昏迷期间接触到了南溟留下的人，在商量过后，秦叔告诉宁暮山，他原本是一个从遥远的泗水城来京城谋生的孤儿，不知怎得晕倒在河边，而自己是偶然路过河道，将他捡回家中的。
至于失忆，许是长时间的高烧导致，不知道会不会恢复。
宁暮山欣然接受了秦叔的话，找不到去处的他选择暂住在秦叔家中。
秦叔有一个名叫阿雪的小孙女，年仅六岁。阿雪的娘亲怀她时在路上遭遇土匪动了胎气，没能逃过难产这一鬼门关。爹爹也因此伤心欲绝，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寻了短见。
相连失去儿子儿媳的秦叔悲痛欲绝，靠着一家馄饨铺，艰难地抚养小孙女长大。
为了报答秦叔的救命之恩，宁暮山在伤好之后就外出找生计。一次巧合，他了解到了玉桦阁这一杀手组织，里面的刺客接一单能得到相当不错的报酬。
几乎没有犹豫的，宁暮山告别秦叔，自愿报名进了玉桦阁的训练所。
之后就是在玉桦阁地宫长达三年暗无天日的训练和厮杀，实力不足的人没有资格留下来。
为了活命，宁暮山不记得自己沾上了多少鲜血，又吃了多少苦头。
终于熬过了三年，宁暮山筋疲力尽走到门口，身上不知是谁的血顺着衣袖滑落在地，一路走来地面留下一条鲜红的线。
在路的尽头，他看见了自称玉桦阁阁主的付薪。他说，因为他的表现，他想收他为徒，将他培养为天下最强的刺客。
听完这句话，宁暮山终是没有支撑住，陷入了昏迷。
之后三年，他不仅正式加入玉桦阁，还因为获得了阁主的青睐，在阁中踏上了一条青云路。
宁暮山本身实力就极其强悍，付薪又把他当作关门弟子看待，不留余力地交他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刺客。
渐渐地，他接到的任务越来越多，酬金也是一笔笔增加，他把这些赚到的银两尽数留给秦叔阿雪二人，给他们改善伙食。
因为他一向只接那些要求杀掉歹人贪官的任务，并且极少失手，一时间，宁暮山名声大噪。
达官贵人人恨而诛之，平民百姓人人畏而敬之。
这一路走来，充斥着危险与艰辛。做杀手难免受伤，每一次伤重濒死之际，总有一个声音冥冥之中将他拉回人间，也这是因为如此，宁暮山成功活到了现在。
听完驰风的汇报，南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还好，虽然不乏凶险之时，至少安然活了下来，当年的选择并没有出错。
三日后。
因为正值春三月，百花齐放，放眼望去，万紫千红。
自开国起，大靖皇帝就定惊蛰这一日为百花节。彼时休朝一日。万岁爷带着后宫嫔妃与百官一同出宫，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京城郊外的行宫，欣赏御花园里没有的独特春景。
这一日同样如此，虽然今年初春雨水偏多，但郊外的花草没有御花园数千人养出来的娇贵，生命力顽强地竞相开放，大自然的春景，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夜晚，众人回到宫中，皇上下令，百花宴正式开始。
不仅是宫中，民间也是一副热闹之景。百花集市上人来人往，丈夫陪着妻子，爹娘携着小儿，各个穿着鲜艳，手捧采到的鲜花，互相夸赞、欣赏。
就在这片繁华之中，宁暮山身着黑色的夜行衣在屋顶行走，他的身形与夜色完美融合，无人注意到屋顶上的行人。
因为百花宴刚刚开始，户部尚书何宇带着女眷进宫赴宴了，所以尚书府内人并不多，对宁暮山来说更是如若无人之境。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他就绕过守卫潜入了尚书府的书房，找到了藏于挂画之后的地下室入口。
进去之前，宁暮山掏出火折子，吹燃后举在身前照明。这间地下室构造并不复杂，有了照明，宁暮山成功在躲过了三道机关之后，在地下室深处找到的被安置在此的信封。
得手后，宁暮山回到书房，正准备拆开信筒查看内容，门外传来了异动。
本该在宫中的何尚书突然回府了，情况有变。
当机立断地，宁暮山选择翻窗离开。
可当他刚刚翻到窗外落地，近二十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将他包围。
这很明显，这一路的顺利是有人为他设的一个局。早有人在守株待兔。
会是谁，安王？宁暮山眯起眼睛。
如果此时被包围的其他人，可能已经心生退意。可惜，宁暮山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他掀开暗藏玄机的夜行衣外衫，露出里面摆满暗器的腰带。左右手各划过三枚毒针，扔向包围着他的暗卫。
六人应声倒地，其余人对视一眼，集体冲向宁暮山。
见此，宁暮山抽出不常用的一柄带刺长鞭迎敌。长鞭扫过之处，无不是鲜血绽放，像极了白日里的山茶花。
再又一人被宁暮山的鞭子绞死之后，仅剩的半数黑衣人改变了群攻的战术。他们变换着队形轮番刺向宁暮山的致命点。
因为这一趟是私活，不方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宁暮山一改往日的张扬武风，他隐藏了实力应对这些棘手的攻击。
再拖下去不一定能善了，他必须想办法先脱身。
一个匕首突然从后方袭来，直冲宁暮山紧握信筒的左手。他虽躲闪及时，但刀刃还是擦过了小臂，疼痛让左手抓力松了一瞬，也是这一瞬，信筒脱手。
可恶，连着两次任务失败居然都被南溟那家伙目睹了，真够丢脸的。宁暮山恨恨地想。
就在这时，尚书府外墙又翻进来一批人，直接越过宁暮山，与对面的暗卫厮杀起来。
什么人？！情况不容许宁暮山细想，两方立场不明的在打斗，他趁机离开了尚书府。
那封信只能另想办法了，早知道一开始在地下就先拆开看看了。
一个时辰前，皇宫内。
今日皇帝的兴致不高，沈沫跪在皇上脚边给他倒酒，他喝的意兴阑珊。
坐在旁边的长公主，当今圣上的亲姐朱璇玉发现了这一点，她端庄地跪坐于席上，向皇帝举起酒杯。
“圣上今日看着不太高兴，可是席上饭菜不合胃口？”温温柔柔的话音说出口，让人感觉如同春风拂面。
听见皇姐的话，皇帝朱郢行微扬嘴角，回到：“朕只是略有些疲乏，倒是劳烦皇姐挂心了。不知新婚之后，皇姐与驸马一切可都安好？”
闻言，朱璇玉娇俏地抬袖颜面一笑，眼波扫过一旁的驸马爷。
身为先皇的嫡长公主，朱璇玉的身份相当高贵，她的婚姻更是国之大事。可惜先皇昏聩，晚年沉溺于修仙之道，没有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过。
今上登基后，做主将今年刚刚登科及第的新科状元邵辰封为驸马，与长公主结为良缘。
这一对才子佳人，赢得了无数人羡艳的称赞与祝福，驸马邵辰更是直接封为正二品的太子少傅，一举登天。
接收到长公主传来的眼神后，邵辰美的雌雄莫辨的面孔顿时春风满面，他笑着朝皇帝行礼，“请皇上放心，臣与长公主殿下一切皆好，恩爱不疑。”
话音刚落，宴上一片恭贺声响起，
于是自然而然地，话题就引到了至今未娶的安王身上。皇帝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南溟，状作不经意地提起：“安王今年二十有四，也到了该立家室的年纪了，不知可有心许的姑娘家？朕来给你指婚。”
在南溟打了胜仗回归京城以后，这样的话南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大同小异都在对他催婚，南溟总是四两拨千斤地回复缘分未到。
这边皇帝还未放弃劝说：“就像前几日溟弟受伤，身边都没个可心的人贴身照顾，只有一个老奴才在身旁，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连溟弟都叫出了口，南溟知道这一次简单混不过去。他无奈地整了整衣襟起身，朝皇帝拜了一拜，道：“回皇上，臣刚从战场上下来没几年，那些血腥画面真真是把臣吓破了胆，好不容易捡了条命，还是时常扰得臣彻夜难眠，实在怕得很，无心娶养妻儿啊。”
“待臣胆子养回来些许，遇到心上之人，届时必定来求皇上为臣指婚。”
这一番话，话术奇高。用自己的胆小委婉驳回皇帝的催婚，让大家都说不出更加逼迫的话。
果然，皇帝听完笑了笑，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这时，户部尚书何宇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前方三人身上，偷偷溜出了席上。皇帝似有若无地朝他离开的背影看了一眼，没有出声阻挠。
半个时辰后，注意到何宇离席的南溟担心情况有异，再也坐不住了。他以伤还未好全为由，向皇帝请辞，随即也离开了百花宴。
想了又想，宁暮山觉得今夜的意外跟南溟有关的机率不大，他早就可以用千百种方法置他于死地，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刚与他达成合作就出卖他。
于是，从尚书府离开后，宁暮山再次回到了安王府。
这一次，他走了正门。
许是安王早已授意过，门口的侍卫在确定了他的身份后，就放他入了府。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来到这里，还是光明正大轻轻松松地进，宁暮山一时有些感慨。命运真是多变，前不久两个人还是喊打喊杀呢。
宁暮山进府后没多久，南溟也匆匆赶到了。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宁暮山受伤的小臂，眼神瞬间一暗。
“去请大夫！”南溟扭头扬声对苏维道。
王府有专用的大夫，没一会他就到了。在查看了宁暮山的伤势后，他发现伤了宁暮山的那柄刀是粹了毒的，而且还是毒性很强的见血封喉，摆明了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只不过早在宁暮山拜入付薪门下时，他就在锻炼自己的抗毒性，虽过程痛苦万分，但至少可以做到百毒不侵。
这个特殊的体质，救了宁暮山无数次，这一次也不例外。受伤到现在，他甚至没发现自己中了毒。
南溟松了一口气，一阵后怕。同时，他也感到了一股难言的怒火和心疼。
气宁暮山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心疼这些年宁暮山真的吃了很多苦，早就没了年少时娇生惯养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百花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