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宁》杜百川

9、星墟奇缘

　　朱雀钥匙化形的凤凰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滑稽的姿势——倒栽葱，朝着星海深处疯狂俯冲。王子服吓得脸色惨白，双手死死揪着凤尾的金翎，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他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婴宁的绣花鞋被湍急的气流猛地掀飞出去，那只鞋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无误地砸中了一个正一闪而过的流星，“砰”的一声，仿佛敲响了一口无形的钟。“我的蜀锦软底鞋！”婴宁痛心疾首地哀嚎起来，那声音在真空的星海里失去了传播介质，变成了一串咕噜噜往上冒的水泡音，听起来既诡异又好笑。
　　星海的尽头，一座倒悬的琉璃塔静静矗立，仿佛是一颗镶嵌在宇宙深处的神秘宝石。塔尖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巨剑，剑身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在星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股古老而沧桑的气息。凤凰在接近琉璃塔时，突然来了个急刹车，那强大的惯性直接把王子服和婴宁甩进了塔顶的八卦窗。王子服落地时姿势十分狼狈，整个人屁股着地，只听“咔嚓”一声，压碎了满地的星屑。这些亮晶晶的粉末在他身下迅速凝聚，竟变成了一个哭唧唧的小人，仔细一看，正是吴生的迷你分身，模样滑稽又可笑。
　　“逮着你啦！”婴宁眼疾手快，像拎小鸡似的揪住小人的后颈皮。可这小人也不老实，突然放了个七彩屁，那屁一炸开，瞬间化作一团绚丽的星云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烟雾中，北斗阵的全貌逐渐浮现出来，七个阵眼清晰可见，分别对应着莒州城的钟楼、水井、祠堂，而最中央的阵眼，竟然是王子服老宅的卧房。王子服看到这一幕，脸色骤变，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玄真子骑着那个豁口陶罐，风风火火地破窗而入。他身上的道袍已经被星火烧得千疮百孔，活像一张破旧的渔网，挂在身上摇摇欲坠。“无量天尊！这塔是秦家老祖宗的观星台……”他的话还没说完，塔身突然毫无征兆地倾斜了四十五度，墙缝里钻出无数星光藤蔓，像一条条灵活的小蛇，缠住了他的山羊须，还荡起了秋千，把玄真子晃得晕头转向，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是闹哪样啊！”
　　“接着！”婴宁大喊一声，甩出红绸，像一条灵动的彩带，缠住了王子服的腰。随后，她用力一拽，拉着王子服跳进了塔心的漩涡。天旋地转间，王子服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离心机里，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来了。恍惚中，他看见琉璃墙里嵌着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一位少妇，她面容姣好，神色安详，手中握着一枝白梅，眉心的朱砂痣与婴宁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棺盖上刻着一首回文诗，每句末尾都缀着一个狐狸爪印，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塔底突然传来秦婆婆的嘶吼声，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是一头受伤的猛兽在咆哮，震得星屑簌簌如雨般落下。王子服和婴宁落地时，脚下传来一阵软绵绵的触感，低头一看，竟是放大了十倍的雪团儿。此时的白貂，头顶的秃顶泛着奇异的佛光，显得格外神圣。它嘴里叼着一把青铜钥匙，冲西北方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往那边走，尾巴尖上还粘着一片带血的狐毛，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顺着雪团儿的指引，他们小心翼翼地摸进了一间摆满星象仪的密室。这些星象仪造型奇特，有的像巨大的圆球，上面刻满了神秘的符号；有的则像展翅欲飞的雄鹰，翅膀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婴宁好奇地走上前，她的银簪刚触碰到墙上的朱雀浮雕，整面墙突然像被施了魔法一般翻转起来，露出一个泡在药水里的狐狸头标本。这标本的眼睛原本紧闭着，可就在这时，竟然缓缓睁开，眼球转动间，透着一股诡异的光芒。紧接着，它的舌头一卷，卷出了一卷泛黄的帛书，嘴里还念念有词：“乖孙，撕了吴家那小子！”
　　婴宁接过帛书，打开一看，里面掉出了一张婚契。婚契上，男方按着朱砂指印，可名字却被虫蛀得残缺不全，只剩下一个“王”字。婴宁看到这张婚契，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番茄。她怒不可遏，拿起银簪，“嗖”的一声，把婚契钉在了墙上，大声骂道：“好哇！原来阿娘是被你们合伙骗婚的！”她这一用力，簪尾的铃铛剧烈摇晃，震落了一个琉璃瓶。瓶子落地，“啪”的一声摔得粉碎，里面泡着的竟是二十年前的合卺酒，酒液中还浮着一对鸳鸯玉佩，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微光。
　　密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吴生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声从地缝里渗了出来：“多谢表弟带路！”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生浑身缠着星光锁链，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他手中握着狐首剑，剑尖正滴着黑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最骇人的是，他胸口嵌着一块星图碎片，碎片上清晰地映出王子服老宅燃起大火的画面，熊熊烈火舔舐着房屋，浓烟滚滚，让人触目惊心。
　　“快撕婚契！”玄真子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鸟窝头，心急火燎地破门而入。他手里的铜锅里煮着一个八卦罗盘，罗盘上的指针疯狂地转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王子服闻言，毫不犹豫地扑向婚契。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婚契的瞬间，吴生突然喷出一团狐火，那狐火呈幽绿色，温度极高，所到之处，空气都被点燃。火中跳出七只三尾妖狐，它们张牙舞爪，叼着婚契碎片，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四处乱窜。雪团儿见状，瞬间炸成一团毛球，像一颗白色的炮弹，追着妖狐咬尾巴毛，场面混乱不堪。
　　混战中，婴宁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星象仪。刹那间，穹顶突然投影出莒州城的全景，整个城市的布局清晰可见。紧接着，七个阵眼同时升起光柱，直冲云霄。而中央阵眼处，赫然站着秦婆婆。此刻的她，心口的狐首剑已经长出了九条尾巴，每甩动一次，就有一栋房屋轰然坍塌，扬起一片尘土。更恐怖的是，她脚下匍匐着无数纸扎人，这些纸扎人表情狰狞，正往火堆里扔活鸡血，鲜血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移星换斗，逆天改命！”吴生疯狂地挥舞着狐首剑，朝着朱雀钥匙劈了过去。凤凰发出一声哀鸣，像是在哭诉自己的不甘，随后碎成了无数星尘，消散在空中。其中一粒星尘，像一颗流星，钻进了王子服的左眼。王子服只觉左眼一阵剧痛，仿佛被千万根针扎着。在剧痛中，他看见一段陌生的记忆：一个书生将婴孩小心翼翼地塞进朱雀桥机关，桥墩里还藏着半枚染血的狐首剑，那剑上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玄真子见状，突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洒在八卦镜上。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镜光一闪，瞬间罩住了散落的婚契碎片。这些碎片在镜光的笼罩下，缓缓移动，拼成了一个残缺的北斗阵图。婴宁瞅准时机，猛地掷出银簪，簪子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穿过阵图，直直钉在了吴生的眉心。吴生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化作一滩星尘，消散在空中。尘粒缓缓凝聚，形成了一行血字：“子时三刻，魂归星海”，那字迹鲜红欲滴，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可怕的预言。
　　塔外忽然传来一声鸡鸣，悠长而清脆。随着鸡鸣声响起，星光开始逐渐消退，黑暗慢慢褪去。雪团儿叼着最后一块婚契碎片，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它头顶的秃顶突然裂开一道缝，露出一枚刻着“宁”字的玉坠，玉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王子服左眼突然流出金血，那金血像一条灵动的小蛇，在地面绘出一幅朱雀桥机关图，桥墩位置标着一个血红的“嬰”字，那字迹仿佛在召唤着他们，又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朱雀钥匙化的凤凰俯冲，甩王子服和婴宁进倒悬琉璃塔，他们抓住吴生迷你分身，获北斗阵全貌。玄真子到来后，塔体倾斜，二人跳进塔心，见水晶棺和神秘回文诗。落地踩雪团儿，随其指引进密室，发现狐狸头标本和帛书，内有婚契，婴宁得知母亲被王家骗婚。此时吴生现身，引发混战，婴宁触发莒州城投影，秦婆婆被狐首剑控制作恶。吴生毁朱雀钥匙，王子服得星尘记忆，玄真子拼出北斗阵图，婴宁钉吴生于眉心，他死前留“子时三刻，魂归星海”血字。鸡鸣后星光退，雪团儿露刻“宁”玉坠，王子服左眼流金血绘朱雀桥机关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