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灼烧》谢时不见雪

33、第 33 章

　　庞棽棽是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贺琮一起都能遇见这样的事，这使她难免有些羞恼，忍不住瞪了一旁的贺琮一眼。

　　“你瞪我做什么？”一旁的贺琮自然接收到了她的眼刀，有些不明所以，注意是放在下头的柳熠和林怡身上，“那是柳熠？旁边那个女人是谁？”

　　这家咖啡馆很大，设计精妙，光一层就分了两个区域隔断，庞棽棽和贺琮坐在被抬高区域上，柳熠和林怡坐在下边靠窗位置。

　　自然他们能注意那两人，而那两人注意不到他们。

　　庞棽棽故作不在意的收回视线，拿起眼前拿铁轻抿了一口，有上回柳熠和关允儿的误会经验，她下意识的意味这次柳熠和林怡之间也没什么。

　　她不想多想，更何况这会儿她和柳熠还在冷战，她不想显得自己有多关注他似的。

　　而一旁的贺琮不一样了，他眉头一条，眼底戏谑，嘴角轻轻一歪：“哟，你们夫妻俩是挺特立独行的，这情人都各自有约呢～”

　　语调阴阳怪气。

　　“......你说咱俩是朋友聚会？他俩也是？我怎么没听说过柳熠还有什么要好的女性朋友呢？”

　　极具嘲讽意味。

　　“......那只是他秘书。”庞棽棽听着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脸上还强装云淡风轻，心里却忍不住沉了又沉。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连关允儿那样的青梅竹马都态度冷淡，柳熠又凭什么会在情人节当天和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秘书来咖啡店呢？

　　说是为了工作那就太扯了，公司不比咖啡厅更适合？

　　“噢～～是吗？只是秘书啊......”贺琮故作惊奇的拉长嘲讽道语调，斜眼瞟了下庞棽棽的难看的神色。

　　此时庞棽棽已经无法掩饰内心的波澜起伏，她眼底无光，双目失神，连那张平日里鲜艳极妍的灿烂小脸也煞白了几分，即使面无表情也显露出黯然失色。

　　贺琮眼眸微微一滞，脸上嘲弄的表情也淡了许多，看向楼下的柳熠和林怡眼眸又暗了暗。

　　庞棽棽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抬眼往楼下看去。

　　柳熠背对着他们，庞棽棽看不清他的神色，连林怡的表情看不清，只觉得她好像很真切的看着他。

　　庞棽棽呼吸微微一窒，脑子里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上回好看到林怡带着钻戒，人家都订婚了，怎么会跟柳熠拉扯不清呢？

　　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像柳熠这样的男人，就算已婚了，就算对方已婚了，只要有机会，总有的是女人趋之若附。

　　那柳熠呢？庞棽棽以为他不是这种人。

　　果然，下一秒庞棽棽就被狠狠打脸了。

　　“诶！”贺琮惊呼了一声，指向楼下。

　　庞棽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怎么的，就在刚才她失神的片刻里，林怡已经握上了柳熠的手。

　　“噌”的一下，庞棽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棽棽——”贺琮连忙转头要看，结果庞棽棽已经起身径直往楼下走去。

　　......

　　楼底下。

　　林怡与柳熠对坐在一旁，他们点的东西还没上，服务员刚收走菜单。

　　“学长我......”林怡主动拉拉起柳熠的手，眼里满是祈怜的神色，手上那枚大克拉的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一直随身携带，当作贴身信物。

　　女人含情脉脉，眼底覆盖着水光，痴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说是祈怜不如说是求爱，那眼底的爱意都快溢出了。

　　至少庞棽棽是这么觉得。

　　好一对嘉侣，她在心里骂道，庞棽棽在远处就看到了两人相互纠缠手掌，眼底的火光都要溢出了。

　　“这是什么意思？总裁和秘书？你们好有情趣啊？”她怒气冲冲的走到两人桌前，高声喝道，后边跟着匆匆赶来的贺琮。

　　林怡被吓了一跳，如惊弓之雀般迅速收回了手臂，满是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庞棽棽——

　　“庞小姐。”

　　“别叫我！”庞棽棽铿锵有力的说道，斜了眼林怡，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随后，又转眸看向柳熠，目光掠过他刚才被林怡摸过的手腕，他的手还没收回，还保持刚刚的姿势。

　　这是还在回味儿？庞棽棽在心里想到，看向柳熠的目光更加凶恶，两只眼睛都挤了起来，凶神恶煞，仿佛要吃了他。

　　只是她形貌太美，这番姿态更显美艳。

　　美人嗔目，无外不是。

　　柳熠看到庞棽棽的第一眼也惊了一下，眉头微蹙，下一秒又抚平了，变成平波无澜，他看了眼眼前怒气冲冲的女人，又看了眼跟在后头的贺琮，已是了然。

　　旋即又低下了眉目，看向了窗边。

　　庞棽棽看他这般无动于衷更是触目惊心，心如刀绞，正常人若是被妻子发现了与人幽会，该是心虚解释、跪地求饶的，哪有人这般平淡冷静。

　　不知道还以为犯错的是庞棽棽不是他呢？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庞棽棽死死的盯着柳熠，本就晶莹剔透的眼眸，已隐隐有泪光浮现。

　　就算再怎么着也该解释一下啊？还是说已经彻底放弃了这段感情。

　　庞棽棽在心里呐喊，又忍不住感到绝望。

　　“......”

　　没有回应，回应她的是柳熠的沉默不语，连话都不想对她说了。

　　这无疑对庞棽棽又是一重打击，像是对他们的关系宣判，已经可以彻底破裂了。

　　庞棽棽心里头更怒了，冷暴力的无情将人逼疯，她又将矛头指向另一头的林怡，咧嘴嘲弄道——

　　“林秘书，我怎么记得你已经订婚了，怎么情人节不跟你的未婚夫一起跑来跟老板一起过？你对得起你的未婚夫吗？还是说觉得偷青很刺激啊！”

　　她试图羞辱这个插足婚姻的“第三者”，殊不知自己也落入了自己的语言陷阱之中。

　　“庞小姐！”林怡满脸羞愤的站了起来，她涨红着两颊和双眼，满是愤恨的看着庞棽棽，“庞小姐，我不是你，真正喜欢偷青背叛的人是你不是我......”

　　她举起那只带着戒指左手，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掉落——

　　“......就在你出车祸前，你和柳总就已经签好了离婚协议，是你等不及要带着你那个情人私奔，才导致现在这般局面的......”

　　“早在你出院柳总回国之前，他就已经在飞机上向我求婚，向我保证等你们离婚之后我们就结婚，而这枚戒指就是他给我的求婚指......”

　　林怡一字一句的说道，看向庞棽棽眼里带着深入骨髓的控诉。

　　庞棽棽露出了错愕的目光，连带着一旁看戏的贺琮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问我的未婚夫是谁？”林怡又说道，她指着一旁的柳熠，“他就是，柳熠就是我的未婚夫......”

　　“庞小姐如果不是你失忆了，你们早就离婚了，我就可以和他结婚，也不用白白忍受着，做一个你口中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庞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和自己的人在一起，追求普通的幸福，你不也是吗？你那么爱你从前的恋人，为什么现在还要苦苦的霸占着柳熠呢？”

　　林怡反过来指着庞棽棽的鸠占鹊巢，说完眼里的泪水干涸了，看着庞棽棽充满了怨憎。

　　咄咄逼人。

　　“呲——”还没等庞棽棽回应，贺琮倒是先笑了，他满脸讽刺鄙夷看着“追求幸福”的林怡，嘲弄道，“可得了吧？普通人可不会接受为离婚人士的求婚，更不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产生私情！”

　　他满脸不屑，目光里带着上层阶级对下层阶级的审视。

　　林怡脸色一白，满是难堪的看着他，这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探索的目光，如芒背刺。

　　“说的你有多清高似的？说白了还不是婚外情？”贺琮冷笑了一声便别过头去，向庞棽棽投去关心的眼神。

　　庞棽棽则还沉浸在林怡的话语之中，愤怒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无措，满脑子还飘荡这对方的话——

　　“如果不是你失忆了......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她满脸不可置信，脑子混乱作一团，微微颤抖着下颌看向柳熠，一双美目里血丝夹杂水光：“是真的吗？”

　　她轻声问道，脑袋里的精神大厦却轰塌了，仿佛这段日子的时光都成了笑话。

　　他并不爱她，早就想要放弃这段感情，只是迫于无奈，一直忍受着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都在骗人，亏她还信以为真，天真的从不肯怀疑，知道父亲死后她给自己制造了一颗玻璃包裹的世界，与外界隔离，重新给自己制造童话，却不想先从内部腐烂了。

　　柳熠此时已经收回了手臂，在庞棽棽的质问中看着她，他面无表情，依旧不言不语，而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坚定不移，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红唇张了又张，眉眼微微跳动了一下，似乎已经明白过了，她故作冷静，还强撑着姿态，艰难的说道“我等你回来解释......”

　　说完，又看了林怡一眼，她满眼都是柳熠，满是眷恋。

　　随后，庞棽棽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诶，等等！”贺琮没想到事情结束的这么快，连忙转头追了上去。

　　......

　　庞棽棽一路快步的走向了街边的车子，那是俩明红的超跑，美人陪豪车，引来街边不是人的关注。

　　贺琮跟着坐了上来，他刚要说什么，下一秒车子便如离弦之箭般开了出去，他被迫向后倾倒。

　　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庞棽棽，强忍着泪水的眼睛发红，心中愕然。

　　庞棽棽开的很快，油门一踩到底，就没有松开过。

　　车子很快离开了市区，奔驰在沿海的高速公路上。

　　还是二月，海风冰冷如刀。

　　她在路途中打开了敞篷，外头的风灌了进来，吹的她眼睛生疼，泪水也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渐渐模糊了眼前。

　　贺琮在一旁沉默不语，满眼忧心的看着庞棽棽。

　　耳边的海风呼啸，庞棽棽满脑子还回忆着从前，她失忆了，只有二十四岁以前和还有醒来这一年的记忆。

　　24岁以前的太遥远，摸不着，就只剩下那些与柳熠相处的碎片了。

　　明明那么美好，那么开怀，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

　　车子最终在应急车道上停了下来，贺琮又因为后坐力又往前倾，险些撞上挡风玻璃。

　　等直起身来，他忍不住对庞棽棽笑道：“怎么这么难过？你们在相处多久？感情就这么深了？”

　　他试图用开轻松的语调开解她，可眼里是深深的担忧。

　　“你从前都不喜欢他，怎么忽然就——”他还想再说说什么。

　　“可是贺琮，”庞棽棽蓦然转头，打断了他，那双原本明眸善睐的眼睛里包含着泪水，“他是我爸爸给我的挑选的亲人，如果分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那声音凄凄惨惨戚戚，眼眸里的泪光夹杂着忧伤，深切悲痛。

　　“......”贺琮愣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却还想开解她，“怎么就只有一个人了呢？还有我们吗？我和原媛一直在你身边。”

　　“不一样的，”庞棽棽如是说，“不一样的，我们是朋友，是没有血缘的家人，我很感谢你们陪在我身边，可这不一样，你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我......”

　　这是事实，纵使友情再深刻，不在一个户口本上，出了什么事，他们救不了庞棽棽。

　　“那......”贺琮知道她言之有理，看着庞棽棽破碎的眼眸，还有眼角下风干的泪痕，心里也忍不住为之抽动，他忽然笑道，“那大不了小爷我牺牲一下，给你当亲人咯——”

　　他语气轻松，可在和庞棽棽的眼眸对上的那刻，并非玩笑。

　　庞棽棽认真看了他一眼，她心知贺琮心意，可有些东西不是这般算的，更何况她的心如今已容不下她人，却终究还是为他的话破涕而笑。

　　“......太晚了！”她微微别过头，脸颊微微发红，“你当初早点去我爸爸面前献献殷勤，指不定就选了你呢？”

　　确实可惜，庞父病危那会儿，贺琮正好被派到京城学习，没留在海城，要不然他和柳熠竞争，凭着在庞父跟前那么多年的面子去，还指不定谁赢谁输呢！

　　话以自此，贺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收起了眼底的复杂，重新化作友情的笑意——

　　“是啊，真是太可惜了，我可真是时运不济啊！”

　　他和庞棽棽总是没缘分。

　　......

　　海风将泪水吹干，庞棽棽的心也静了下来，她转头对贺琮说道——

　　“贺琮，我要离婚的话你一定要帮我......”

　　“你不是不舍得和他分开吗？”贺琮奇怪道。

　　庞棽棽表情微微一滞，想了良久还是缓缓的说出——

　　“是不舍得，真的很不舍得......但是，如果真的如林怡所说，那我绝不能厚颜无耻的当那个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别人的人 ......更何况如今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装聋作哑到最后反倒害的是自己，痛苦的也是自己。”

　　她说着低下了头，掩去了眸里的哀伤，贺琮默然。

　　“好，我帮你，你要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