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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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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在庞棽棽坚持不懈的折腾下,她终于得偿所愿——医生批准提前出院了。
“目前来看,庞小姐恢复的不错,没有什么后遗症产生......至于失忆,就目前的医疗条件来说也无法为庞小姐提供帮助,未来能否回复记忆也还需看待时机......”
临出院前,主治医生对庞棽棽进行了嘱咐:“接下来,庞小姐只需要每月复查一次就好,尽量也不要进行什么刺激运动,以免擦破旧伤......”
“好的,谢谢医生,”庞棽棽满怀笑意的应道,眉眼里带着兴奋的喜悦。
她是闲不下来的性子,这段时间被原媛和珍妈强压着留在医院观察已是极限,早就想出去撒欢儿了。
说罢,她便转头向众人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真是受不了你!”原媛白了她一眼,尽管放心不下,但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早早让助理去办了出院手续。
一旁的珍妈看庞棽棽恢复良好能提前回家也很是开心,忍不住絮叨:“小姐以后可要少玩车了,这次太危险了,要好好休养,可不能天天往外瞎转悠......”
“知道了知道了,都听着呢!别唠叨了!”庞棽棽连忙捂过耳朵躲到一旁,背着珍妈扮了个鬼脸。
虽是大病一场,可自从醒来庞棽棽便一直活力满满,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儿,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康复出院。
......
出院的第一站庞棽棽没有选择回西平山居,而是去了父亲的墓园。
庞父的墓园建在本城的一处风水宝地,如今正临初春,春风和煦,杨柳依依,耳边不时传来些许莺啼燕语,周遭草地青平,碑前有新鲜上供的果实,看的出来平日有人精心打扫。
尽管在医院的时日,庞棽棽便已接受了自己失忆的事实,但当她亲眼看到那块四四方方的墓碑的一刻,泪水还是克制不住落了下来,断珠似的,一颗颗砸落在地。
她第一时间还是扔下了手中的花篮,伸手上去触摸那石碑——冰凉刺骨,让她不得不接受事实,明明记忆里还是活生生的人,今天却变成了埋藏在地底下四四方方的盒子。
庞父的墓碑旁边就是庞棽棽母亲的碑位,十几年前父女俩送走母亲/妻子,今天庞棽棽又送走了父亲。
“......”庞棽棽的眼泪像是不要钱的掉,捂着嘴还是不断有呜咽的声音声音发出,肩膀颤抖,尽管庞父已经走了三年,她却还像第一次得知父亲离世般悲伤。
连带着身后陪同的珍妈、李叔等人也忍不住红了眼。
抚摸过父亲的碑前,又抚向母亲,时至今日,庞棽棽不得不彻底接受,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人的现实。
她与父母,终于是失散在了人间。
“唉~”远处站着的原媛忍不住叹了口气,眼里带着不忍与心疼,元初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担忧,“你说,她现在怎么办才好?”
“......”
元初无言,他跟庞棽棽也算半个朋友,这些年眼见着她把自己的日子过的一团糟,前不久更是传出要离婚的消息,紧接又车祸失忆了。
他又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消息,柳熠提前结束为期半年的海外市场考察,马上就要回国了。
真不知道,失去记忆的庞小姐,该如何应对这即将到来的一切!
说时快,那时慢。
柳熠一行人赶到医院时扑了个空,VIP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片空旷的洁白,连那瓶窗边的鸢尾花都被护士移走了。
男人顿时皱了眉头,刚想开口责问,却不见齐铭的身影,身边的林怡也皱了眉头。
他们一下飞机便往这赶来,原本柳熠想让她先回公司的,可她却找了借口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我也想看看庞小姐,她出车祸这么久,也不知道恢复的怎么样了?”
说时眼神里带着真切,可到底如何,只有她自己知道。
......
过了一会儿,齐铭才气喘吁吁的从外边跑进来,对柳熠道:“柳总,我去问了医生,庞小姐早上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出院了......”
他跑的急促,满头大汗,脸颊涨红,心里却难免带上紧张,说来柳熠让齐铭负责监督庞棽棽的情况,可如今连人提前出院了都不知道,严格来说是他的失职。
其实也不怪他,庞棽棽提前出院的事已经提了好几日,原媛愣是瞒着不让齐铭知道。
“出院?她已经好了?”柳熠眉头紧锁,眉眼间带着些许阴翳,神色诡谲,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的,医生说庞小姐身体已经恢复的很好,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齐铭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记忆也是?”柳熠又问。
“这......还没有,”齐铭愣了一下,如实答道,“医生说庞小姐的失忆目前不是目前的医疗手段能够恢复的......”
听闻,柳熠紧抿着薄唇,望着空旷处沉吟了一番,想了想,他决定亲自去问问医生。
走到门口时,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对身后的二人说道:“你先回去吧,齐铭你送她......”
“是......”二人愣了一下,才纷纷低下头,林怡埋下了口中的酸涩,而齐铭则是眼观鼻子鼻观心。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他就一打工人,老板的私事一概不能参活,只是眼睛四处瞟下,目及女人指骨上那一处晶莹剔透的美物又瞬间让他瞪大了眼睛。
......
待二人离开后,柳熠才缓缓转身进了办公室,眼眸暗沉,深不可测。
回到西平别居,这与庞棽棽印象里的变了许多,既熟悉又陌生,她伸手在空气中故作抚摸的姿态,有种穿越前世来到今时之感。
她努力要去回想,却无可奈何大脑里是一片的空白,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
早之前原媛刚告诉庞棽棽失忆时,她还是不信的,宁可相信自己穿越到了未来也不肯相信自己失忆了,如今不得不接受事实,一股手足无措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索性庞棽棽这人向来乐观,没多久又重新打起了信念,带着某种探索新领地的好奇重新打量起了这处地界。
西平别居是庞棽棽从小长大的地方,一直到成年后出国留学回来,为了玩乐方便,她才搬到了市中心的珀斯湾居住,基本也就每逢节假日或者想念老父亲了才会回来。
“我爸爸走后这就一直空着?”庞棽棽不由问道,她伸手摸向一处的落地花瓶,那是庞父常在时便喜欢的物件,倒是一直摆放在原处不动,插着四时的花枝,流转着氲人的香气。
“这......”一旁的李叔摇了摇头,带着不忍解释道,“没有,自从先生走后,小姐您时不时就会回来住上一段时间。”
庞棽棽默然,心绪落到一侧,看向一旁的落地屏风,双面苏绣,一面绣着白鹭荷花,一面绣着汀岸兰草,清新雅致。
这是庞棽棽母亲的旧物,从前庞父怕睹物思人都收在屋里,如今倒是被搬出来了,是她的作风。
父母已经化作尘埃不在人世,也就只有这些老物什能够长长久久的陪伴在她身边,
这么想着,庞棽棽的眼里又带上了一抹思念的色彩。
过了一会儿,她又抬眼看到楼上,对一侧珍妈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我的房间。”
说完,珍妈便陪同庞棽棽上了二层。
整个西平别居的二层基本都是庞棽棽的地盘,这一点倒是一直没变,东西摆放,房间位置大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多些许她记忆中没有新鲜物件。
比如房间角落里的一柄吉他,还有梳妆台上的吉他拨片,是她不曾有过的爱好,庞棽棽喜欢流行音乐,却不曾对乐器起过兴趣。
小时候她虽然上过几节钢琴课,但因为耐不住性子,早早就放弃了。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那柄吉他,伸手抚向它的琴弦,半旧不新,有不少磨损过的痕迹,庞棽棽不禁皱了眉头。
难不成她在这几年里变成了吉他发烧友?
一侧的珍妈看在眼里噤声不敢说话,她还依稀记得之前原媛的吩咐——
“别告诉棽棽晚意的事,省得回头添得更乱,若是家里有什么和他有关的东西,也都尽快收了去吧!”
珍妈知晓得庞棽棽与晚意的事,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愿对方与庞棽棽有过多牵扯,自然也愿意帮原媛瞒着庞棽棽了。
只是没想到还落了个吉他在这里。
转了一圈,庞棽棽又走去了衣帽间,她的衣帽间倒是一如既往的奢华,到处是名贵的高定珠宝,都被珍妈好好收着。
可看着看着她还是皱了眉头,怎么一件男装都没见着?甚至她的房间里也没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明明原媛与贺琮说过,爸爸在临死前给她选了个联姻丈夫,姓柳,叫作柳熠。
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呢?
跟在身后的珍妈脑子转的很快,她是看着庞棽棽长大的,多少能猜到一点她的心思:“小姐和柳先生平时住在市中心的沙弗兰道上,平日里不住在这......”
庞棽棽看了她一眼,手里还抚摸着面前的蕾丝衬衣,挑了挑眉,了然似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升起了疑虑。
她不是傻子,住院两个多月,柳家拢共没来过几回人,还基本都是卧病在床的柳老爷子派来的,柳家的公公婆婆一次面没露过,只派人送了花篮,说话也客气疏远——
“......可惜我们老先生还在卧病休养没办法出门,不然他一定亲自来看少夫人您的,老先生说了,等您出院了就请您回柳园吃饭,说是很想念您。”
病床前的老管家带着歉意,瞧着倒是真切。
......
庞棽棽依稀记得原话,当时好友原媛也在一旁,脸上还带着笑意,想来是真情实意的。
而她那位名义上的丈夫,不仅一次面都没露过,还连个电话也没有给她打过,听说是一直在海外出差,只留了个助理时不时来慰问她的病情。
“你们柳总呢?他怎么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过?”病房里,庞棽棽也曾向调侃齐铭过。
齐铭抹额擦汗,尴尬的说道:“柳总一直在纽约出差......时差问题怕打扰了您......”
......
既不像样,又很可笑的理由。
这还是夫妻吗?庞棽棽心中不禁疑问,之前住院里悲思父亲她没空去想这些,如今出院了,不得不思考起来。
想着,她们又走到了储藏室,里边展列的大都是庞棽棽爱好相关的东西,比如亲手在大溪地采的珍珠、登顶乞力马扎罗拍的照片、还有一些她喜欢的极限运动的装备。
庞棽棽看着那挂了满墙的装备,一时有些心动手痒,她在医院里关了两个月,本就摩拳擦掌的想出去浪浪。
“小姐你刚出院,你答应我的这一年里要好好休养,不能参加那些极限运动。”珍妈一眼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连忙制止道。
一下被浇灭了热情,庞棽棽瞬间撅起了小嘴,两眼四处瞟间,又看到了墙上挂着的滑雪板,上边赫然签着龙飞凤舞的名字,她惊喜的指着滑雪板:“诶,那是霍曼的签名板?”
霍曼是滑雪世界冠军,庞棽棽印象里还有她获得最高荣誉的记忆,可一直没找机会去要签名,如今看到,有种意外之喜。
“是啊,还是她的夺冠用板,”珍妈顺着庞棽棽的目光看去,下意识说道,“是柳先生送给您的......”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庞棽棽正伸手摆弄那块板子,听到珍妈的话她一时有些诧异:“是吗?我还以为......我跟他关系不好呢?”
她看着珍妈,眼里带着探究的神色。
珍妈被她的眼睛盯着有些发毛,不想看她,又怕说错话,连忙解释道:“原来小姐和先生感情挺好的,后来才......”
“后来怎么了?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庞棽棽故作天真的问,眼睛一片澄澈,带着好奇。
“这......”珍妈纠结的低下了头,“小姐和柳先生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敢随便说......”
她说的也是实话,这情情爱爱的事,除了当事人,他们这些旁观者都只是知道个皮毛罢了,随便说话,迟早惹祸上身。
庞棽棽见状也不再多作询问,目光又回到墙上的那块滑雪板上,板子保存的很好,光滑整洁,看的出来是一直仔细保养着的。
......
另一边,柳熠从医院出来后便直接回了沙弗兰道,没去公司。
公馆里的佣人见到他还有些意外,毕竟几个月没有见过男主人了。
其实也不止男主人,女主人也同样没有见过。
“先生回来了。”家里佣人的领班——琳姐,小心翼翼的问候上。
柳熠冷漠的点了点头,看着家里崭新如故的格局也无甚感觉,跟庞棽棽吵的多,他也很少回到这里,更别谈是否想念了。
也就刚新婚那会儿看这才觉得甜蜜,后边发生的事,只要想想他都恨不得把这烧成灰烬。
“晚餐准备的清淡些,我没什么胃口。”柳熠环顾四周,没在客厅长留,扔了句话给琳姐便上了楼。
身后的佣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等听到楼上传来关门声,便有人小心翼翼的走到琳姐身旁:“先生......这是要搬回来吗?”
脸上又是疑惑,又是好奇。
可琳姐又怎么知道柳熠的心思呢?她故作严肃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先生的事与我们无关,也轮不到我们来讨论,好好干你的工去!”
说罢,那人便讪讪的退下。
等柳熠洗浴好更衣下来,琳姐也安排好了晚餐。
他一个人在餐桌前用餐,琳姐站在一侧等着吩咐,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气氛沉闷,大部分人都在井然有序的工作,不敢发出多余声响。
过了一会,柳熠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刀叉,转头对琳姐道:“太太前段时间出车祸失忆了,过段时间可能会回来,你好好收拾一下房间......”
琳姐愣了一下,心里头十分诧异:太太还能回来?
然后又很快陷入了庞棽棽车祸失忆这个消息的震惊中。
“是,先生。”可面上还要应着,她又问,“那让人把您和太太的房间搬到一起?”
之前夫妻俩吵架的时候,庞棽棽便把主卧分成了男主人房和女主人房,门对门的,成了“邻居”。
柳熠沉吟一下,说道:“......暂时还是按原来的分开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