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凤兮》夏沉

3、若有诺

　　若有诺

　　待得陵越伤势转好，可以起身之时，已是深冬。天墉城上，昆仑上下，早已是被一场白雪裹得素净。每日惯常的清扫，也变得越发艰难。而陵端总是乐意的，因了他清扫的那爿地，就在陵越住处不远。他走过多次，却也总说不清需要四十六步还是四十七步。
　　那日他正艰难地推着厚厚积雪，只恨不能用三味真火烧化这恼人的洁白，就是这么个尴尬时刻，他又见到了陵越。
　　许是因为丹药长老的嘱咐，陵越仍旧披着厚衫，却是静静站在一棵枝叶颇有剑拔弩张之感的枯树之下，厚衫被朔风吹得猎猎飞起——而陵越恍若未觉。估摸着再这样下去陵越非得病倒不可，陵端又一次鼓起胆子，走过去——大约与陵越只有一步之距，轻声道：“大师兄伤才转好，站在这风口，怕是不好。”
　　陵越似是闻声，侧过身来，陵端一看，眉目虽是憔悴，可仍不损其人清气，反是那双眼——空洞彷如被人夺去魂灵一般。陵端心下一惊，却又不敢出声问询，只得维持着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
　　“你为什么还叫我大师兄呢……”过了许久，陵端才听得陵越声音悠悠响起，含了三分不甘，七分落寞，在昆仑朔风之间，更落得一地萧索。初升的日也早藏了起来，仿佛是见不得这场景一般，隐匿了踪影。
　　“大师兄是执剑长老的大弟子——武术修为自不用说，大师兄为人，也是极好的。”陵端揣度一会，便低声如此答道，仿佛害怕声音大些就吓走陵越好不容易收敛的心神。“哈，果然如此！”陵越的声音忽而变得尖利，足下步子也变得踉跄，“我若日后修为再无长进，那又如何——我现在连三才阵也催动不了！”
　　陵端竟未被吓着，他只是有些懊丧的想——他现在才注意到陵越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果然是太过寒冷之故。陵端踌躇一会，还是定了决心，抓过陵越双手，将冰凉迎入自己心口温热。陵越颇有些吃惊，下意识的便要挣脱，却听得陵端闷声说道：“不管他人如何……对我，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就是鸿鹄……”
　　也不知过了多久，陵端觉察到陵越双手已然温暖起来，颇有些羞赧的开口：“现在好了……大师兄回去吧，免得伤了底子，总是不好。”陵端抬头，迎上陵越带了些微笑意的眼，脸竟霎时一片绯红，“多谢。”陵越柔声答谢，“这里积雪不用扫得那么干净也可以……起码我原来只是扫出能走的小路就罢了，你现在每日扫那么干净……我有时候早上起来还疑心是春天都来了，城里都积不起雪……”
　　“师弟，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