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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带血归 ...


  •   “师弟的《庄子》,可已背好了?”陵端听得那人声音在背后如敲玉一般响起,心神就不由得一紧。今日轮的那人来考校文功,他定是不能出丑的。毕竟,那人是早就定下的下任掌门,平素在门派之中,行事颇有大将之风,这辈的弟子——除了那乖张的百里屠苏,有谁敢对他不恭?陵端清清嗓子,正张口欲背,却见那人摇头道:“师弟且说说鸿鹄燕雀之别。”
      鸿鹄燕雀?陵端一时犯起糊涂,素来听闻这师兄为人清明有理,怎端的如此奇怪?正当迷惑之时,陵越颇带了些抱歉意味地补充道:“师弟说说鸿鹄燕雀,师弟想做什么?”陵端抬头,忽而察觉自己越矩,便急忙低头闷声答道:“大师兄……我不敢妄言,大师兄、大师兄肯定是……那鸿鹄,我、我只做燕雀就好。”陵端正懊丧自己回答得毫无条理,陵越也像恼了一般起身——却未想到,陵越只是俯下身来,理好他发冠,接着柔声道:“我也非鸿鹄。安知燕雀非福,鸿鹄非祸?”陵端怔怔看着陵越离去时翻飞的衣袍,竟觉得是一只翔凤轻轻掠过人世。带着些许痴迷,陵端竟整整七日未解发冠,惹得众师兄弟笑话了他不少。
      陵越平素总是忙碌非常,陵端也总不能见着他。陵端也就渐渐忘了这么个人。直到下一次听见陵越消息,竟是他被百里屠苏重伤之时。陵越听得这个消息,只觉得心中似有千蚁噬咬,整个心都快燃作一团暴怒焦躁的火焰一般。那个百里屠苏,他一向是看不过眼的。他与陵越同属执剑长老门下,陵越多照拂他本是应该——可他竟是毫无知觉一般。陵端是见过的,夜里陵越背着百里屠苏跟随着执剑长老,一路由天墉城城门走到了展剑坛,再回到百里屠苏的住处。那时陵越尚未学会御剑之术,只靠双腿就这么走了过来——那时陵越年纪未长,身量未足,背那么一个孩子定是极吃力——陵端不止一次的在负重时这般想过。
      那几日天墉城几乎是在混乱中渡过。而混乱似乎又随着陵越的昏迷时间加长而愈发浓厚——陵端已经不止一次的被师兄斥责心不在焉,连师尊戒律长老也颇为不满。陵端那时心中只存一个念头,鸿鹄非祸——定是百里屠苏妒他,才下此毒手,这念头烧得他每日都不得安寝——直到陵越醒来。
      这日他好不容易偷着与陵阳换了打扮,溜进了陵越住处。他竟有些畏惧,在陵越房间门前站了许久,听见里面压抑的咳嗽声和呻吟,竟一时不知如何迈步。过了许久,直到听见陵越颇有些好笑的问道:“师弟还要站多久?”,陵端才鼓起胆子推开门。甫一进门,就见陵越披着件厚衫倚坐在床头,脸上竟然还有些微的笑意。陵端始终也未能明白,他如何还能笑得出来。像是牵动了伤处,陵越神色一时有些扭曲,然后又被他自己强制压下,换上陵端见惯的那副神色——冷定,但眉宇间却止不住的温柔气息。
      陵越不待他开口,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这次也怪我不好。忘了师尊禁令,还害得屠苏被罚跪了几个时辰……师尊说得也对,我这个武痴性子——总归不好。”陵端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般,猛然站起,激动之下竟不住喘息,——他怎么还能为那个百里屠苏开脱!陵端被心中铺天盖地而来的心绪压的近乎崩溃,猛地跑出了房门——还好,他也终归没有太过失礼,他还是记得关上了房门。大师兄这时,受不得风。
      陵端跑出门后便是一个激灵,昆仑山上的风,一贯极寒。寒到他的眼睛,竟物极必反的滚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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