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苍鬼

2、伪

　　辩论赛，斯渊一辩，咎二辩，三辩是另外一个男生，四辩则是一名女生。而夏轻云，是金融系二辩。
　　辩论赛进行得很顺利，咎他们赢了，不枉斯渊辛苦地查找资料，也不枉咎……如此辛苦。当三辩的男生激动地抱住咎时，咎不动声色地推开对方，并悄悄地对愣住的斯渊使了个眼色，让他提议去跟对手握手。
　　“表示友好，去跟对方握个手罢。对手是最好的朋友嘛。”斯渊的提议获得了另外两名辩手的附议，于是三人跟着斯渊朝对手走去。
　　只是到了对方面前，咎却是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是平日惯常的孤傲和冷淡，完全没有理会对方二辩夏轻云伸出来的手。斯渊作为团队的领导者，代替咎跟夏轻云同学握了手，并致歉。
　　夏轻云同学笑笑，不以为意。
　　“你们都很优秀。”夏轻云微笑着说，目光从咎的脸上流转到斯渊脸上。
　　斯渊很有风度地说：“你们也毫不逊色。”对方队伍中有人提议一起去吃饭，获得赞同，只有咎在途中借故离开。
　　后来，斯渊又叫咎去参加与金融系的联谊，咎在接到电话之后无精打采地说：“肚子疼，不去。”
　　斯渊听了便要来看她，咎冷笑了一声，“得了。你来看我，之前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而且，就算你来了又如何？又不能代我难受。”
　　“咎……”电话那头的斯渊甚为担心。咎也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尖刻，不耐烦地说：“行了，肚子疼还要陪你讲电话，真是不善解人意。我要睡觉，你出去玩罢，不用担心，我这边有舍友在。”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咎一向是强势的，说一不二，斯渊考虑了一番之后，记得她每次难受就一个人窝着睡觉，被打扰之后是会大发雷霆的，于是就没有再烦她。
　　西岚看着咎挂断电话，问：“你肚子疼？要不要紧？”
　　咎摇了摇头，继续看书，“借口而已。”
　　半晌，西岚突然问：“咎，你是不是……喜欢斯渊？”
　　宿舍里两人的书桌是相对着的，咎背对着西岚，没有转身，亦未回头。西岚却看见她分明在听到她的话时蓦然一颤。
　　而后，咎又是一颤，接着她便抛下书抱着肚子趴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才转过身来，眼角带着泪滴，笑道：“你……我从未发觉，你竟如此喜感。”
　　西岚抽了抽眉梢，却回了一句：“我也从未发觉，你竟能笑成这样。”
　　咎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日子依旧是平如静水地过。只是咎跟斯渊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几近于无了。
　　樱花散尽，大地回暖，百花争妍。咎种在阳台上的花开始次第盛放。
　　外面日光晴好，照在寝室里，咎倚在墙上，看着外面那些她亲手种的花儿。有蝴蝶从别处飞来，盘旋花上。西岚放下书走过来，说：“你这些花真是备受蝴蝶青睐呢，你看，每天每天，蝴蝶翩翩。”
　　“嗯。”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西岚凑到花前使劲嗅了嗅，却惊飞了几只蝴蝶。她像个孩子似的得意地笑起来，笑过之后却说：“蝴蝶啊……咎，你说人们为什么总是用蝴蝶来喻爱情呢？”
　　“美丽，脆弱，胆小，擅于伪装。”咎说。
　　“伪装？”
　　“嗯。”咎伸出手去，一只蝴蝶翩然飞来，落到她的微蜷的食指上，轻轻扇动着缤纷的翅膀，“你看，蝴蝶的翅膀。这些你们所以为美丽的花纹，其实……只是伪装罢了。伪装，迷惑，恐吓。”
　　咎说：“其实蝴蝶很悲哀。它们在蜕变之前丑陋无比，臃肿的身体丑陋恶心。蜕化，人类创造的这个词很好听，却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痛苦。那些丑陋的东西要经历黑暗和痛苦，死一般孤独挣扎，而后破茧，成蝶。它们这么辛苦地成为蝴蝶，只为寻找自己的爱情。可是……无论是在卵期，丑陋的幼虫期，还是痛苦的蛹期，甚至是化成蝴蝶之后找到爱情之前，它们随时都会被天敌吞入腹中。能够活下来并且找到自己的爱情的蝴蝶……都是被神眷顾了的极少数。”
　　咎突然垂着眼笑了笑，又扭头望向窗外明媚的春色，“破壳，蜕皮，化蛹，破茧。即使这么辛苦还是要努力地化成蝴蝶，真是……虚荣又愚蠢。”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安静像是涨潮的海水，渐渐淹没了房间里的两个人。过了不知多久，西岚突然问：“咎，你讨厌蝴蝶么？”
　　“嗯？”咎望了眼西岚，微微勾着唇角，将视线转移向窗外，看着那些翩然飞舞的蝴蝶说，“啊，是呢，很讨厌。”
　　西岚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封缄了她几欲出口的疑问。
　　是斯渊打给咎的。他让她下楼，说有东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