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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鼠猫逸事之五 情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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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酒楼上看到展昭远远走近,白玉堂开始考虑自己是扔一个酒杯下去,还是直接扔整瓶酒下去。
原先,月华妹子是个多好的女孩,安安静静呆在闺房里做针线活,大方端庄,真正的大家闺秀,可是最近呢,常常跟着这只猫四处乱跑,还不告诉自己去哪儿,想想他白玉堂和丁月华多少年的交情,如今可谓形如陌路,这只猫,坏他兄弟义气在先,拐他月华妹子在后,罪大恶极。
唉,五爷,先前不把丁姑娘当姑娘的是谁呀?
白玉堂可以说是好奇的要死,丁月华隔三差五就和展昭出门一趟,每次都是一副又是期待又是担忧的样子出门,总是带着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的模样回来。嗯,事实证明,好奇的不止有猫,有的时候老鼠比猫好奇。
当然白玉堂想过跟踪,但是丁月华太了解他,事先对他道:“小五哥,有些事只能放在心里,只能成为秘密,有些悲伤只能我自己承担,无论是你还是展昭都帮不了我,小五哥,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只有这一个秘密,连展昭都不能全然知晓,我只想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吗?”
第一次见到爽朗的丁月华目含悲戚,白玉堂诧异间怜悯之心徒然生出,当即点头答应。
事后他又开始后悔,看着那只猫对着丁月华笑意温然,或者眉间微蹙,露出关切表情,他心里就被一只猫拼命挠着,还是一只蓝毛的猫。
呸,他白玉堂肯定被那只猫气糊涂了,脑子里竟然出现一只蓝毛猫不停地用爪子挠他,那猫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像展昭。
也许是太喜欢小猫的缘故。
正比较着手里的酒杯和桌上的酒瓶,盘算扔哪个好,那只猫已经从楼下走了过去,没给白玉堂扔东西的机会。
臭猫,你就这么逃了,爷不过就是想请你喝一壶。
哼,五爷我怎么能让你这只偷腥的猫拐了我月华妹子去。
带着极度不爽的心情,白玉堂青天白日下脸色铁青地进了惜墨。
有如其名,惜墨虽然是家青楼,却不似一般青楼媚俗,轻纱重叠,翠竹为景,墙上浮雕皆是风雅之景,配以名人雅士的诗词,大厅舞台周边更有用竹节盛水环绕,流水之声,淙淙琤琤,清脆悦耳,如击玉磬。
白玉堂对此视而不见,对一个穿着淡绿缎裙,粉妆玉琢的丫头冷声道:“去请你老板来。”说着上了楼上一间隐秘的雅间,解气似的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忿忿直灌。
不一会儿,一股极清淡幽雅的香气萦绕鼻尖,一个眉宇神姿娇美灵秀的丫环走进来,行了一礼,声音娇媚,说道:“大小姐请五爷书房相见。”
白玉堂冷笑一声,道:“真是难得,平日我也只能到这里,今天却能进书房了。”
那丫环又道:“二小姐要奴婢转告五爷,五爷要是敢摔杯子乱发脾气,二小姐就……”
“就怎么样?把五爷扔进她的万蛇窟?她要是敢,五爷让小丫头把陷空岛的机关都尝一遍。”这丫头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竟不知道。
丫环嘴角微动,强忍笑意,道:“二小姐说,要把五爷推到水里喂鱼。”
白玉堂气极,上一次那丫头威胁他说的是要拿他喂猫。他突然醒悟过来,最近汴京是不是风水不利,怎么妖女魔女悍女都聚集京中?
殷二小姐只有十一二岁,娇憨可爱,虽然比不上其姐的倾国倾城,但也是粉妆玉琢,俏丽可人,性格也更为活泼可爱,口齿利爽的她没少和白玉堂斗嘴。
白玉堂一踏入书房,就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同时有人莲步生风地向自己跑来。
“白大哥,姐姐说你在生一只猫的气,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可爱吗?抱过来我瞧瞧好不好?”殷二小姐殷凡柠快声快语,一连声问了白玉堂几个问题。
白玉堂愕然,继而笑道:“白大哥的那只猫漂亮倒是漂亮,但是爪子厉害,小牙还会咬人,可不敢抱来给你瞧。那猫可不一般,女孩子见了他都被他外表迷死了,哪里知道他里面坏。”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殷凡柠粉唇一撅,娇憨惹人,不满道:“上次也是,好好的突然跑了,明明前一天说好给我扎个秋千,不想做就算,姐姐还帮你圆谎,说你惹一只猫去了,惹猫做什么,难道你是老鼠,就不许这世上有猫了不成?依我看,这次准是姐姐又帮着白大哥说谎,准没好事。”
白玉堂哼了一声,摆出架势,字字清楚:“殷凡拧,你白大哥是锦毛鼠,什么老鼠,还有那什么猫来猫去的,五爷我还没理会你出言不逊。”
“妹妹,你去玩罢,姐姐有话要对五爷讲。”殷姑娘的声音从书房某个角落传来,山平水静,不容置喙。
殷凡柠不悦地蹙起眉头,却不敢反驳,垂头丧气走了书房,顺手掩上书房门。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向书房深处走去。殷姑娘的书房宽敞精致,书架密密麻麻二三十个,白玉堂目光扫过书架上摆放整齐的书,种类众多,分类条理清晰。
殷姑娘端坐在书架后的紫檀木桌前,秀眉似蹙非蹙,眉目间气韵漾然,凝神盯着书桌上的一张纸笺。
白玉堂不动声色地拧了拧眉,神怪之说他向来不信,可眼前的她却是真正能通的巫女。
殷姑娘抬头,示意白玉堂走近。“好重的怨气。白五爷,你是不信鬼神,但人心有鬼却无法消除。”她细腻如玉的手指划过纸笺,指尖伤口渗出的点点鲜红留下细长血痕。
一句话触动白玉堂的心事,他冷笑道:“可不,人心有鬼,你真心相对他,但谁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殷姑娘目光洞彻,柔肤净骨被桃红衣领相称,宛如初春粉桃落上清洁白雪。“五爷说的是展大人?”
白玉堂即可反驳:“和他有什么关系,爷和他又没什么交情,怎么会时时刻刻念着他去。”
殷姑娘低头,目光重新回到被自己的鲜血划过的纸笺上,山平水静地说道:“我又没有说是谁,也没说爷时时刻刻念着他。不过,五爷,展大人……”玉指轻轻在纸笺上一点,再不言语。
白玉堂心里突然慌乱,嘴上却冷语连连:“怎么,那只猫被下咒了还是倒了血楣?总不成他真变成一只猫吧?”他看不懂纸笺上繁杂混乱的墨色,但殷姑娘细如丝线的血痕却让他有了心惊胆跳的感觉,莫非是展昭有难。
一急之下也顾不得问她算出了什么,飞身离去。
殷姑娘山平水静地看着白玉堂轻功决然地从书房窗户飞出,端起桌上的茶,浅啜一口,端茶盏的手完美无瑕,不见一点伤痕。她心道:我只是想说展大人正在查这个案子。
“姐姐,”殷凡柠从另一个窗口探着头,满是好奇地问道,“白大哥怎么走了,姐姐难道要说白大哥为了只猫走了?”
“真的是为了猫。”殷姑娘取过另一张纸笺,用笔在上面缓缓画着命运给她启示的玄幻图案,“他的命中缘分,难怪第一次见到时我一时未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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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冲出惜墨,使出轻功绝尘而去。
天气依然炎热,浓浓的夏意溢满空气中,卖豆腐的老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时从担子上滴下的水滴在阳光照射下似乎发出“吱吱”声,就像火红的炼铁放入冰冷的水中。
几个做粗活的壮汉为避烈日在树荫下歇息,毫无顾忌地掀起短褂扇着风。
“鬼天气,热得能烤熟个鸟。”
“哎,你们看,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不会大白天见鬼了?”
“见你头的鬼,这么热的天鬼都不出来。”
“我明明看见,一个白影子从街中间闪过。”
白玉堂先跑到开封府,随手抓了个衙役问那只猫去哪了。衙役被他一身戾气吓昏了头,一时竟然道:“猫大人……不是,展大人办案去了。”
问清了地方,白玉堂冲了出去,瞬间又转身回来,丢下一句:“猫也是你配叫的!”
当白玉堂找到展昭时,他刚刚踏出案发的姚府大门。
“猫儿。”白玉堂急冲过去,一把抓住展昭,上下打量,灼人的烈焰抵不过他的心焦。
“白兄。”展昭惊讶地看着平时仪容出众的白玉堂一身水淋似的,夏衫贴身,满头大汗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
见到展昭衣冠楚楚,气息平稳,白玉堂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开展昭的胳膊。突然他有些恼怒,好像自己被戏耍了。
“白兄可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展某?”展昭微微蹙眉,有什么事能让白玉堂如此焦虑不安?
白玉堂脸色通红,没好气地甩出两个字:“手帕。”
展昭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方帕递给他,同时说道:“还不曾用过。”
白玉堂解恨似的狠狠用展昭的手帕擦了擦脸,目光扫过展昭的脖颈:“给爷吃些。”顺手将手帕收到了自己怀里。
展昭掏出挂在脖子上的檀木匣,嘴角微动,没说什么。
里面装的药粉清凉香甜,白玉堂心头的火气微微平息,暗恼自己怎么没问清楚就冒冒失失到处找展昭。“爷走了。”他低声道,“爷去惜墨,回头来找你。”白玉堂其实更多是不好意思,把檀木匣甩给展昭,转身就走。
“白兄。”展昭叫住他,“展某的方帕……”
白玉堂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帕。“给。”运起神骏轻功,不理会展昭无奈的神情,这次是身姿潇洒而去。
展昭看着手里雪白暗云纹方帕,到底是金华富家子弟,连方帕都是上等苏州蚕丝制成。他收起,心道:他大概是不在乎这类小物件。只是,白玉堂找他何事却为什么不说,又为什么要去惜墨,想来是去找那位殷姑娘。罢了,以白玉堂的性格,他若说自然会告诉他,不想他知道,问他还会被他冷嘲热讽几句。
展昭心头无端地烦闷。
白玉堂那边是抑郁不已。不过就算是她戏耍他,他也不可能找她算账。原来这世上女人是他锦毛鼠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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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府白玉堂多少有些了解,即便从不翻账本查生意,但自家的事不可能什么不知道。那姚府和白家生意上多有走动,自然姚府的传闻白玉堂也听了不少。姚少宁姚少爷乃是独子,也不似他白玉堂不理家务,真是做生意的好手,“诚信”二字更是谨记心中。
姚少宁十七娶妻,对妻子温柔体贴,妻莫氏淑贞贤德,举案齐眉羡煞他人,谁知莫氏迟迟不见有喜,姚夫人虽然对儿媳疼爱有加,却忍不住长吁短叹。莫氏见婆婆虽不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言语,但心里也只婆婆心里苦闷,渐渐郁结于心,骨瘦形销,嫁入姚府不到三年就香消玉殒。
姚少宁对妻子一片痴情,迟迟不续弦,只是急坏了姚夫人,于是两年前请来亲朋好友中的出挑的闺阁千金,在自己做寿之日齐聚一堂,几番比较下,挑选了自己年少时的闺蜜好姐妹的女儿,娴静优雅,聪明伶俐的董小姐。
白玉堂瞪着展昭,咬牙切齿道:“臭猫,你把别人娶妻续弦的事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什么淑贞贤德,娴静优雅,聪明伶俐,他到底是查案还是选妻?
展昭神情平稳,口气严肃,道:“自然是和案子有关,董小姐自那日起就被老夫人留在身边,名义上是说多年不见旧日姐妹心里想念,看着董小姐心里安慰,实则是希望姚少爷能见董小姐一面,愿意续弦。但自从董小姐住下后,姚府就开始闹鬼。”
姚府的下人说的可是活灵活现,每夜三更时,庭院长廊上总有一个鹅黄身影,披头散发,影影绰绰,鬼魅至极,长廊柱身栏杆上日日可见新痕,细长浅显,像是用指甲划出,夜里的守夜人也听见到“吱吱”划过物体的声音。其中见鬼最多的自然是董小姐暂居的庭院。
莫氏生前最喜一套鹅黄衣裙,如此看来,似乎是莫氏吧不愿丈夫续弦,化为鬼魂宣泄不满。
“展某刚开始也是不信这套说辞,不过一日董小姐莫名坠湖而亡,却像是坐实了流言。”他长叹一声,“当时姚府为了宁事息人,只道董小姐是失足落水,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姚夫人的侄女樊小姐昨夜闺房投缳,展某发现樊小姐指甲间留有血迹,但她身上并无抓伤痕迹,而且脖颈处的勒痕也有疑点,而且同当年一样,最近姚府又在闹鬼。”正是因为樊小姐死状有异,快嘴的下人才将当年董小姐的事说了出来,而且姚夫人虽未明说,却有迎娶樊小姐的意思,如此看来,两者乃是有联系的。
展昭凝眉,想起姚小姐对自己说起樊小姐时的情景。姚小姐潋滟温柔,当时杏眸淬泪,泪湿桃腮,悲戚道:“展大人,伯母突然重病,不能待客,堂哥几日前出门尚未回来,民女只得抛头露面,还望大人见谅。”
展昭恭敬有礼,沉稳问道:“姚小姐,这几日樊小姐可有什么异常?”
姚小姐摇头,柔声答道:“表妹一切安好,只是……只是听闻了一些府里的无聊流言,虽然有些不安,但还不至于……”她再度沉溺感伤,“伯母原意是要表妹和堂哥结为百年之好,哪里知道表妹竟然抛舍生命……堂哥也是苦命,嫂子早逝,伯母欲要为堂哥续弦,却连连不幸。大人,请恕民女失礼,民女实在是难以平稳心绪。”
展昭只道无妨,心里怪异之感更甚,此女有礼有节,只一见便知是闺阁千金。姚府的家教自然是不差,可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带着淡淡药香,若说是姚夫人病重,伺候汤药也可说得过去,但展昭感觉出,这药香乃是天长地久,日夜浸淫,已然不是气息沾染在衣衫,更像是深入骨髓。
白玉堂轻易解了他的疑惑:“姚小姐是姚少宁叔叔的女儿,他叔叔在世时乃是少有名医,可能姚小姐自己也深知药理医术。”他向展昭身边凑了凑,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臭猫,你离她多近,闻的这么清楚,别告诉爷你长了猫鼻子。”
展昭不动声色向旁边移了移,白玉堂最近不知那根筋又不对,就算他不小心哪里得罪了他,也不用三言两语就跟他过不去,而且,他关心的事情是不是,过分了些。
白玉堂浅浅一笑,道:“猫大人,您可是还有什么疑惑未解?”
展昭点头,迟疑不开口。
白玉堂不耐烦,道:“猫儿,有什么不好开口,要说你办案不方便多说,刚才也说了不少。”他心里也在怀疑,怎么和姚少宁有关联的女子皆死于非命?
展昭微微涩然,道:“这只是展某感觉,并无凭证。展某觉得,姚小姐的悲伤有异,她似乎不是为丧命的女子悲伤,说到堂哥时,展昭总有些怪异之感,却又说不出哪里怪。”他摇头,凝神不语,那种怪异只是他心有所感,似乎姚小姐说出“堂哥”二字时语音有着细微波动,而说到他续弦之事,更有淡淡不可察觉的不对。
白玉堂知道展昭心思细腻,直觉敏锐。他凝眉自语道:“姚小姐说真的不太对,迟迟不嫁,年龄都比月华妹子还大了几岁,那日爷还在酒楼听到有人闲言碎语,说什么姚小姐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病症。可这和案子有什么关联?”
展昭也是疑惑,若说是姚少宁不愿续弦因此动了杀机也有可能,但这个理由未免牵强,总有哪里让他感觉到反常。还有姚小姐,言语中暗示樊小姐之死与府中怪异之事有关。
白玉堂嘲笑道:“难不成真有什么鬼怪,她也这么说。”
展昭缄默不语,鬼神怪力他同样不信。
但是方才他也不知为何,将一切全部道出,原本案情隐秘,岂能随意告知不相干的人?即使对方是白玉堂,自己的行为也是不妥。
白玉堂却突然心情大好,展昭什么都对他言,可见展昭对他乃是青眼相待。而且,有案子忙也是好事一件,免了他找丁月华的那一趟。“说了半日,喝杯茶润润喉,这茶滋味不错。”白玉堂说着将茶杯递给展昭。
展昭无语接过茶,浅抿一口。这是他的房间,怎么白玉堂比他还像个主人。
白玉堂凑过脸来,带着神秘道:“猫儿,今晚我们去趟姚府如何?或许能见到那个不愿丈夫续弦的女鬼。”白玉堂不允许他拒绝,“敢说不去爷掐死你这只猫。要是真有鬼最好,要不是,嘿嘿,就是人有鬼,有没有鬼今晚就知道了。”
阴错阳差,展昭点头答应,也许是因为白玉堂神情中的神秘和自信,也许,仅仅因为他是白玉堂。
展昭对自己道:我不去他还是会去,一同去也省了他再闯出什么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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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凉如水,静谧如斯。展昭看了看身边的白玉堂,暗自无奈。除了他也没有谁能一身耀眼白衣跑去夜探,倒也并非自大,白玉堂有足够的自信本钱。
白玉堂却在看到一身夜行服的展昭时,一边上下打量两眼,一边轻哼道:“小心翼翼的猫。”展昭的轻功还在他之上,却不如他艺高胆大。
展昭心道:没准明天姚府能流传出府里出现白衣鬼影的流言。这话没对白玉堂说,说了这白老鼠不抽出刀来和他比试一场才怪。
白玉堂听到身边原本平静的呼吸突然一乱,转头对展昭笑道:“殷姑娘与我们同去,这招鬼见神的事少不了她。”
“白兄,这事让殷姑娘牵连其中是不是……”展昭看着眼前一身黑色衣裙的殷姑娘,犹疑不决。
白玉堂打断他的话,道:“殷姑娘比得上我们两个,千万别有了事让她救我们,那锦毛鼠御猫的名头可就大大跌了份。”他口气一转,戾气顿生,“要是你说什么官府之类的话,爷现在就把你淹死在阴沟里。”
殷姑娘蹙眉,心里暗叹这白玉堂到底会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但顺水推舟的事她不做,火上浇油的事也不是不做。“展大人,姚府的案子并非简单命案,我无意中发现姚府怨气深重,恐有恶灵作怪,所以才请五爷邀您同往,也是做个见证。我虽不才,但一两个恶灵还难不住我。何况早日结案,给死者安宁也是理所应当。”
展昭温然客套几句,左肋隐隐作痛,有气郁结于心,渐渐凉意浸心。原来今夜暗探姚府乃是他俩定下的行动,只是要他这个官府当差的局外人做个见证。
展昭的表情淡漠起来,月亮素白的光华让他的脸朦胧不清。
清风雅静,展昭沉默不语,翻身上了房顶,白玉堂紧紧跟随,竟有些忐忑不安。这只猫怎么好像生气了,他生什么气呀,爷可是担心他会有事才请了她来。小气猫,不就是事先没说是三个人一起,不对,爷说了,爷说我们一起去,没说我们俩一起去。
“那里就是两年前董小姐丧命的湖。”避开巡夜人,展昭语气微冷。既然是他们的主意自然早就定了计划,他是不用多费口舌,节外生枝,且全由他们行动。
果然白玉堂点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本来殷姑娘就让我找董小姐丧命的地方,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先去樊小姐的住所瞧瞧。”白玉堂不由咋舌,她还真有办法,什么地方都能找到。不过,说什么他不愿自己身边带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再有用处他也不沾。
“好。”展昭略略平稳心绪,对白玉堂而言,自己本来就是外人,殷姑娘若有什么要求,白玉堂自然会设法满足,再则此事也颇符合白玉堂的性情,自己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湖心的几株白莲被清风拂过,水波一脉一脉从宽大的荷叶下划出,静谧的夜色中只闻水声,深深浅浅。
已过两年,自然什么都瞧不出。
白玉堂双手抱着宝刀,看着站在湖边缄默的身影,轻叹一声。心道:无聊。这只猫好好的,爷白担心了。
展昭站在湖面,望着被夜色熏染成蓝黑的湖水,出神不语。白日听下人说董小姐明媚鲜妍,可怜年纪轻轻死于非命。他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兰阁闺秀的形象,纤细娇柔,与殷姑娘做着对比。她定然没有殷姑娘倾国倾城的容姿,没有她清傲如梅的气韵,不会似她冰清玉洁和潋滟销魂融为一体,更不可能有她的坚强和狠戾,以及高超的武艺,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术,这样的女子世上哪里能可以比拟的。想到方才同行一路,她沉默寡言,周身冰冷如雪的气息自己清晰感应,她身上也没有丁月华那样行走江湖的女孩都有的浅淡胭脂香,只有冰般冷淡雪般清洁的气息。
“白兄,殷姑娘虽然美貌气韵无双,并非宜家宜室。”莫名其妙地展昭说了句自己都不知怎么脱口而出的话。
“啊。”白玉堂一时没有明白展昭的意思,他说殷姑娘什么?并非……
变数皆在一瞬间,展昭白玉堂突然感觉到周围突然阴寒刺骨,尚未来得及反映,离湖近的展昭已然跌入湖中。
接连两声“扑通”声,第二声却是白玉堂见展昭坠湖,想也不想跟着跳下,就势抓牢了展昭的左手,顺势将刀插入岸边,但还是被水淹过头顶。
展昭心焦,他只是粗通水性,而且似乎有什么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脚,气力大的惊人,一心要拉他沉入湖底,他根本无法挣脱。方才慌乱间他本能地将右手紧握的巨阙插入岸边碎石中,但这根本支撑不了两个七尺男儿的体重。
也许松开白玉堂,白玉堂能浮到水面,要不然他会同自己一样被拖下去。慌乱间他俩都灌了好几口水,展昭顾不得其他,只想甩开白玉堂紧握住他的手。
昏昏沉沉间,白玉堂只想着两件事。第一是爷真要被淹死了,还是跟只猫一起。第二是臭猫,不能松开,松开爷就抓不住你了。他抓紧展昭,心里十分清楚要是自己松手,展昭会被立即拉入湖底。
两人意识开始昏沉,朦胧中似有人拉起他俩,顿时清新的空气涌入体内。
殷姑娘蹙眉冷面看着两个人趴在岸边不停咳嗽呕水,心里默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四周请幽魂阻挡,不然早就惊动他人。
“咳,咳。多谢殷姑娘。”展昭恢复几分神智。
白玉堂往旁边的柳树上一依,周身狼狈不堪,嘴里还不饶人:“笨猫,脑子里想什么呢,真被一个姑娘救了,咳,咳,还拉上爷。”心里却在庆幸请她出面帮忙,看来展昭真是沾染上不干不净的东西。
“你可以松手,跟着跳下来干什么。”展昭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给了他一个白眼。
殷姑娘凝眉,冷冷说道:“看来这里真有异象,辛苦了,展大人,白五爷。”真是的,两个人在湖边发什么呆。
展昭白玉堂郁卒,原来是把他们当饵儿引诱水鬼。但二人目光都被殷姑娘身边沉默单薄的身影吸引。
殷姑娘左手拇指指甲在中指上一划,往水里滴下一滴血,沉声道:“既然这么不甘心,就出来吧。”
水面微涟,一个同样单薄的身影若轻烟淡雾般婉转显现。
白玉堂虽然早就知道殷姑娘有他人不能之能,但看到她身边一个水绿夏裙似真似幻的女子,又招出一个银红春衫浸湿的女子,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方才这女水鬼险些将展昭拉到湖底淹死。不由伸手按住刀柄,煞气顿生。
“又是一个怨气凝聚,不肯离去。你拉他俩又有何用,我看这庭院荒凉,恐怕是很久没有人来。”殷姑娘淡淡开口,目光不着痕迹从正将展昭拉到身边的白玉堂身上扫过。
“我不甘心,为什么,竟然会是他们害死了我,我真是糊涂可笑,竟然去相信他。”董小姐长叹一声,月光下素净消瘦的脸庞苍白骇人。
展昭踌躇,还是甩开白玉堂紧握不放的手,拱手道:“姑娘可是两年前失足落水的董小姐?在下乃是御前四品护卫展昭,正在调查姚府命案。”
水鬼福了一福,道:“正是小女子,不过并非失足落水。大人可是为这位姑娘而来?”她看着水绿夏裙的女子,轻叹道,“没想到还有人会像我遭受无妄之灾。展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民女做主,民女方才不是有意冒犯,民女死不瞑目,怨恨集聚,方才迷失本性。”
展昭点头,请她告知真相。
“两年前,民女受邀前来姚府……”
什么怨鬼恨魂,全是假的,那夜她守在窗下,等那女鬼前来。她看着那女鬼扶上窗棂的手,殷红丹寇,灰白皮肤,吓得这个闺阁女孩险些魂飞魄散,若非她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断然想不到半夜装神扮鬼的竟然是白日里和自己姐妹相称的她。
“我没想到,会是那个温和柔顺的姚小姐,”她摇摇头,血泪盈眶,“我真傻,去找他。”
“我闻到她身上的药香,跟踪她,看到她把那套鹅黄裙藏在这里的假山下,我们取出找她对峙。”她以为姚少宁可靠,能将这场闹剧平息。
谁知姚少宁摇头,神情怪异,叹息道:“董芩,你真如我想的那般聪明,但我没想到你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揭穿少妫?你离开就是,难不成非要嫁入我姚家不可?”
董芩脸色泛白,带上怒气,道:“我只是不平有人装神弄鬼,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既然你这么说,可见你是知道的,既然你不愿续弦,怀念亡妻,就请向姚姨讲明,要自己的堂妹做这些见不得的事。”
姚少宁冷笑一声,道:“我怎么可能怀念莫佳蓉,我根本不愿娶她。她不过就是个木讷的女人,温柔的让我厌倦,她不知道我想什么,要什么。她、她连少妫一半都没有。”
董芩心里一动,想到什么,惊恐向后退了几步。“你,你们,你们兄妹!她是你的堂妹。”
姚少宁看着她的神情,猜到她在想什么,怒道:“不许你侮辱她,她像空谷幽兰一般不可亵渎,这么多年,我只能默默注视着她。她也是,只能藏在心里,她恨佳蓉让我不快乐,给她下毒,我都知道,但她要做什么我都不在乎。”
展昭心里讶异,终于明了那怪异的感觉是什么。
“民女知道了他俩的秘密,他自然不容民女活在人世。民女不知道姚少妫什么时候来了,结果被身后的姚少妫打昏,被姚少宁扔到湖里。民女不甘心,不能瞑目,所以怨气聚集湖中,等待机会向他俩讨命。”
白玉堂不满道:“董小姐的遭遇虽令五爷怜惜,可你也不能把猫……展昭拖下去,差点淹死这水性不好的猫……官爷。”
展昭白了他一眼,刚才不懂水的白老鼠淹的更惨,但想到他不顾生死相救,心里暖意荡漾。
董芩欠身一福,致歉道:“民女怨恨蒙心,见到深夜岸边有人伫立,只想宣泄心里怨恨,而且,民女丧命那日,他俩正是一穿黑衣,一穿白衣。”
白玉堂冷冷说道:“真当自己是索命无常。”他又对殷姑娘道,“你身边的自然是樊小姐了。”怎么这么巧,早知道说什么也要让这只猫换身白毛。
殷姑娘点了点头,示意樊小姐开口。
樊小姐轻声说道:“民女樊氏,小字轻琼,昨夜民女独坐闺房,因府中传闻心神不定,民女的丫环替民女煎熬安神汤药,姚小姐突然前来……”
白玉堂听着那女鬼轻缈的声音讲述自己的遭遇,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听闻开封府日审阳夜审阴,不干不净的东西恐怕不少,日积月累,谁知会是怎样,要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怎么方才被拉下水的是展昭而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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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公堂上,面对眼前的被查抄出来的鹅黄衣裙和假指甲,姚少妫胳膊上新鲜抓痕,还有在冤魂指点下找出毒药配方,那中毒症状和莫佳蓉去世时的情形一摸一样。
姚少妫也不掩饰,供认自己杀害三人,只是她道自己给莫佳蓉下毒,董芩是她推下水,樊轻琼是被她下了迷魂药,用绳子勒死吊起,连莫佳蓉多年不孕的真相都道出是她暗中下药,全与姚少宁无关。“罪女不想樊表妹为求生,突生气力,挣扎之间抓伤罪女,若不然也无人堪破,犯罪女句句都是实情,还请大人莫要牵连堂兄。”
姚少宁听堂妹认罪,神情坦然,淡笑道:“你若去了,我岂能独活。”他满是遗憾,叹息不已:“十一岁时堂妹随出门游历多年的叔叔回家,我一见堂妹就一颗心全在堂妹身上,可是你我是堂兄妹,我连心里的爱恋都不敢透露一丝一毫,生怕唐突了堂妹,要是你我是表兄妹,或者你已是我幸福的妻子。”他坦然承认自己扔董芩入湖,夜里潜入府中,和少妫一起吊起樊轻琼的罪行,更是直言下毒之事乃是他纵容,亦是同谋。
白玉堂站在栅栏外的百姓中,对姚少宁说什么堂兄妹表兄妹的话不以为然,表兄妹又如何,不敢说出同样是遗憾终身,在他看来这都是借口,明明白白表示爱恋之情又能如何,连表示真心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一时胆怯而错过,日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姚少宁的另一句他也不赞同:“我本想我不娶,你不嫁,这样相依相守一生一世,纵容做不成夫妻也甘甜如饴,可惜天不遂人愿。”徒有愿望,却无行动,既然这样,当日就不该听从母命娶妻,害死无辜之人。
展昭却另有想法,有些情感,不和人情,不符伦理,不容于世,那么一开始就不该任由情感肆意。
他抬眼,望向人群里的白玉堂,想着那个天下少有的女子,那样的女子像茫茫山顶的皑皑白雪,远观敬仰尚可,靠近爱恋只能受伤。展昭心道:白兄,你何必那般看不开。
案情明了,少不得狗头铡伺候,白玉堂一点都不可怜他俩,说起杀人毫无悔恨。白玉堂虽然狠戾,下手不容情,但那是对大奸大恶之辈,而不是对待手无寸铁的无辜普通人。
姚府就此没落,姚夫人一病不起,她哪里能不病,儿子与侄女相恋,杀人伏法,丧子之痛浓烈在心,流言蜚语更是压的她抬不起头,死后也无颜见姚家列祖列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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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早起时想起昨夜展昭入宫当值,今天是不会出来巡街,反正无聊,不如找那只猫斗斗嘴,比比武,还有,那晚那只猫到底要说什么。
于是连酒楼都不去,径直前往开封府。
一路上茶店酒肆传来的闲言碎语白玉堂不想听也进了耳朵,姚少宁和姚少妫被说的无耻不堪,甚至他二人丧失伦理偷情都说的头头是道,似乎亲眼所见,莫佳蓉之死也成了察觉丈夫小姑奸情而惨遭灭口。
白玉堂眉头紧锁,纵然看不惯他们的做法,却相信二人在这方面是清清白白,姚少妫起意下毒仅是因为爱恋姚少宁,世上有几个人能容忍与他人分享爱慕之人,妻妾斗气多是来源于此,何况她只能将所有心思按压心底,无人可诉,心里更是苦闷了十分。姚少宁杀人是为了保护心爱女子,说来说去,跟偷情二字一点都无粘连。
展昭道:“一步走错步步错,稍有差池,流言蜚语已能杀人。”
白玉堂只能想人言可畏。
他到了开封府,轻车熟路越墙而入,翻到展昭住的院子里,只见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石桌前,眉峰拢起,默默想着心事。
不知他又为何事烦闷。
白玉堂突然有些懊悔,怎么忘了向殷姑娘讨道符让这猫带在身上,省的哪天又撞了鬼。但他难开这个口,殷姑娘到底不是靠鬼神讨生活的阴阳师巫女之流,只是天生异象,经营着几家生意红火的风月场所,又有他人不能轻视的势力靠山,自己这么做倒像当她是神婆,降低了她的身份,未免唐突了她。
“白兄。”展昭看见他,起身微微一笑,“展某这就去备茶。”
白玉堂走到他面前,拉着他重新坐下,道:“不用了,五爷润润喉就够了。”说着端起展昭的茶盏,轻啜两口,又将茶盏塞到展昭手里。
“白兄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展昭毫不在意,温然问道。
“没事不能来找你?又为什么事烦闷,坐在院中发呆。”白玉堂掏出扇子扇风,姿态潇洒。
“无事。”展昭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你到底要说什么,殷姑娘不宜什么?”他细观展昭神情,似有难以出口的言语。
展昭迟疑,还是开口道:“白兄,展某认为,殷姑娘虽然是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却并非宜家宜居,白兄若是……”
白玉堂一合扇,神情突变,起身怒道:“展昭你什么意思,五爷能怎么样?你要害爷是不是,虽然爷尊重她,但还不想过水深火热的日子,她殷姸桐就是第十九层地狱的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展昭五爷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少去招惹丁月华,她就是一能淹死你的池塘,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不成。”
展昭被他惊得半日无语,迟迟才起身拱手致歉:“是展某荒唐,胡言乱语,还请白兄见谅。不过,展某与丁姑娘清清白白,并非白兄所想。”
白玉堂玩转折扇,似怒非怒,道:“难道是五爷看走眼了,原来丁丫头常跟着你乱跑不是和你幽会。”
展昭正色道:“白兄莫要玩笑,此事事关丁姑娘清誉,展某可对天起誓,展某与丁姑娘绝无私情可言。”
白玉堂神情似笑非笑,似乎不信。
展昭轻叹一口气,道:“丁姑娘早有心许之人,只是其中复杂缘由并非三言两语可道清,而且展某答应丁姑娘保守秘密,还请白兄不要为难展某。”
白玉堂凝神看着他,突然爽朗一笑,道:“你这只猫怎么这么玩不起,你和丁丫头怎样五爷管得着吗?不过方才说殷姑娘的那句话可千万不能传到她的耳中,五爷视她为长姐,没有半点不尊重的念头。”
展昭淡淡一笑,他也不是爱传闲言的人,怎么可能跟一个姑娘说这个。不过听白玉堂与她并无私情,他心头一松,心情爽朗许多。展昭突然想到,既然殷姑娘身怀异术,或者可言解释他梦中变猫的怪异。
白玉堂突然收起笑容,沉声道:“展昭,你那日说一步走错步步错,你说,他们俩哪一步开始走错?”
展昭敛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他柔声道:“一开始就错,不该放任自己的情感。”
白玉堂摇头,不赞同他。“情感岂是能够控制的,错的是他们都没有勇气承担,心里压抑却迁怒于无辜之人。要是五爷,一开始就讲明自己的情感,一生不娶也就是了。”
展昭轻叹一声,锦毛鼠还是那般张扬。“有些情感,不合伦理道德,徒然增加烦恼,让人耻笑,这又是何必。白兄,要是他二人将情感紧藏心中,唯有自己知道,只有兄妹情深,日后娶妻嫁人,或许能慢慢淡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要是一辈子不忘呢?”白玉堂紧追不舍。
“一辈子不忘?”展昭幽幽叹息,“至少得一生平安。”
“可这对妻儿丈夫不公平,日夜相处心里却想着别人,开始不过是两人不幸,你这样隐藏情感另娶别嫁,至少又牵连了两个人。”白玉堂用折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
展昭苦笑,无奈道:“迸发世俗不容的情感本身就天地难容,无论如何都要承担太多痛苦。”
白玉堂轻叹一声,目光幽然深邃。“猫儿,爷几个月前买了一副奇画,做了几个怪梦,得到一个不知多了多少年的故事,想和你说说,不过,猫儿,以后别老叫爷白兄,太过生分,五弟也不行,你早知道爷不喜欢。”
展昭修长手指在石桌上轻轻划过,试探道:“展某称白兄为泽琰如何?”
白玉堂开怀,正和心意,当下心情愉悦,爽朗一笑,讲起买画经过。
流水般的光影透过树枝倾斜在二人身上,白玉堂清朗好听的嗓音平稳略带遗憾地讲述,时不时展昭温润醇厚的声音轻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