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念疯长》文斯珈

52、成功女人

　　简直好笑，两尊大佛坐在这里，灯光昏暗，人声鼎沸，也夺不去半分风光。
　　当他们不存在，简直太好笑。

　　或站或坐，喝酒吃东西说话，没一会儿来的人就各自散开跳舞去了，也有另开别桌的，反正最终没剩下几个人留在这一桌陪他们玩假装不存在的游戏。

　　那个穿红裙子的女人在。
　　她的年龄应该要比宋怀月还要大一些，三十左右，举止成熟，容貌却显年轻。

　　可她并不是魏思意的朋友，而是音十酒吧的工作人员，下班换衣裳后碰巧遇上魏思意的朋友，顺路带过来。
　　因此她是冲宋怀月来的。

　　女人走过来在宋怀月另一边坐下，顺手端起一杯酒：“宋总，今天和楚先生一起来捧场？”
　　宋怀月朝魏思意抬抬下巴：“魏小姐的场子，我来凑个热闹。”

　　女人打量魏思意两眼：“魏小姐好像有阵子没来了，上次见魏小姐，还是过生日那天，魏小姐有个朋友过生日，魏小姐在音十花出去不少钱。”
　　宋怀月：“魏小姐花得起。”

　　魏思意想说什么，有人拍她肩膀打断她开口，扭头是不知道从哪一桌过来的几个人，有男有女，宋怀月一个也不认得。
　　拍魏思意那个女生随手把一根烟架在魏思意耳后，一行人笑闹着往吸烟区去了。

　　转眼的功夫，魏思意拥有了一根烟，名牌女士烟。
　　显然，魏思意有那么一瞬的怔愣，那些人走远后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手里的烟，可是抬头对上宋怀月的目光，她把烟夹在手指尖，像做了个决定，不管是端酒杯还是取点心，晃来晃去好明显。

　　红裙女人拍拍魏思意的胳膊，问：“魏小姐也抽烟吗？”
　　魏思意看一眼自己手里的烟，很不经意地看看对面的宋怀月，扬起笑脸：“对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女人问。
　　魏思意抬抬手：“这烟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格调？”
　　女人明白了：“也许吧。”

　　魏思意没有得到满意的反应，但她不在意，说着：“上个月酒会，我认识了一位姐姐，她在我堂哥公司里做第一秘书，穿衣打扮都走在时尚前列，她抽的就是这个牌子的烟，而且是我堂哥给她买的，堂哥说她业务能力超强，工作几乎不出错，出去应酬还能千杯不醉，很多人都说她很成功，将来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冬华管理层的人物，成功的女人，一个凭自己本事成功的女人，你能懂吗？”

　　“你认识齐秀秀？”宋怀月没有回答魏思意的话。
　　魏思意：“你也知道秀秀姐？”

　　宋怀月叹口气，叹气声被淹没于声浪：“所以，你觉得齐秀秀的成功究竟应该归功于什么呢？”
　　魏思意：“你什么意思？怎么，只允许你是成功的女人，不允许别人也是吗？秀秀姐是秘书，但她能在堂哥身边做第一秘书，可见她的厉害，她没有你那么显赫富贵的家庭，靠自己有了今天的成就，她不值得效仿和肯定吗？你不会懂她的来时路有多么难，不会懂除你之外的成功的女人有多难，她们……”

　　“你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你自己也不知道齐秀秀的成功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她工作能力超强，她穿衣打扮走在时尚前列，又或者，是她抽名牌女士烟且千杯不醉，没有人托举的来时路艰难。”宋怀月正色道，“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刚刚塑造了一个奇迹。”

　　“你不是这样的人就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吗？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承认别人优秀不难，这样的人存在更不是没有可能，但在魏家，在冬华，在你堂哥身边，就不可能存在。魏思意，你是魏家人，魏冬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清楚。”

　　魏思意：“……”

　　宋怀月微微低头，抿抿嘴也思索着：“你是音十常客，应该知道音十分为吸烟区和禁烟区，你把这根烟夹在指尖拿来拿去，是因为你知道这个地方不允许吸烟且你不会也不喜欢吸烟。”
　　“你不要分析我，你这样会让人觉得很讨厌！”

　　“从小到大你参加的聚会、宴会、酒会比别人要多得多，你见过的那些所谓成功人士，时常在吞云吐雾、交杯换盏，我没有要批判的意思，这些当然可以是成功人士的标配，可你不能把它当做成功的来源。”

　　宋怀月抬手，另一个女人从吧台走来，她穿着一件水蓝色连衣裙，裙摆摇曳生姿，长发挽起，一枚木簪斜插其中，她刚刚在调酒，再之前在打架子鼓。

　　女人走来和红裙女人打招呼：“阳希，宋总来你也不说一声，只管自己在这儿坐着喝酒。”
　　杜阳希歪头，给蓝裙女人让出空间：“宋总，您在一楼可是稀客，轻易见不着呢。楚先生，有两天不见了哦。”

　　楚京与打招呼，宋怀月冲她微笑，再次朝魏思意抬抬下巴。
　　女人开口：“怎么跟魏小姐一起来的？这下更稀奇了。”

　　“兰兰，带她去吸烟区走一趟。”杜阳希说。
　　“她？她这么乖，去吸烟区会被呛到的，”舒兰说完看见魏思意指尖那根烟，轻笑一声，“懂了，这是带妹妹来戒烟的，妹妹吸烟多久了？”

　　魏思意微微发窘，可她绝不让自己的窘意表露出来：“没多久。”
　　舒兰变换笑容之间仿佛将魏思意的心思看了个彻底：“妹妹，吸烟有害健康，我们两个十五岁吸烟，二十六岁戒烟，到现在三四年过去了，每天闻着烟味上班，可从来没有说自己嘴里叼一根，混场子怎么都是混，没必要叼那东西。”

　　杜阳希给舒兰解释：“魏小姐觉得吸烟或许是一件有格调的事。”
　　“格调？”舒兰坐下来，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什么叫有格调？刚刚给你送烟的人有格调吗？还是你现在手里拿一根烟，就有格调了？”舒兰扭脸看看宋怀月，继续说，“妹妹，喝酒抽烟不是成功人士的标配，能在吞云吐雾、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只爱一杯白水、且能只爱一杯白水的才是厉害人物，厉害人物的任何举动都是格调。”

　　舒兰说完和宋怀月、楚京与招呼一声，回去上班。
　　魏思意沉默不语。

　　杜阳希喝了口酒，细细品味后说出这杯酒是如何调制的，继而说：“你见过我们两个，反正我们两个经常见你，你来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一群人，我俩在休息的时候会观察店里的人，一开始我们以为你身边的人和你一样都是世家的孩子，或者怎么也是有钱人家的，但后来我们发现，你的朋友里有好几个只是普通人，这让我们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会在一起，会成为朋友。很快，我们发觉你们之间并不是朋友关系。”

　　魏思意看杜阳希，手里还捏着那根烟。

　　“我俩是普通人，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人，我俩还是不学无术混出来的普通人，在音十这两年别的没学会，认人一人一个准，你带来的人家境普通，或许有中产家庭，但没有一个能超过魏家的资本，即使你是魏家旁支，你或许也不易。”杜阳希语气诚恳，“所以格调也好，成功也好，都是你所渴望的，你本该有条件有可能有机会成为那样的人，可是为什么没有呢？”

　　杜阳希还端着那杯酒，冲宋怀月和楚京与笑笑：“宋总，楚先生，没别的事的话我先下班啦，兰兰今天夜班，有事您招呼她，我得回去洗衣服了，家里新换了洗衣机，能烘干的那种，可是她贵巴巴的买了件高档衣裳，非要我送干洗，气人。”

　　宋怀月笑说：“你可以去槐安路那家干洗店。”
　　“宋总又请客？那多不好意思啊~谢谢啦~”杜阳希起身走向吧台，和舒兰说几句话后离开。

　　宋怀月的夜才刚刚开始。
　　魏思意在听完舒兰和杜阳希轮番的经验分享后没再仰起下巴来，她在思索，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

　　可宋怀月打断了她的思索：“我没想说教，也没想改变你，我没有这个义务，之所以叫她俩来和你说这些，是为了我自己，我至今不明白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可我清楚你对我是有敌意的，这也没关系，但我不想在接下来的对话里反复提起我的观点，她们的话虽然不完全是我的话，大概意思差不多，你心里有数，我们能更好地进行交流就好……”

　　“齐秀秀，没了。”

　　DJ场，新一轮狂欢乱舞，宋怀月并没有听清楚魏思意嘟囔了一句什么。
　　楚京与看见魏思意嘴动了，问：“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魏思意缓缓抬起头，短短时间，她像换了个人，换了张脸，酷炫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竟然有些吓人。
　　她绷紧肩膀，手里的烟早已被掐烂，她没有嘶吼，没有想去压过音响，反而平静地、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

　　齐秀秀，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