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DainDain

3、第 3 章

　　噼啪。
　　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燃烧后发出的微小爆鸣声。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了茅草和树枝架在一起组成的天花板。
　　离床边稍远一点的距离，有一个不怎么规整的土坑，里面的树枝堆在一起，慢慢燃着。
　　阿瓦尼克斯想起来了，这是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
　　他，或者说他们，被抓来的他们都被囚禁在这个村庄。这里早已被一群看起来有点神经质的人占据了，住在这里的人和被抓来的人，都已经被默认变成了他们的奴隶，以及……试验品。
　　那些巫师总是会去抓人，用他们引以为傲的各种能力，裹挟着一群又一群的人回来，但村子里的人总是不多。
　　他是个例外，他被抓来已经很久了，一直活着，甚至不被要求做些什么奴隶要做的事情。曾经有个耳边蓄着一条细长辫子的男人来看过他，随后他就被囚禁在这个屋子里，给了他许多的书，甚至时不时还要考核他学习的成果。
　　他不明白，知识是如此得宝贵，为什么要强迫他一个囚者学习？但是也无所谓了，学习是他喜欢的事情，吃东西也是，吃饱喝足然后看着窗外发呆也是。考核过几次之后，他就摸清楚了什么程度会让这群人惊讶，于是他每次就展示得恰到好处。
　　学习的进度遥遥领先，但是没必要完全展示出来。虽然学习很重要，但让自己开心也很重要。至少当时的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坐起了身，支开窗户，看了看外面些微晨光。
　　该起身洗漱了，今天还想要再学一些新的术法，还挺有意思的。
　　本该只是如同曾经的几年一样，擦擦脸清醒后，就挑点看起来有意思的书学习。但是……那天，总感觉不太一样。
　　那天他的心或许不太静，耳边有嘈杂声时隐时现，莫不是看书坐久了耳鸣？不该吧，这也没看多久。
　　刚翻开书没一会儿，忽然就有人过来打开了这个囚笼的门。
　　“跟我走，大人要见你。”

　　......

　　已经很久没有远远地离开过那间屋子，他被带出来之后也不见紧张，甚至还微微笑着，时不时就盯着天边飞进大山里的鸟儿，手里还抚摸着路边长得旺盛的野草野花。但没多久，他就被带到了另一间屋子。
　　这已经不是乡下的茅草屋了，甚至可以称之为建筑，像是一只张着嘴的巨兽，人们在其中进进出出。
　　他也被带了进去，又一次看见了浅灰色的细长发辫，看起来有点干枯毛躁。
　　浅灰色发辫缀在耳边，看起来本应是温和沉静的，他却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这张脸上混杂着偏执地兴奋与急切，但又因为刻意冷静自持而扭曲抽搐。
　　他暗自撇了撇嘴，表达了一下对这个人的不喜，随后就到处乱看，毫不遮掩地打量着这间屋子。
　　没一会儿，另一个小女孩就被带来了，灰发蓝眼，头发有点乱，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那转头看向窗外。
　　他们俩似乎都不太在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女孩望着窗外，他也悄悄往外看，想看看窗外有什么这么吸引她。
　　还没看太清，他就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在彻底晕倒之前，他看到了女孩晕倒在地上的身体，和窗外一闪而过的飞鸟。
　　原来也是在看鸟雀吗？那确实是很美好的景色。

　　......

　　其实直到他们晕倒，在这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就像是隔着浓雾，回忆时就像是被浓雾裹挟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移动。
　　后来，他被高温以及浓烈的血腥气味唤醒。
　　外面很嘈杂，叫喊声与各种爆裂声，还有金属相击的声音，它们仿佛汹涌的潮水冲向他，也冲破了那一层浓重的雾，这个世界像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展开。
　　但是容不得他再多想些什么，这个地方绝对不能久待，他扶着地上杂乱的各类家具，慢慢站了起来，或许是昏久了，总感觉肢体控制有点不顺畅。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着，路过那个女孩子的时候，扫了一眼。女孩还在昏迷，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不可以扔下她，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开她，想要触碰她，就算触碰后被融化或者吸收也无所谓，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啊，可恶啊，那个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逃命刻不容缓，他咬咬牙，放弃抵抗，背起依旧昏迷在地上的女孩子，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颈窝，用逐渐恢复控制的身体向着比较安静的方向奔逃。
　　总感觉脖颈那一块有点被炽烤的感觉，女孩子的呼吸如此灼热吗？
　　以前是不是太缺乏锻炼了啊，怎么感觉还没有走太远，就累了呢，好疲惫，没什么力气，手脚也开始颤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他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往林子里靠。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人声，并不是包含着恨意的或者疯狂的，厮杀中的哀鸣。
　　那个人只是带着点哀叹以及愤怒，讲述着这里发生的悲剧，痛斥着作恶者的癫狂。但不论如何，听起来都带着一些教导意味。
　　是在教导自己的后辈吗？这样的人，看见小孩子应该会救吧。
　　他再也撑不起两个人的身体，跌倒在地上，女孩也倒在一边。忽然有耳鸣声袭来，像一根线，从左耳穿过脑子，然后从另一边出来。
　　他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走过来看到他们之后，故作沉稳的表情破功，双眼睁大，深吸一口气后，张大嘴对着身后喊着什么。
　　或许是躺在地上的原因，他感觉逐渐缓了过来，除了稍微有点虚弱，好像暂时没别的什么问题。
　　等他缓过劲坐起来，才发现女孩也醒了。蓝色的眼睛偶尔看看他，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悄悄打量四周，只是手上还拽着他的衣角。或许用破布袍子来形容也是可以的，他们都穿着这样的麻布袍子，宽大破旧。
　　他们对面则站着一位年长的男性，衣着整齐肃杀，身上披着盔甲，腰间挂着一长一短两柄剑，纹饰复杂，看不太明白。能看明白的是，或许这不是所谓的带领后辈了，这是带着自己家里的晚辈吧，同样的金发碧眼，同样繁复的衣装，大概率是同一个家族的吧。

　　对面的男人也在观察他们，看起来像是两个趁乱跑出来的小孩，像是被抓来的，身上和脸上都带着点擦伤，到处都灰扑扑的，神色带着警惕和不安。
　　一想到这里曾经发生的事，他审视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小孩子不该被当做犯人对待，如果自己能早来一些，早一点绞灭这群没有底线的巫师，或许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就算是需要细致检查他们的来历，也不该是现在。
　　“你们是姐妹吗？”男人询问。

　　阿瓦尼克斯沉默了，看了眼自己身前散落的带着许多分叉的毛躁长发，又撇了眼抓着他袍子的小手，只感觉自己或许被赖上了。不过他也不太在意，如果是她的话，多个妹妹也不是不行。同理，如果是为了以后多个选择，多层遮掩的话，暂时被认为是女孩子也不是不行。
　　他当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应该先了解清楚，等确认不会有什么隐患之后，再说清楚自己是男孩就好了。
　　所以他垂下眼，看着女孩的手，沉默点头。
　　“那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阿瓦尼克斯看向这个新认的妹妹，想听听看她会不会说出什么，却只见到她抬起头盯着自己。
　　！这，这是要让我来想办法糊弄吗？！真是的，被碰瓷了啊......
　　他思索着要编点什么听起来有关系的名字，却忽然想起来那仿佛能穿过记忆里浓雾的剪影，是之前窗外的飞鸟。
　　“阿瓦尼克斯（Avenix）。我叫阿瓦尼克斯，这是我的妹妹，叫艾薇琳（Aveline）。”
　　旁边的小女孩也点点头，含含糊糊跟着说：“艾薇琳。”

　　梦里的画面就到此定格。阿瓦尼克斯迷迷糊糊也醒了，睁开眼睛，从窗户看出去，看见外面隐约有点亮色的天空以及已经细微的星光。转过头看向呼吸平稳的妹妹，他忽然想起了梦里那句话，低声说。
　　“我叫阿瓦尼克斯，这是我的妹妹，叫艾薇琳。”
　　“我永远会保护你，艾薇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