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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进宫 ...

  •   海府,医院。

      拾月为外公病房的花瓶换上新的鲜花。护工正在床前替他按摩四肢。

      这个年过八旬倔了一辈子的‘军阀’老爷,此刻温顺的躺在病床上。

      从拾月回来,他就一直躺着,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偶尔醒来时也不辨旁人,嘴里始终念着:“芝华,芝华。”他深凹的眼睛空洞而泛着白雾,沉浸在只有他自己才能见到的画面中。

      拾月想不明白,自己居然成了他临死前最牵挂的人。

      要说尽孝,自是轮不到拾月,病房的陪护间和会客间里住满了人。能抢到半个沙发都算幸运。陪房的厨师只能被撵到厨房打地铺。

      外公一有醒来的征兆,便会一窝蜂的涌去,儿女绕床,子孙在旁,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拾月不去抢那病床前的一席之地,径自离开。

      海府也下起了雪,拾月用围巾将自己头脸包裹,走在去停车点的路上。

      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坐在大雪路边,一见拾月,朝她跑来,拉着拾月的衣摆,说:“姐姐,我好饿,给我点钱买点吃的吧。”

      小女孩约莫六七岁,冻得脸颊鼻子通红,双手手背布满小开裂,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鬼精鬼精的。

      拾月扒拉开她的手,不削的笑笑说:“饿,是吧?”

      小女孩点点头。

      拾月继续说:“想吃什么,我请你。吃撑为止。钱,没有。”

      女孩儿脸上露出不悦,继而又指着马路对面的开封菜道:“我想吃那个。”

      “好。”

      拾月带着小女孩儿点了一堆垃圾食品,孩子吃的慌乱,看来是真饿了。外面雪越下越大,夜色笼罩下,店里、街上空无一人。

      拾月观察着,这小女孩儿虽穿的单薄,但却是一水的‘牌子货’,手腕上带着儿童手表。拾月故意遗落手套,乘弯腰下捡时不动声色的拍下女孩儿的鞋子,网上一搜,嗯,不便宜,六百多。

      她好像判断错了,这似乎不是一个乞讨咋骗的小孩。

      拾月试探的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看她一眼,不回。

      拾月再问:“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路边,你家大人了?”

      还是不回。

      似乎是烦了拾月,小女孩儿拍拍手,说一声‘吃饱了’,就要离开。

      拾月拉着她的帽子将她拉了回来。

      小女孩儿怒目圆睁,说:“干嘛?放开我。”还挺个性。

      “你穿成这样,现在出去,死的概率有九成。”

      小女孩儿挣扎着,说:“我要回家,我家就在对面。”

      拾月挨近了她,轻声说:“撒谎的小孩儿,晚上梦里会被割舌头的。”

      小女孩儿一愣,像是怕了,但倔强的回说:“我没,我没。”

      拾月忍不住笑了出来,是耻笑:“离家出走偷跑出来的吧?”

      小女孩儿安静了,不再挣扎。

      “给你两个选择,把你家大人电话给我,或者我送你去警局。”

      小女孩不说话。

      “好的。我同意你做出的选择。”

      孩子慌了:“什么?我没做选择。”

      “你的沉默就是选择。”拾月开始拨打110,小女孩儿像疯了一样,一把打落她的电话,转身就跑。

      拾月顾不上捡电话,跑出门,跑了一阵才抓住她,将她控制在怀里。小孩儿劲儿挺大,不停地喊着‘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呀’。

      “放开她。”
      一声洪亮的男声传来,带着狠劲儿和怒气。

      男人一脚大力踢在拾月腰上,将她踢倒。那怕这样,拾月依旧紧紧的护住小女孩儿,生怕她伤了。

      男人伸手拉小孩,拾月一脚踢他脸上,顺势起了身,吼说:“你要干嘛?”

      男人捂着流血的鼻子,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要干嘛?你个人贩子。”

      开封菜里的店员拾起拾月的手机给她送了过来,见此状,赶紧劝架。

      “人贩子?”拾月懂了,这家伙怕就是这乞讨小孩儿背后的‘庄家’吧。那可不能让他把小孩带走,拽孩子拽的更紧了。

      俩人你拉我扯,开封菜店员拉都拉不住,声声说着“有事慢慢说”“有误会”“先谈谈”“别冲动”...

      孩子在这拉扯中从拾月手中挣脱开,跑走了。

      男人见状,喊道:“陈放,你给我回来。”撒手去追。

      拾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抱住男人腰拖住他,“想跑。”可不能让他再抓住那孩子,更不能让他跑了。一番巴西柔术操作将男人困死。

      男人怒气冲天吼着,但没下死手挣脱,气的一口四川话飚出:“你在做啥子哦。”

      拾月对开封菜店员说:“报警,快报警。”

      男人懵了:“你还喊报警?”

      二人被抓进了警察局。

      直到凌晨五点,拾月才被放了出来。

      拾月在办理手续签字,警察解释说:“这其中有些误会,那家伙是...”

      拾月作势让他闭嘴,说:“与我无关,我不想听。”此时她又困又累,还带半身伤,被关了将近十个小时,窝了一肚子火。签了字领了东西头也不回的走了。

      十年没管过闲事儿,才一出手就摔坏了手机、伤了圣体、蹲了局子。那老军阀说的没错:管闲事儿就是损己利他,吃饱了撑的。

      回到别墅区,走在回房的路上,路边窸窸窣窣的声响吓了拾月一跳:“谁?”

      保安打开手电从绿化带的小树林里探出身来:“林小姐,是我。”

      拾月气不打一处来,正好被他撞上枪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万圣节嘛?”

      保安委屈的解释道:“抓偷车贼呀。”

      这个别墅区是个老区,别墅房龄都是六七十年以上,典型的海府老洋房区。当初建房时各家停车位预留不够,如今在各个位置新开了些片区用作停车场,里面豪车无数,最近引来不少偷车贼。

      这贼也偷不了车,撬开车门将里面东西洗劫一空。连一个纸巾盒都不留下。不过那是爱马仕的纸巾盒。

      拾月回家梳洗了一番,没顾得上休息,坐上司机送早饭的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张着大嘴睡得香甜。巡房的医生已经和大哥哥说完话离去,拾月轻唤一声:“哥,吃饭了。”

      拾月脸上有伤,她本就生的白净,泛青的瘀痕及其明显。大哥哥瞟了一眼,没多问,二人安静的吃起早饭。

      大哥哥突然说:“医生说,他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哦。”

      大哥哥感受到十足的寒意,面露不悦:“你真是冷淡的可怕。他是你的外公。”

      拾月受到一点呵斥,停了下来,回说:“那我要说什么?我又不懂。”

      “你不是不懂,你是不关心。不管怎样,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他是外公,是你的血亲。你不能这么冷漠。不能什么都不管。就算是报答也好,你该好好陪陪他了。”他满脸疲惫,心事重重。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的既得利益受益者,拾月感受到更大的悲凉,只回问一句:“你呢?”

      “...”

      他继续着早饭,像是听不到拾月的问话。拾月得到了自己的答案,也就不再继续。

      饭菜的香味唤醒了病房里的其他人,纷纷加入早餐行列。

      “我去!”小弟才吃一口,便开始吐槽:“又是王妈熬的粥。几十年不变的味儿。狗都不吃。”他丢下粥碗,不耐凡的拿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吃进。

      正在喝粥的大舅妈一听,丧了脸,阴阳怪气的说:“有的吃不错了,挑三拣四。小心以后想吃都吃不上。”

      姨妈一听,这话另有含义,小弟是姨妈的小儿子,得为他撑腰,问:“嫂嫂,你什么意思?爸爸还没走了。家里的饭我还吃得上。”

      大舅妈陪着笑脸:“我就随口一说,你随耳一听就好。较什么真呀。”

      三哥哥在一旁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妈,别说了。”大舅妈这才停了嘴。

      小弟张口说:“让李姨给菲菲做个鱼汤送去,千万交代让李姨做,王妈可别插手。菲菲正在坐月子,别到时候一口也吃不下。”

      也不知他这话是对谁讲的,见没人理,他点名说:“林芝华。”

      拾月继续吃早饭,理也不理,就当狗叫。

      “你不是回来帮忙的嘛?这点事也不做,你帮什么忙?倒忙?”

      拾月依旧不理。

      小弟突然来了脾气:“林芝华,我叫你,你听见了没?”

      “吵什么吵?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大舅舅一声呵斥让他哑了火:“再吵就给我滚。”

      姨妈大女儿顶着大肚子过来,递给小弟一个肉包,一个眼色让他识趣。

      大舅舅的小儿子四哥哥见状,开口问:”珊珊姐,你这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

      “七个月?”他很吃惊:“果果还不到一岁吧?你这都快赶上生产队的驴了。一个接一个的生。”他笑笑:“你这第四胎,小弟二十二岁也生了三个了。你们这房还真是...挺贪心呀。”

      姗姗姐摸着浑圆的肚子,笑意盈盈,说:“没办法呀,这是福气。你也努力呀。再给露露要一个弟弟。我这里有一个生子大师,包生儿子,我介绍给你们。”

      四哥哥吃一嘴灰。

      姗姗姐继续问说:“三哥,三嫂还没动静?这都多少年了,要不去医院做一个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实在是没有这个福气生不了,只能靠科技,人造的也好过没有呀。现在得加紧了,不然你们很亏的。”

      家产若按人头分,那没有孩子的三哥是真的很亏。

      三哥抬头便问:“你老公出来了嘛?”

      珊珊姐脸色一沉:他们怎么知道这事儿?

      “你得好好养胎,别为这事儿太劳心伤神。对了,□□拘留,留不留案底的?别将来影响你的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可不好养。”

      小弟见自己亲姐被数落,忍不住笑了出来。

      珊珊姐这下来了气:“你守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学习。专升本今年要是拿不下来,有你的苦果子吃,生再多孩子也没用。外公可说了,他的钱,只给本科以上的人。你还有闲心在这里玩。”

      小弟咽不下这口气,说:“学历高怎么了?学历高的不是生不出来就是赌博。现在都巴不得盼着外公早点咽气好分家产还赌债...”

      大舅舅一个包子摔他脸上,跳上前去拉住他衣领就打,几人赶忙假装劝架。

      小弟依旧嚣张:“大舅舅,打人犯法。现在可不是你那个年代了。”

      四哥拉着大舅舅:“爸,他又没说错,你打他干嘛?打人犯法,会留案底的。你别连累我。”

      小弟被扯着衣领,不依不饶:“对呀,我又没说错。外公给你擦了多少次屁股了。要不是大舅舅你,我们现在能分的还多些。按理说,你就该少分些,你得补偿我们。”

      打的打,拉的拉,看的看...

      护工默默地关上了病房门,习以为常,任由他们吵闹。

      拾月不想参与,也习以为常,心无旁骛的吃完早饭,拍拍手,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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