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仙度清兰

11、更漏子

　　“姑娘，真是巧，我们又碰面了。”
　　看着那轻松的笑脸，阿布罗迪实在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巧，是太巧了。
　　巧到自他借故别了伙伴先回去——其实是想回避那个前后截然不同让他心下不安的人——这还没半个时辰就“巧遇”了二次。
　　“公子……你……”阿布罗迪有点艰难地吐着字，“你刚会还说要继续等烟火，怎么这又……”
　　“哦……”加隆抱肘，手指点支着下巴歪了头去，似是在思量，笼罩下来的月光给他那英气俊朗的脸颊勾描了一道相当动人的芒晕。过了一小会他转头一笑，“实话实说吧，原因很简单：姑娘独自归家，在下实在放心不下。”
　　“公子无须挂心。”
　　“这如何可行？”加隆皱着眉扫望了一眼旁边黑暗寂静的窄巷小路，“况且，我的这番好意——姑娘如何不解的？”
　　这一句正低缓温柔了去，竟一如——那青油纸伞下，笑而不语的凝视……
　　阿布罗迪心中不由地一撼，可同时又莫名地起了火气，一时情绪复杂结果再吐不出半个字来，于是他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月光如水，宁静、柔和，软化了那街市传来的喧嚣气息，又倾泻了一地的光影，清光流溢，印得青石路若溪水缓流。有打更的梆子声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声音沉缓，远远地传来，远远地飘去，夜，越发宁静得不真实起来。

　　夜色下，那个俊秀的身影就仿佛自水而化，因月而生，下一刻就要随风而去……

　　似梦非梦——
　　何真何幻——
　　那又如何？
　　只是一件——
　　不能让她就这么去了。

　　未多思量，加隆已追随而去。

　　***

　　而今早已是远离了繁华的夜市之地，阿布罗迪茫无目的地行走在窄长的街巷间。

　　长长的，暗默的小巷，有着淡淡的粉灰、木屑、油烟和霉湿之气——那是跟不上时间的陈朴与怀旧，还有那只属于夜晚的清冷与淡默。他听到不远处有犬被惊动了的吠声，而后又有人的喝斥声，关门合窗的吱呀声，哄慰小孩的歌谣声……可这一切却又象隔了很飘远的距离，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世界。
　　走在静静的石路上，阿布罗迪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却又并不如常般的平稳，他知道自己在紧张慌乱，他努力地定了定神，又直往巷口而去。

　　他已逃避游走了许久。

　　可每次回眸，阿布罗迪总能看到那个高挑的年轻人，因夜光的照射越发柔亮若水的深色衣袍随着晚风轻扬——
　　站在不远处凝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