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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诉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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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现在真是清静了。
米罗不置与否地抬抬眉。
这一晚自己因着心绪繁多,竟委实心不在焉了去。不知觉中与表兄走散,而今站在涌动的人流中,却是一个相熟的面孔都寻不见了。
二表兄,不用说,一心放在那位姑娘身上,只怕早就忘了他这个当弟弟的。
至于那帮少年……似乎隐约有点印象……他们是打过招呼告了别的,自己也象是应了一句……
米罗忍不住苦笑一下。
这下真算是孑然一人了啊……
夜已深了,虽街市上依旧熙攘,可那早有侵染的落寞情绪而今更若春雨绵绵,细细慢慢地把米罗淋浸了一个冷透。他并不知人群在向何方走动,也没心思去在意。实际上,米罗那好象事事不留心上却又似心事满怀的慵散神情与惹眼的英俊相貌在人群中十分得鹤立鸡群;然而,本应是神采飞扬的眉目间,却隐现着一种让人望之心痛的伤感。青衣少年没有在意繁花似锦的街灯,也没有留意热闹非凡的游行,更没有注意擦身而过的人们给予他的注目礼,他虽身处闹市,却有着再明显不过的格格不入之感,正如当空之冷月,独品寂寞。
“有点凉了呢……”米罗喃喃自语。
如今虽已独自一人,米罗却发觉他更难思虑自己心下郁闷的根由,因为,那个原故,他其实一直都知晓的……
正因如此,他才无法解脱。
了明了又如何?
不过是让自己更陷矛盾罢了……
“米罗,此处不可如此为之,”那修长的手指总是点触清凉,静静地推开他欲举棋下子的手,“急功近利,后患难测。这方应如此——”如清潭的眸子透露着专著,丝缎般的长发随着指点人的低头而倾落下来,擦拂着他的脸颊有些滑凉,清爽的凉意。
“王爷,待我来。”话语间白衣少年已拿弓取箭自身旁一驰而过,在那莽莽雪原间,马若雪就,人似冰灵,与冰雪天地是那么自然地融为一体根本无人可出其左,搭箭拉弓放箭中的一气哈成,身姿洒脱神采飘逸,赞叹声随之而起,可他全没听进去。有些出神的他只清楚地在脑中印住了方才擦身而过的刹那,那个全心骑射的猎装少年。
卡妙……
卡妙……
我愿——
我愿……
但我,真的可以期望什么吗……
“都道有缘千里会相逢,却未料这份情缘又是经了几多苦难才能得了圆哪……”这话语中透露出的感慨与叹惜,让米罗闻之一震。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觉中已步出了繁华的街道,走到了源惜河的岸边。苍劲古朴的柳树下,正围聚着一群人,在听一位老者说书。老人一口略显沙哑的嗓音,道着带有南方口音的官话,吐字缓慢,“下面我们就再来个‘情深意重寄铜镜,有缘终会得团圆’的段子。话说南北朝间,陈朝太子有官名徐德言者,是那陈后主之妹乐昌公主的驸马。那时隋朝早欲南下灭陈,国政纷乱,于是这徐德言便对乐昌公主道:‘一旦国破家亡,凭尔之才气容貌,定会被掳入权贵豪门,你我夫妻恩爱一场,竟成永诀。倘若情缘未断,还望有相见之日,应有信物为凭。’他遂裂铜镜而与分携之:‘尔此后每年望日那天在市上卖这半面镜子……’”
铜镜记么?米罗挑眉,这故事他早读过——偷读。这等野史散佚是不会被列入他的必修书目之列的,只不过既有着抄本流传,就总有法子弄来一览。他记得那个结局神妙,不过此时他忆起的,却是当时与卡妙同读此书时的对话:
“卡妙,你可信世间真有此等巧事?”
“……有何理不信它有之?”
“战事纷扰,世事无常,这变故委实多了去,我是难信它。”
“或许正因那些个变故,促成了巧事。”
“那你可是信这缘分一说?”
“若人无情,岂有缘可言?”
“那何为有情?”
精致的嘴角上扬起了细微角度,竟有似噙香,冰蓝色的眸中闪烁着笑意,一时间正若雪之初融,梅之初绽,“莫若——你去问问那半片铜镜?”
卡妙……若是你,你会么?
你会么。
又胡想了。
胡想?不,你如此之敏慧,不会不知我一向对你的心,可我却总不得体会你的想法。那日,你终是未答我的问题……
“哥,你说烟花要起了,可是真的?”身旁不期然地响起了小女孩清脆的童声,把深陷谓叹的米罗拉回了现实。
“正是,据说就是那个方向。”当哥哥的小心地拉护住了活泼的妹妹,给她认真地指点着。
米罗注视了他们一小会,又转头望望当空的那轮明月,低声自语道:“一夜烟花入梦深,不念寐醒独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