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爱的人》南庄

4、第四话

　　第二天放学后，裴春径直坐了公交去了平日打工的快餐店。站在柜台后，穿着店服，熟练的打包餐点，对每一个顾客得体的一笑，不厌其烦的说着，“欢迎光临。”
　　这些对他来说游刃有余，并没有任何不耐烦。

　　忙碌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小时，下班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裴春换好衣服从换衣间出来，老板将一个信封交到他手上，“这是上个月的薪水。”
　　裴春接过，“谢谢老板。”
　　老板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身边拖地的小妹在一边插话，“晓春今天来，店里的生意就好了很多，美少年的吸引力可是很大的，老板该考虑给晓春加薪。”
　　老板神色一僵，身边的其他店员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裴春也淡淡的笑了一下，拎起书包，朝他们一一告别，走出店门。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灯光照亮每一个路人的表情。打在少年的脸上，就正好投下一片阴影。
　　裴春紧了紧书包带，正要往公交站去，眼光扫到旁边的一辆车愣了一下，然后往那走去，弯下腰，裴春屈指轻敲了下车窗。
　　车窗打开，露出江虚怀的脸，“下班了？”他问。
　　裴春点点头，“江叔叔怎么来了？”
　　“籽牙想找你，我就带她过来了。”
　　裴春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裴籽牙。。。”江虚怀侧开身子，正好让他看见副驾驶位子上安睡的人，裴春顿住。
　　江虚怀说，“她累坏了。”
　　裴春不说话，径直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后座一排摆满了毛茸茸的玩具，大的小的，几乎占满了整个后座。
　　裴春一愣，江虚怀发动车子，小声的解释，“这都是籽牙今天赢的。”
　　“她？”裴春明显不相信。
　　江虚怀一笑，“籽牙从小就是个玩游戏的高手，赢这种东西是轻而易举的。”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裴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关于裴籽牙的过去，他从来没有主动问过，每一次都是这样通过江虚怀的只言片语了解。

　　身边的玩具狗歪了身子，靠在了他怀里，裴春扯了扯它的鼻子，又有些恶意的捏着它的耳朵，恨恨的笑了笑。

　　到了家门口，江虚怀停好车，然后转到另一边，将裴籽牙小心的抱起来。裴春抱起后座的一干玩具跟在他们后面。
　　他们家住的是旧楼，没有电梯，楼梯口只有昏黄的灯光。
　　江虚怀的脚步迈得轻，每一步都很小心，尽量没有波动，裴籽牙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睡得很安详。
　　裴春跟他们隔着几节楼梯，怀里被玩具占满了，眼睛只能勉强看到前面的路和前面依偎的身影。
　　这样亲密的两个人。

　　一戳就破的亲密。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时候，裴春去办公室送东西，走回自己班的走廊时，看到班里很多男生都趴在围栏上往下投纸飞机。
　　这是很多人都玩过的游戏，在纸上写上喜欢的女孩的名字和想对她说的话，再在下课的间隙，趁机折成飞机扔出去。
　　裴春到的时候，正好一个男生投递成功，引起一大帮男生起哄的笑声。周易也在其中，被逼着也参与其中，周易无奈大叫，“我没有喜欢的女生。”
　　众人不信，把他好一顿搓，周易正在费力挣扎时看到裴春，忙大叫着求救，“晓春，救命！”

　　裴春顿住脚步，在原地站了下，然后朝他走来，周易得救般的从人群中挣出来。众人看到裴春，也没有再闹，鸟兽般的散开，寻找下一个玩乐的目标。

　　看到人群因为自己走开，裴春有些犹豫，周易却仿佛不知道他的顾虑，一把把他拖到走廊边，递给他一个折好的飞机，指着楼下来往的女生，说，“看有没有喜欢的，有的话就出手。”
　　裴春玩着手中的飞机，并没有朝楼下看一眼，转头看他问，“那你呢？出手了没？”
　　“我？”周易靠在围栏上，手肘搭在后面，仰头一笑道，“还没有谁入得了我的眼。”
　　裴春斜睨他，“哦？是没有如得了你的眼的还是入得了眼的你又入不了人家的眼？”

　　他知道周易很欣赏文科班的童佳，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
　　当然，至于说欣赏而非喜欢，就知道周易也没有那么太在意，闻言，果然不怎么伤心的说，“哎，人家落花无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吧？”
　　裴春笑。

　　周易脸往他跟前凑去，说，“对对对，就是这样笑，你要是每天这样笑笑，我保证全校的女生都得拜倒在你的魅力下。”
　　裴春将手中的飞机在空中滑过，漫不经心的说，“我可不在乎。”

　　两个人正在那打闹，周易突然停下手，裴春疑惑的看他，周易用下巴指指楼下，裴春顺着他的眼睛看下去，正好和文科班班花童佳的目光撞个正着，童佳看到他，忙低下眼，脸上红了红。

　　裴春一呆，看童佳那个表情，是在看。。。自己吗？
　　周易凑到他耳边，“人家可是看你半天了，难怪追她的人那么多也不见她动心，原来是看上你了。”
　　裴春侧头看他，周易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满，“你不介意？”
　　“干嘛介意。”周易笑的坦然，“我是很欣赏她，可也没到多喜欢的地步，更何况。。。”他眨眨眼，“输给你，也不丢人。”
　　裴春看着他没有发表意见。

　　周易说，“怎么样，手里就有现场的飞机，扔不扔？”
　　裴春淡淡一笑，将飞机塞回周易的手中，“没兴趣。”又迅速的转身，摆摆手，“我先进去了，你自己玩吧！”
　　周易捏捏手中的飞机在他后面笑，“你不扔，我可替你扔了。”
　　换来的只是裴春不在意的一挥手。

　　裴春在位子上坐下，摊开的书本摆在面前，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走廊上站满了打闹的男生，恋爱啊，真是个奢侈的词。

　　十几岁的时候的爱情，哪怕一个吻或者一个笑，也以为就是天堂，比蜜汁更甜，比槐花更香。
　　裴春想，裴籽牙也是在自己这个年纪陷入爱情里，以为是天长地久，不过是过眼云烟，怎么会有天荒地老？
　　一次相遇，就莫名赔了一生，总归不是明智的选择。
　　他不想重复他们的路。

　　放学后，周易将一个信封交到他手上。
　　“是什么？”他其实猜到了，粉红色的信封，他收过很多次，并不陌生。
　　“情书啊，童佳的。”
　　“嗯？”裴春疑惑，“童佳？”
　　周易得意的笑，“我帮你扔了飞机，没想到小姑娘手脚这么快，立马就准备好了情书让我交给你。”
　　裴春无语。
　　周易说，“看看呗，好歹也是我看上的女孩子，你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裴春苦笑，还是接过塞到口袋里了。

　　周易满意的一笑，人人都说裴春太冷淡，而他却知道，这个少年有一颗多么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