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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红袍丧服 ...

  •   第二日辰时,三军将士齐聚军营演武场。步兵、骑兵、水兵都身着铠甲、手持兵器,面向犒赏台肃立。

      阿菀、战止铮和医盟众人也站在一侧,等待接受朝廷嘉奖。

      台上龙旗赫赫,战鼓铿锵,一片肃穆。

      南宫炘作为此次犒赏三军的钦差大臣,带来了荣乐女帝的亲笔信:

      “一年之前,朕初登大宝,内忧未解,边乱又起。朕承天之命,御驾亲征,幸得诸位相助,齐心驱敌,几番得胜。

      然祁军狡诈,四散瘟疫。朕独自回京,徒留三军将士与疫病搏斗,朕心甚愧。幸而祁国之行有所收获,我军将士再得庇佑,转危为安。

      今特派钦差犒赏三军,望诸位前程顺遂,尽兴而归。”

      三军将士齐声高呼“谢陛下恩典”,皆心中感怀。

      南宫炘将犒赏物资交给军中虞候,论功行赏。

      “此次瘟疫得除,医盟功不可没,特赐黄金百两,以示嘉奖!”南宫炘又宣读道。

      阿菀看着那箱中整齐摆放的十枚黄澄澄的大金铤,不禁感慨,女帝陛下真是大方啊。

      医盟众人见此也难免目光灼灼,各有盘算。

      “另驸马代领都统抗疫有功,特赐白玉柄剑及宫廷玉液酒,以示嘉奖!”南宫炘收起圣旨,将玉剑和美酒端给战止钺。

      战止钺领旨,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随后,宴会正式开始。

      将士们按队围坐饮酒、吃肉、交谈,也有士兵表演剑舞、欢唱军歌,军营之中难得热闹。而这次犒赏三军,也终于一改军营往日的低迷,大大振奋了将士们的内心。

      嘉奖结束后,战止铮在营地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阿菀,猜想她昨日游玩过久,先去休息了。

      但战止钺作为都统,竟然也不见了人影。南宫炘找了一圈,只能抓住落单的战止铮,一起去各桌敬酒。

      众人酒足饭饱后,被灌得醉醺醺的南宫炘和战止铮终于看到了战止钺,他面色有些苍白,似乎真有些身体不适。

      “大哥,你来了。”战止铮摇摇晃晃地扑过去,却又被兄长侧身避开。

      他抓住战止铮的胳膊将他的身体扶正,向众人宣布道:“家弟将于三日后成亲,希望大家赏脸光临。”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战止铮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想自己一定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

      要不就是大哥也喝醉了,不然怎么会如此仓促宣布自己的婚事?

      “甚好,我一定要给止铮兄备一份厚礼。”南宫炘醉眼蒙眬,扑倒在战止铮身上。

      “恭喜恭喜。”士兵们始料不及,但都献上了真挚的祝福。

      而此时的阿菀,还在军医营帐中呼呼大睡。

      直到楚令仪和兰时找到她,将她喊醒她才知道:自己的婚期就在后天。

      “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将一切准备妥当的。”兰时信心满满地说。

      “哦。”阿菀想着自己一定在做梦,一切都是梦境。

      直到傍晚兰时和楚令仪将几套婚服摆在她面前,让她挑选喜欢的样式时,阿菀才对这场婚礼有了实感。

      她真的要,成亲了?

      虽然她前一日确实答应了战止铮的求亲,但这一切,未免也太快了吧。

      “我能不能先去找找他?”阿菀指指外面,还是想弄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成婚之前,新娘是不能见新郎的。”兰时打断她的计划。

      但事实上,此时的新郎也正醉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婚礼一切事宜,自有大哥为他操劳。

      “这件吧?”阿菀不确定地说,她不喜大红大绿,就随便指了一件青色婚服。

      每件婚服都十分精美,都是兰时找来的岘州最时兴的婚服。

      “这件也行。”兰时点头,差人去量身定做。

      “嫁妆还要准备帷幔、被褥、衣服、绸缎……”兰时说得头头是道。

      “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一切从简、一切从简。”阿菀不好意思地打断兰时。

      “但至少要准备几件首饰。”楚令仪走过来,惋惜地看着阿菀乌黑的长发。

      她习惯了用发带将长发挽起,虽然简单方便,却也过于简朴。

      “是啊,我们相识一场,合该送你一套首饰的。”兰时也上下打量了一番阿菀,决定在婚礼上让她大展光彩。

      阿菀争执不过兰时和楚令仪,只能任由他们去了。

      而战止铮酒醒后就一直被南宫炘纠缠,他甚至还自作主张要做这场婚礼的见证人,让战止铮很难不怀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虽然芷歌曾提起过与南宫炘相识,但他还是有些过于殷勤了,加上他那张正邪难辨的脸,愈发惹人怀疑。

      第三日黄昏时分,战止铮和阿菀的婚礼如期而至。

      虽然两个人都还没有成亲的实感,但也各自换上了婚服,等待着良辰吉时。

      军营中一切从简,便省去了“三书六礼”的繁琐程序,也省去了迎亲接喜的习俗。两人各自在亲友的陪伴下,来到了演武场。

      演武台上搭建了简易的天地神位,摆放着香炉、烛台,象征着天地鉴证。

      战止铮身着红色绛公服、头戴梁冠,阿菀则身着青色袍服,头戴珍珠双头凤冠,一左一右走上演武台。

      在鼓声中,两人各自拿起红色绶带的一端,走向对方,直到隔着阿菀手中的红色团扇面对面站定。

      “一拜天地”

      “二拜兄长”

      “夫妻对拜”

      在兰时的指引下,两人的拜礼正式完结。

      南宫炘作为见证人,特意准备了一大段新婚训勉词——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拜先祖为证,敬父母为凭。两姓联姻,合家同心,盟誓发愿,百年不分。望你们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这份贺词似乎给这场简单的婚礼平添了些庄重,战止铮和阿菀忙拱手称谢。

      “这对玉佩是我昨日在城中偶然买到的,两佩同根同源,愿你二人长守同心之约,永结两姓之好。”南宫炘准备了玉佩,又亲手为两人戴上。

      阿菀看那玉佩光滑莹润,必定价值不菲。

      “礼成!”兰时笑着宣布,瞬时间士兵们掌声雷动,鼓声隆隆响起。

      婚礼的流程到此结束,兰时扶着阿菀,准备将两人带下演舞台。

      战止钺正准备起身相送,却猝不及防地口吐鲜血,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倒在地。

      “大哥——”战止铮一惊,急忙跑过去查看。

      阿菀也迅速拿着药丸,塞到他口中。

      “没用了,”战止钺却一边吐血,一边虚弱地说,“我中毒已深,怕是药石无医了。”

      石燕倾和军医令也第一时间跑上台查看,却只能面面相觑。

      脉象微弱,浮泛无根,已是绝脉。

      “大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战止铮一手扶着他,一手慌乱地想抹除他嘴角的血迹。

      “阿铮,抱歉。”战止钺已然气若游丝。

      “是谁?谁下的毒?”

      战止铮无比自责,他在大哥身边一个多月,竟从未发现他中毒之事。甚至,大哥耗尽心力为了办了婚礼,他都没有察觉到异样。

      “空明山马匪,”战止钺用尽最后的力气,说,

      “替我报仇!不然我死不瞑目!”

      宣国律法——“凡盗贼军乡邑及家人,杀之无罪”。

      “我知道他们在哪,那帮马匪一直在骚扰乡里,战都统几番阻止,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卑鄙,公然下毒!”战止钺手下副将房玄林气愤地说。

      “带我去!”战止铮站起身,双目通红。

      他又看了大哥一眼,说道:“我很快回来。”

      之后,他恳求地看向阿菀,她一定有办法的吧,一定有办法再帮他一次的吧。

      “骑兵队,跟我走!”

      百名骑兵呼啸而出,直取空明山。

      山风瑟瑟,丝毫没有减慢骑兵的步伐。守在山门的山匪被一箭射穿,大门浑然而开。

      骑兵队长驱直入。

      “你们的头领在哪?给我出来。”战止铮杀红了眼,箭无虚发。

      “你们是什么人?”马匪头领躲在高处,高声说道。

      “岘州守兵。”战止铮放下箭,示意其他人也放下。

      头领见他们放下了羽箭,知道他们有事相告,也示意手下暂且收箭。

      “把解药交出来。”战止铮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解药?”马匪头领摸了摸光头,无所谓地说。

      “把解药交出来。”战止铮又重复了一遍。

      “这位新郎官是丢了新娘,来这里撒气吗?”头领不知死活地哈哈大笑,手下的人也大笑起来。

      强抢新娘,欺男霸女的事,他们不知道做过多少,他又是来替谁寻仇的?

      “嗖——”

      一支羽箭从战止铮身边呼啸而过,直直地射进了马匪头领的额头。

      射箭之人,正是房玄林。

      “留活口!”战止铮急忙大喝,但已经无法阻止双方的漫天箭雨。

      直到高处射箭的最后一人倒下去,这场单方面压制的战争才结束。

      无一活口。

      战止铮无比沮丧,马匪头领已死,找到解药更是难上加难。

      “为什么?”战止铮强忍住眼泪,转身质问房玄林。

      “都统说了,替他报仇!”房玄林目光炯炯。

      他是军人,自然要服从军令。

      战止铮颓然地夹紧马背,飞奔回营。

      夜色转深,月色朦胧。当战止铮回到军营中时,主将营帐已经挂上了白布。

      “大哥。”战止铮颤抖地掀开营帐,映入他眼帘的,真是他亲爱的大哥的棺椁。

      阿菀已经换上了白色丧服,跪在灵前守灵。

      她缓缓烧着纸钱,火光在她的脸上突明突暗。

      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喜气洋洋地在拜堂成亲,转眼之间,却是红袍丧服相见了。

      阿菀听到声响,起身抱住战止铮。他身上的新服还沾染着马匪的血迹,红艳艳的,与这惨白的营帐格格不入。

      “阿铮,换件衣服,送大哥最后一程吧。”阿菀拿过刚准备好的丧服,替他更衣。

      其他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留给战止铮最后的告别时间。

      他机械地任阿菀脱下他的红袍,又换上丧服。

      看马匪的态度,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

      那么,到底谁才是下毒之人?

      是抢杀马匪的房玄林,还是身负皇命的兰时,是卷入纷争的石燕倾,还是态度殷勤的南宫炘?

      战止铮内心纷乱复杂,只能紧紧地抱住阿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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