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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花前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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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峪街上,百花齐放。
往来穿梭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百花神,而今年的兰花神更是尤为受宠,五步一花神,十步兰花仙,形成了茶峪街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更有各式各样的百花糕,像云朵,像花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芳香袭人的百花酒,更是吸引了街上男男女女的驻足品鉴。
战止铮却拉着阿菀,直奔街头。
那里正是售卖花瓶的地方。
“阿菀,你挑选一个花瓶,就能在街上随意选择花束插在瓶中。”战止铮指着摊前的花瓶,对阿菀说道。
“这是白瓷梅瓶、这是玉壶春瓶、这是琉璃彩瓶,还有竹瓶、木瓶……”老板也热情地介绍起摊前的各式花瓶。
阿菀并不懂插花,但见战止铮兴致勃勃,便选了一只蓝色的琉璃彩瓶。
琉璃璀璨,用来装酒也是不错。
“走吧。”战止铮又拉着阿菀来到花海旁。
岘州城的居民已经习惯了花朝节的习俗,熟练地挑选心仪的花束。阿菀却左看右看,不忍对娇艳的花束下手。
“选你喜欢的花就好。”战止铮提醒阿菀。
“这是百合,可清心安神;这是芍药,能散瘀止痛……”阿菀看着随风摇曳的花朵,说道,“它们生长在土地中就好,一旦进入花瓶,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
战止铮若有所思,便说:“那有没有不具备药用价值的花呢?”
“有是有,”阿菀说,“但他们未必没有其他的价值。”
战止铮轻叹,他的阿菀姑娘并不爱赏花,反倒是更爱研究花的价值。她似乎对什么都一派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兴趣。
“要不要尝尝百花糕?”战止铮放弃了插花,将目光转向糕点摊。
“好。”阿菀回以笑意。
虽然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她愿意与他一同尝试。
他们尝试了各种花卉制成的糕点,也品尝了花朵酿成的美酒,却始终没有将手中的琉璃瓶填满。
战止铮有些遗憾。
幸好岘州城中还有些不愿采花的同道中人,于是便有了制作绢花的手工艺人。当阿菀看到街边老妇展示“妙手生花”的技艺时,瞬间被吸引了。
“她好厉害。”阿菀感慨道。
她凑近妇人身边,就看到妇人拿着一块白布,几个指尖翻动,一朵栩栩如生的白色牡丹花就绽放在她的掌中。
妇人穿针引线,将布制成的牡丹花固定,牡丹花借着微风摇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我要一株红色花王牡丹!”
“我要一束白色玫瑰!”
……
周围之人纷纷喊出想要购买的绢花种类,阿菀却悄悄退出了人群,不知从哪里搬来一盆花等在一旁。
人群散去后,阿菀才问:“大娘,你会做金银花束吗?”
妇人和战止铮同时看向阿菀怀中拿着的金银花,又同时开口问道:
“这里怎么会有金银花?”
“你为什么选金银花?”
阿菀一脸无辜,回道:“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金银花,选择它自然是因为,它在花中药用价值最高,堪称’花中之首’!”
“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做金银花的,可能要费一些时间。”妇人仔细端详着金银花,想象着花束的样子。
“我们不着急。”战止铮将花盆接过放在桌上,索性和阿菀一同坐了下来。
期间还有一些来购买牡丹绢花的,他们也不着急,坐着等妇人将其他客人的绢花做好,再去琢磨金银花束。
金银花花瓣洁白娇小,花朵为唇形,又有细长的花柱,需要一朵一朵剪裁;藤蔓中空,老枝呈棕褐色,嫩枝密被黄褐色柔毛;又有叶片相对而生,卵形或长圆状卵形,叶面深绿、背面淡绿,缠绕而生。
阿菀和战止铮看到妇人手上一比一还原的金银花束时,还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若不是知道是用绢布制成的,他们还以为就是一株真实的金银花。
阿菀将花束插在琉璃瓶中,淡黄与蓝色交织,正是相映成趣,珠联璧合。
此时的天色已晚,妇人做完这一单,就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战止铮结账后,老妇人还提醒他们,另一条街上的花灯节,也开始了。
岘州的花灯节与他们当日在泠州看到的大不相同,泠州花灯耐寒、厚重,岘州花灯却轻盈、通透,在形形色色的各式花灯的照耀下,整条街上灯火辉煌。
阿菀对花灯兴趣寥寥,但见战止铮同样心不在焉,倒是有些奇怪。
他捧着那个琉璃花瓶,似乎正对着金银花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
“怎么了,这花有什么问题吗?”阿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打趣道。
“这花,还是挺好看的。”战止铮对手中的金银花给予了好评,却又欲言又止。
“我也觉得挺好的,素雅、长久。”阿菀对此十分满意。
“嗯,挺好。”战止铮又说。
长街上人来人往,一盏盏花灯在他们身边明明灭灭,两人却像是静止了一般,只假装看着花。
“我这个人,是不是有些无趣啊?”还是阿菀打破了静止的画面。
“没有,不会……”战止铮急忙摆手,解释道,“你很好,刚刚好。”
刚刚好,是他心中喜欢的人。
“你知道岘州花朝节插花的习俗吗?”战止铮索性一股脑说了出来,“这里的年轻公子会带着心仪的姑娘去街头买一个花瓶,一路插满两人喜欢的花束,然后去一同巷尾的月老庙。”
阿菀还没回话,又听他说:“阿菀,你愿意接受我的求亲吗?”
虽然没有鲜花相伴,没有月老做证,他还是想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阿菀接过琉璃花瓶,点头说:“好”。
她想起来了,上次他这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还是在月隐山谷向她表明心意那次。
“太好了。”战止铮紧张的心跳终于平复,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求亲了,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阿菀。
绢花为信,月亮为证,阿菀终于答应他的求亲了。
“你知道金银花藤蔓的名称吗?”阿菀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笑着说,“它叫忍冬藤,也叫,鸳鸯藤。”
早在白日选择花束时,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意展示出来了。
“鸳鸯藤,很好,极好。”战止铮会心一笑。
两人继续在灯会闲逛,迎面正好看到战止钺从拐角走出。
“大哥,大哥,”战止铮兴奋地拉着阿菀跑向战止钺,朗声说道,“我和阿菀要成亲了。”
“恭喜恭喜!”
“什么时间?”
……
没等战止钺开口,他身后就传来一阵道喜声。
战止铮和阿菀这才发现,岘州州牧、兰时、石燕倾几人都在这里,他们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
“这是家弟战止铮,”战止钺向他介绍道,“快见过户部尚书南宫大人。”
原来就在他们在茶峪街上游玩时,京师来的官员已经到了。带头的人,正是南宫炘。
“见过南宫大人。”战止铮和阿菀只能赶忙行礼。
“二位准备何时成婚,本官可否讨一杯喜酒?”南宫炘却饶有兴趣地说。
“那是自然。”战止铮满口答应。
寒暄了几句,两人落荒而逃。都怪他见到大哥过于兴奋,完全忘了战止钺怎么可能擅自离开军营,必然是京师的官员到了。
只是没想到,奉旨犒赏的官员来得这么快。
“那位尚书大人看着好生年轻。”阿菀感叹道。
“他是先太子挚交,又是世家子弟,自然在官场如鱼得水。”战止铮说道。
反倒是大哥常年在外征战,却一朝被选为驸马,公主又接受传位成了女帝,他都不知道大哥在偌大的京师如何自处。
好在南北战事皆休,总会有一段平静的时光吧。
处在风暴中心的战止钺午时收到消息,就急忙赶往岘州城迎接南宫炘。他和南宫炘见过几次,但并不熟识。
倒是南宫炘八面玲珑,宣读圣旨后,就将女帝赏赐的银两、布匹一车一车地送进城中,得到了城中百姓山呼海啸地欢迎。
州牧准备的万人纵歌活动如愿举办,他们一路跟着跳舞的男女进入城中,让京师来客感到了极大的热情。
南宫炘看完纵歌舞还不尽兴,又邀请战止钺、兰时他们一群人去赏花灯节。
偶遇战止铮和阿菀,反而成了今天唯一意外的小插曲。
“战二公子何时到的岘州?”南宫炘状似无意地问。
“两个月前,他是和阿菀一同来抗击瘟疫的。”回话的是兰时。
“劳苦功高,美人在侧,那确实应该向他讨一杯喜酒。”南宫炘又语出惊人。
战止钺不知他的深意,只能暂且应下。
兰时也心生疑惑,南宫大人虽然一向位高权重,倒是没听说过有催人成亲的癖好啊。
他与战止铮应该是首次相见,未免有些过于熟稔了。
“听闻岘州歌舞一绝,花灯一绝,今日本官倒是有幸,一日便全都欣赏到了。”好在南宫炘及时转移了话题,
“南宫大人不妨去猜猜灯谜,本地的灯谜也深受文人雅士推崇。”岘州州牧终于找回了主场。
“也好。”南宫炘欣然答应,还不忘招呼其他人,“战都统、兰时姑娘、石盟主也一道来猜谜吧。”
精妙的灯谜悬挂在五彩缤纷的彩灯之下,与惟妙惟肖的花灯相映成趣。
“咚——咚——咚——”
前方突然传来三声鼓响,打断了正在赏花灯猜灯谜的几人。
“这是司鼓引猜开始了。”岘州州牧及时解释道,“这是岘州独有的猜谜互动,三声鼓响就宣告灯谜会开场,猜射者要出题了。”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南宫炘一听,抬腿就走。
战止钺几人和其他官员只能呼啦啦跟上。
“咚——咚——”
“远树两行山倒影,轻舟一叶水平流,猜一字。”猜射者说出了他的谜题。
台下围观的百姓一阵争论,终于有一个青衣公子站了出来,说:“是智慧的慧字。”
“咚——咚——”
鼓声连响,以示嘉奖。
“远树两行视为丰,山倒影正是彐字,轻舟一叶变为心。”南宫炘看懂谜题,赞叹道,“妙,甚妙!”
“倚阑干柬君去也,霎时间红日西沉,猜一字。”
“门客的门。”南宫炘抢答道。
“霜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猜一鸟类。”
“鹭鸶。”战止铮低声说道。
“口小腹大鼻耳高,烈火烧身称英豪。量小岂能容大物,二三寸水起波涛。猜一生活用具。”
“铜壶。”兰时和石燕倾同时答道,相视一笑又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