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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九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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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盛一十八年,开春。
正当圣京城内一派祥和之际,忽而江南来报匪寇流窜,竟于官道劫持百姓,恰逢百官巡察,诸多巡察官员也在路上遇袭,因而引起圣人重视。
恰巧,伏济桓刚从安陇归来,立时上报了当地巡察诸事,陈明安陇郡守蒋维桢行官清明,官声极佳,只是归程路上也遇上流匪,对方持刃携甲,追踪行事有序,不似寻常匪徒。
圣人眉头一挑,又见伏济桓呈上一物,称是在安陇时偶得一物,献于圣上。
酒盏工艺润滑,触手如玉,观之令喜,确实是不错的工艺。只是皇宫之内,又何愁一小小酒盏,圣人把玩之间,忽见盏底似刻有纹样,望之模糊,又凑近一观,只见隐隐约约一座莲花,莲生多瓣,底中的却正正刻有六瓣。
手中酒盏已远,台下的伏济桓缓缓回道:“此盏乃是微臣下榻于蒋郡守府内所见,因形制别样,才求得郡守割爱。”
圣人点了点头,只说果然不错,便将酒盏放于一侧,对着伏济桓挥了挥手,便将其退于殿外。
似是流年诸事繁多,余下的南下巡察官员还未归来,漠西漠北又出了动乱。
先是李承越过成阳侯向御前呈报,只说折修山一带敌患频发,泺城守将吴单德不问军务,只是每日饮酒狎妓,致使泺城边部多受烦扰,且泺城守将吴单德为求方便,关闭商贾通道,以致使诸城内商怨声栽道,请圣人为此裁决。
呈报中句句指向泺城守将吴单德,其背后隐藏深意不乏问罪漠西主帅成阳侯之责。
圣人观之未复,只是着人将呈报送于成阳侯。
成阳侯一拿到呈报,并未降责于李承,而是派人好声惩戒了一番吴单德,又命其好好驻守泺城,清理折修山一带敌军。而后,又上书于圣人,言李承将军为将果决,行事清明,但请圣人赏其刚正之德,圣人大赞,着人赏了李承。
漠西此事刚定,漠北那头却又传来急报,急报说回笏来犯,已大军压境,定北侯已派诸将前往,正于回龙径焦灼,却又闻且末偷袭,只得另分兵力去了西南。
诸事尚定,圣人按下不表,只是清晨于间,一行小队从宫内出发,于城郊分为两队,一队北上,一队下南。
元月初十,漠西惶然来报,成阳侯于信中急书,羌寒急攻,已攻至泺水西岸,萄山反目急困容肃二城,西北方向且末小国频扰垵城,使其首尾不能相顾,漠西又因战事频发,兵乏将短,恳请圣上增兵相援。
圣人与殿前将成阳侯所求之事一一道来,又问阶下众臣有何良言。
众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肯先开这个口,最终还是圣人点名,才打破此刻尴尬。
“储青平,你来讲。”
兵部尚书储青平急忙站了出来,却是左右摇摆,最终叩首回道:“圣上,微臣以为萄山、且末不过是微末小国,趁乱取利而已。且末小国,于漠西漠北一城之力牵制,日久必能使其自退,而萄山国,往日附属我大葳,如今突而生事,应是羌寒许利,可用一说客前去说以利害,必能自退。而余下的羌寒,才是心腹之患,须以重兵相抗衡。”
圣人点头,又询问道:“以何重兵相抗?”
储青平略一思忖,回道:“漠西老将李承、崔华吉,对抗羌寒已久,可为主将,再取以漠西众兵,应该尚可。”
“不可。”大理寺左丞窦以臻跳了出来,对着圣人一拜,说道:“圣上,漠西连年多战,兵力本就不足,若是此时大集兵力于西,其他空城若是有失,岂不得不偿失。”说罢又对着殿上圣人一拜,“请圣上从他处派兵,救援漠西。”
“如今多处战乱,又能从何调兵于他,往日漠西也多受羌寒纷扰,也不见如今这般动辄就要救援的。”储青平打量着窦以臻,言语中带了一些讽刺。
“往日漠西有镇西侯,且末萄山小国不敢作乱,对付羌寒也游刃有余,自是不需救援,只是如今成阳侯初定此地,又逢诸事大变,岂能一概论之。”工部尚书窦吉甫站了出来,隐隐有回护自家人的模样。
储青平也不就此争论,只就此题追问:“那窦大人以为从何调兵呢?”
窦吉甫面向圣人,高声回道:“圣上,江南路远且有姜氏前车之鉴,微臣认为,还是应当从京内调兵,只是救急不救长,应当于少量兵士再辅一精干强将,且先处置葡山之事为佳。”
圣人高坐殿台,对着殿下众臣点头,开口道:“去岁明德侯救援漠西有功,今特再派明德侯卫征领兵三万,携世子卫炤同去漠西。”
明德侯卫征出列相拜,却见圣人目光放缓,关慰道:“昨日长姐进宫看望母后,言阿炤病情已大好,应当不会误了出征?”
“已大好,定可准时出征。”明德侯尴尬不已。
此事已定,圣人圣心大悦,又着诸臣议论何人可为使臣出使萄山,殿下又是议论纷纷。
“圣上,臣以为,既如今漠西已由成阳侯镇守,可由其派人前往,一可使其稳定漠西周围势力,二可不必于内城奔波贻误战机。”储青平说道。
“准。”圣人大手一挥,应下了此事。
元月末,漠北局势稳定,定北侯上书,言平南将军周颙琨于西南对抗且末有功,奏请圣上嘉奖,圣上大悦,降旨嘉奖定北侯统帅有功,另赏平南将军。
镇西侯府内,午后难得惬意,桥氏兄弟姐妹几人于亭上静坐。
桥恪左手持点心右手拿茶,吃得好不快意,连着这几日被夫子训斥都不觉难过,一旁的桥绾捧着茶盏,瞧着桥恪一脸的点心,忍不住提着帕子过去,一旁的桥恂和桥络倒是闲庭静坐,只观这冬春交接之景。
忽而一阵微风拂起,吹得湖面荡漾,桥绾起身,帮着桥恂提了提腿间的毯子,接着关心道:“二哥腿还疼吗?我让厨房再熬些药来?”
“不必……”桥恂刚一出言,身侧的桥络接话问道:“若是大夫不行,再换一个看看?”
“前日里请的那个替二皇子治痴病的老神医,也只说二哥这腿旧伤易愈,骨头难接,只能先将养看看。”桥恪跟着回道。
桥络复又将目光放在桥恂腿间,只觉得有些难过,忍不住道:“京城的大夫行医大多从缓,又谨慎过分,若是能寻些偏医,或可一试。”
“三姐可是有寻到什么?”桥绾跟着问道。
“边部疆域多战乱,于这种伤应当有更好的法子。”桥络回道。
“若是漠西,也确实……”桥绾跟着喃喃。
“这里也好,有好吃的点心和精致的衣衫,你们瞧二哥身上的缎子,可是京内最时兴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抢到的。”桥恪插话道。
“是是,我们阿恪最是聪明。”桥绾笑着夸赞。
一旁的桥恂也抬眸望着桥恪,眼角噙着笑意,“我们如此聪慧的阿恪,学堂又上得如何?”
桥恪一声哀嚎,对着桥络桥绾叫道:“姐姐们,你们看兄长,又要为难我。”
“问你课业便是为难?”桥络不帮反问。
“三姐!”桥恪朝着桥络一哀嚎,又凑近了桥绾,“只有绾绾最疼我。”
桥络冷哼一声,又转向桥恂,“二哥,我已让桥纯和墨白都去寻医,若是能寻到,再瞧瞧也可?”
桥恂笑着点了点头,又对着桥络问道:“昨日漠北来了战报,称战况稳定,那周颙琨于且末也节节而胜,你言公良瑨已应,如今又是如何?”
桥恂此问一出,桥绾和桥恪皆噤了声,唯有桥络捧起茶盏缓缓饮着,“他在提醒我,若是时日拖得太久,就要作罢。”
“那你准备何时开始?”桥恂问道。
“当下不行。”桥络放下茶盏摇了摇头,“还没有到最好的时机。”
“何时为最好的时机?”桥恂追问。
“嗯……”桥络思索片刻,对着几人回道,“应该快了。”
几人默默,正待接着饮茶观景,却见园外小门现一身影,疾步朝着亭中而来,待行至蜿蜒小桥之上,桥恪扭头观之,呼道:“南七!”
遂,余下几人皆回首望之,只见经南七快步走至桥络身侧,弯腰回道:“三小姐,墨白派人来信。”
桥络伸手一接,立时正身一揭,便将信封展开,聊聊数言,顷刻便已观完,她轻轻一笑,便将信纸递给了桥恂。
桥恂接过,细细观来,一旁的桥恪也忍不住起身跟着一望,而后叫道:“萄山和谈失败了?”
经南七低声回道:“来人言,成阳侯本欲派段嵉前去,却被其帐下一亲信抢先,未成想事未谈成,反被人哄了出去。”
“急于立功,总要出些昏招。”桥络又捧起茶盏,缓缓喝了起来。
“信中所言,泺城告急,是你令李承告那吴单德,逼他出兵?”桥恂接着问道。
“守又守不好,日日做那缩头乌龟,不如我们帮他一把。”桥络缓缓回道,而后望向桥恂,“二哥,后面的事情得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