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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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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与马喜年聊了许久,一早,她便带着桥络下了山。
一入县内,果如马喜年所言,处处皆是她的熟人,东街卖鱼的,西街卖果子点心的,南街卖衣裳的,北街卖木材的,凡是各种营生,马喜年总能聊上两句,完了还能收些回来,令得陪同在侧的桥络有些目瞪口呆。
“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这南来北往,街坊四邻的,不也是这么回事。”马喜年叼着嘴里的果干说道。
桥络摇了摇头,“就算是做生意,也没有像你这般……”桥络的话还未完,就见马喜年提着一包果干,递给了蹲在地上的乞丐,“小六我问你,原来做马车生意的老王家,现在铺子搬到哪里了,我这找了大半个县城,都没找到他。”
地上的乞丐不客气地接了过去,掏出一个果干吃了起来,“那个老王,老王早就不做了。”嘴里嚼着东西,声音含含糊糊。
马喜年上前一拍他的脑袋,接着道:“好好说话。”
乞丐果然好嚼了一番,才对着二人开口道:“这苌楚果干谁家做的,不好吃。”
“谁问你这个了。”马喜年蹬了他一脚,“我问你做马车生意的老王家现在搬到哪里了?”
“老王家早就不做了,现在做马车生意的,是一家姓钱的,铺子就在东街街角。”乞丐好声回答道,“这个钱掌柜特别抠门,你跟他做生意,肯定要吃亏。”说完又嘿嘿一笑。
“吃亏,老娘……”马喜年忽而瞥向桥络,放低声音道,“我,整个长安县城,就没有我马喜年吃亏的地方。”
“成成,那喜姐您慢走。”乞丐应了一声,拎着果干袋子挪了个位置。
马喜年也没再搭理他,只拉着桥络往东街而去。
待到了那雇马车的铺子,连着钱老板的面都没见到,便只见一小厮张口要价三十两银子,桥络面露难色,一旁的马喜年却怒道:“你当是我们没买过马车,张口就敢要三十两银子,让你们老板出来,我要跟他聊聊。”
“掌柜的外出了,铺内的马车皆是明码标价,小的不敢跟您胡说。”小厮对着二人拜道,“若是两位夫人看不中这些,铺内还有别的马车,您可以都瞧瞧。”
桥络刚要应下,马喜年却拦道:“不行,别的马车太颠簸,只有这辆于伤病的人好些。”说着又对向门前的小厮,“我说个价格,十五两银子。”
“不成不成,哪有您这么做生意的,要是这价格成了,掌柜的回来了还不撕了我。”小厮哭笑不得,又转向桥络,“这位夫人,您预算是多少,我帮您推荐合适的。”
“就这辆,十五两,不成就把你们掌柜的喊来。”马喜年又说道,“武黎县养马者众多,到了长安县一匹马的价格也不过八两左右,就你这破车,敢溢价二十多两。”
这小厮一怔,立时明白遇上了行家,只得请着两位夫人入内,又急急上楼寻了掌柜的。
钱掌柜一到,便对着二人笑道:“二位夫人若是诚心买马,在下愿让利五两,您看如何?”
“不如何,就十五两。”马喜年应道。
“十五两是万不可能的,夫人若不是诚心买马,可至别处瞧瞧。”钱掌柜一拂袖,做了一个送客的样子。
桥络心里着急,只得按住马喜年,对着钱掌柜道:“掌柜的,我出一个实心价格,十八两,图个彩头,祝您财源滚滚,如何?”
钱掌柜才止住动作,回首望向桥络,心底略一思索,便对着桥络为难道:“夫人,这马的价格是不贵,可这马车工匠木材,都是用的一顶一好的东西,这价格,实在是,令我很为难啊。”
“为难就不做了,我瞧着十五两你也是要大赚的。”马喜年拉着桥络便要离开,身后的钱掌柜略一抚须,又接着开口道:“不若各让一步,二十三两,如何?”
此言一出,倒是桥络拉着马喜年的动作越发快了,身后的钱掌柜有些糊涂,只得看着二人脚下飞快的动作跟着道:“二十一两如何,二十一两……罢了罢了,十八两,就十八两……”
话音刚落,桥络立时站住,回首对着钱掌柜应了一声。
待买了马车,桥络和马喜年驾车朝着苌楚村而去,马喜年犹自不满道:“这十八两还是太多了,我瞧着再逼一逼他,定能砍到十五两。”
“罢了,我们着急回家,也就不争论这些了。”桥络安抚道。
“也就是看在你着急归家,不然我总要和那钱掌柜好好掰扯掰扯,这做生意哪有他这般黑心。”
“商人逐利,也实属正常。”桥络接着安抚。
“话虽如此,但到底……”马喜年的话还未完,便有几人拦在了马车前面,她正待询问,却见一男子猛然扑上前来,声泪俱下地趴在桥络跟前,“我家公子呢?”
“你家公子好好呢。”桥络略带嫌弃道,又侧开身子,对着跟上来的几人道,“伏二受了腿伤,现下在这位夫人家中修养,你们先于城中客栈等着,待我把他接下来。”
“我同你一起去。”伏却摸着眼泪说道。
“你不行。”桥络摇头,又望着身后几人,忽而眼眸一亮,高声道:“南七,你同伏尽与我一起。”
“为何我不行?”伏却犹自抱怨,一旁的马喜年朝其探来目光,身侧的伏尽只得拉住他,低低说了两句,才把伏却从马车旁拉了出去。
待行车缓缓,经南七与伏尽在帘外赶车,马喜年与桥络坐在车内。
“桥桥,你们这家仆,怎么看着都是武夫?”马喜年低声问道。
“走南闯北做生意,总是要些护卫在身边安心。”桥络随口应着。
“也是,只是你这家仆,好像有些……”
桥络一回首,马喜年倒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对着桥络笑了两声,便又安静下来。
待行至苌楚村,接到了伏济桓,又与马家人依依惜别,尤其是那赵小福,扒着伏济桓不肯下身,还是伏济桓与他耳语两句,才令得其缓缓松开了手。
伏尽扶着伏济桓上了马车,身侧的桥络从经南七手中接过钱袋,递给了马喜年,马喜年却是眉头一皱,有些不快道:“我帮你,我阿爹阿娘救你们,都不是为了银钱。”
“我明白,只是我身无长物,唯有这些身外之物能聊表心意。”桥络又上前递了递。
马喜年却仍旧不肯接过,“不需你的这些心意。”又瞧着桥络目光灼灼,只得接着说道,“你若是真得想感谢我们,不若等以后有了机会,帮我们苌楚村卖卖果子,让我们的苌楚果也能卖遍整个大葳。”
“收回去吧。”身后的赵远抱着赵小福走了过去,“若是你们以后有空,可以等九月再来,到时我们请你们夫妻吃最新鲜的苌楚果。”
“苌楚果可好吃了,甜甜软软,我能一口气吃两个。”一旁的赵小福跟着道。
桥络笑笑,只得摸摸赵小福的脑袋,一口应了下去。
钱袋子又收回了囊中,马车下山缓缓,听着帘外的鞭子声,经南七还是忍不住问道:“三小姐,刚刚那人口中的夫妻是为何?”
桥络睁开眼睛,扫过一侧犹自闭目养神的伏济桓,开口解释道:“不过是对外的托词。”
经南七叹息一声,身侧的桥络又开口问道:“家中如何?”
“三小姐请放心,一切如旧。”经南七立时回道。
待桥络又应了一声,便终于休息起来。
车辕滚滚,马蹄踏尘,带着行人往前,带着旧忆而后。
夜里,刚把赵小福哄睡,赵远往床上一倒,便要搂住娇妻,只是刚一动作,便被马喜年一脚踢开。
“不对不对。”马喜年口中犹自念念。
“何事不对?”赵远立时起身问道,却只见马喜年侧头朝他望去,脸上露出两分怪异,“桥妹子和福二兄弟不对。”
“有啥不对,我瞧着人家夫妻感情不错。”赵远想着这几日的情况,“相敬如宾,很是美满啊。”
“相敬如宾?你不觉得他们之间太客气了吗?”马喜年接着追问。
“呃……”赵远顺着这个方向略一思索,倒也察觉出几分意思,“确实也有点,不过他们是新婚夫妻,有点不好意思也是正常。”
“正常个屁!”
“娘子,你说好不说脏话的!”赵远指道。
马喜年一捂嘴,忽而又放了下来,继续道:“我今日在山下遇到了桥妹子家的仆役,可那仆役却只关心福二兄弟,只口不问桥妹子的情况。”
“这,桥妹子就在眼前,有没有问题一看便知吧。”
“你不清楚,那仆役对着桥妹子很不客气,但我敢肯定,那个仆役与福二兄弟的关系很近。”马喜年悠悠道。
“你是说……福二兄弟有龙阳之好!”赵远震惊道。
“你胡说什么!”马喜年一拍赵远,震得他肩膀一痛,只得压住妻子的手,小声呵护,马喜年倒是一抽手,接着道,“我的意思是,福二兄弟家定是不看重桥妹子,才会令得仆役对她如此不客气,且这桥妹子,估摸还有说法。”
“什么说法?”赵远又凑近妻子,小心贴着。
“今日来家中的那个叫南七的护卫,身手不错吧?”马喜年一推赵远,忽而问道。
“不错不错。”赵远又朝着妻子靠着。
“那护卫可是从头到尾盯着桥妹子,连眼睛都不眨的。”
“你是说……”赵远忽而震惊起身,待见妻子点了点头,又感慨一声,“这做生意的,家风竟是如此剽悍。”
“瞧着不是做小生意的。”
“唉,这高门大户水也深啊……”赵远接着感慨。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