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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九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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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漠北今朝换主,从内至上,皆是大动。先是诸城守将变动良多,再至内府仆从调换非常。
新任主帅公良瑨大刀阔斧,似是要把整个漠北焕然一新。
诸臣老将本欲不从,可前有定北侯之印在首,后有那平南将军周颙琨和十一公主周南嘉于其身侧以作伥势,惶论天威如何,且见老侯爷拳拳之心,终是在于公良珺的调和之下按下心思。
于且平常一日,帐内小营,几员老将聚在一堂,说着今日公良瑨的安排,言语愤愤之间,忽闻帐外小兵声迭起,接着帐帘一掀,公良珺走了进来。
众将起身道了一声‘少将军’,正中位置的林老将军让开了位置,待其一入座便开口问道:“少将军可知今日侯爷的安排,实是有些荒唐,那陉城守将谭其宋乃是老将,于回笏作战也几无败绩,侯爷说调走就调走,是否有些过于武断?”
“兄长的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且周将军也无异议……”公良珺回道。
“这调走谭其宋的事情尚且不论,那新任的魏讨,一个不入流的东西,也能堪配一城之主?”老将面露不满,接着道,“少将军,如今老侯爷刚去,侯爷就如此动作,可是……”
“可是什么?”帐帘忽而又被掀开,公良瑨提着笑意缓缓走来,身后的魏讨放下帘子之时,忽而已觉门外的小兵已换。
“林老将军所言为何,不妨一起说来,让本侯也听听。”公良瑨坐上正位,打量着站在身侧的公良珺和林老将军。
林老将军冷哼一声,刚要再言,却被一旁的公良珺阻住,“兄长,我们刚刚在商讨,谭将军卸了此处之职,该派往何处才好。”
“哦?几位可有商量出结果?”公良瑨一拂手,幽幽问道。
“一切但请兄长裁决。”公良珺一俯首,对着公良瑨一拜。
公良瑨轻瞥而过,望向台下犹自挺腰站着的林老将军,后者却是眼高于顶,目下无人。
“林老将军务繁忙,可能还不知晓,今早林小将军于摇旗坡巡逻,恰巧碰上意欲探听我方军情的回笏细作,虽说丢了马匹,军士倒也无恙,只是小将军受了些惊吓,恐要多修养几日。”魏讨立于公良瑨身侧,言语之间却是望着台下的林老将军。
“魏讨,你敢讽刺于我?”林老将军大怒,身侧的将军将要阻拦,魏讨却是一抚臂间,蹭亮盔甲发出清脆之声,“林小将军如此不堪大用,若不是侯爷看在老将军的面上,恐早就撸去他的名头,滚回做大头兵了。”
“你……”
“前几日回笏作乱,林老将军领兵驻守日久,今日得暇才回了军营。日累已久,恐言行有些失当,还望兄长能宽责一二。”公良珺立时插话道。
轻笑一声,公良瑨一拂手,便将一侧的魏讨唤下,“林老将军于漠北有累载功勋,本侯自会承先父之志,善待老将。”他眸光一转,落在公良珺身上,“只是军营法度严明,还是称军职为当。”
公良珺一怔,片刻之后对着公良瑨一拜,“是,侯爷。”
公良瑨略一颔首,对着堂下诸将道:“漠北局势初定,皆是圣上隆恩,我父与诸位老将之功,如今我身处其位,定会全力以赴,力守我大葳北之疆土。”
“侯爷英明,我等誓死追随。”堂下众将投诚,唯见林老将军傲傲其骨。
刚出军营,却见一小卒上前,拦住了公良瑨,“侯爷,公主府派人来问,侯爷何时赴宴?”
公良瑨脚下立时一顿,眉头微微蹙起,片刻之后应道:“你去转告公主,本侯即刻就到。”
“是。”小卒一应声,便朝着军营外而去。
马行缓缓,待到了公主府门前,仆从扶着公良瑨下了车,府内的老嬷嬷立时上前问安,又引着公良瑨朝府内而去。
沿着踏青石板,一行人步履缓缓,身侧引路的周嬷嬷断断续续说起南嘉公主这几日的情形,又替着主子道了对侯爷的关心和思念,言辞之间,规矩又不失情切,恰如其分。
公良瑨暗暗垂首,对着这宫里来的老嬷嬷,倒也生出几分敬重。
只是刚入跨过内院小门,到了半院之间,却听得门内传来一声东西碎裂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冷斥,“那公良瑨算个什么东西,也需本宫为他伏低做小?”继而一阵稀碎的声音响起。
嬷嬷面上未变,只是若无其事地引着公良瑨去了侧院,吩咐下人好生招待,才急匆匆地向正堂而去。
远远地,冬日的烈风卷着几缕寒意而来。
公良瑨坐在院中,两侧的仆从面露难色,随着一起听那正堂内的喧嚣。
待日入西沉,正堂内的十一公主周南嘉才收拾妥当,请了公良瑨入内。
一场堪比宫内小宴的晚食,二人吃得静默无声,偶有从旁布菜的嬷嬷添上两句,才能稍稍打破这其中的尴尬。
日尽而落,晚食才动了少许,南嘉公主便停筷了,一旁的公良瑨轻笑地挥退了下人,才转身正视起这位‘老相识’的公主。
“侯爷何故如此看着本宫?”南嘉公主掩唇浅笑,眉间却是泄了几分不耐。
公良瑨停了半晌,才徐徐回道:“公主,你我都是老相识了,就不必如此装腔作势。”
手忽地放下,南嘉公主立时收了笑意,“公良瑨,你该不会以为做了定北侯,就能踩在本宫的头上了吧?”
“我堂堂定北侯府,战功赫赫,岂会在乎你一个虚名公主。”公良瑨立时反笑道。
“我再虚名,也是姓周,前有父皇为我做名,后有叔叔为我做势,你又能奈我何?”南嘉公主骂道。
“我自是奈何不了公主。”公良瑨回道,“只是奉劝公主两句,你想要我定北侯的势力,我也想借你周氏公主的虚名,你我做一对虚名夫妻,互不相干,便是最好。”
“哼。”南嘉公主不置可否,冷笑一声。
“还有,你往日与那探花郎的私情,我都不予你计较,只要你日后守好公良妇的本分,我自也会给到你应有的体面。”公良瑨冷冷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点本宫。”南嘉公主立时大怒道。
“你若不满,大可打道归京,我自不会阻拦。”手中珠串轻抚,公良瑨缓缓道。
“你……”南嘉公主气顿,拿起一侧的茶盏摔了过去。
一声重重的碎裂之声响起,门外的周嬷嬷声音跟着而来,“公主,可是误撞了什么东西,需老奴来收拾否?”
“没什么,你先退下吧。”南嘉公主暗自咽下怒火,对着门前一吩咐,才缓缓冷静下来,看着公良瑨好整以暇的模样,几番挣扎之下,接着开口道,“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好事。”但见公良瑨抬眸望向自己,南嘉公主更是暗觉提了两分底气,“你与那桥三暗地里勾勾搭搭,甚至为了她不惜得罪孟尚书,只可惜人家看上的是明德侯府的小侯爷,自然就瞧不上你了。如今你又为了她胆敢薄待本宫,若是本宫上书向父皇陈情,你以为凭着那个镇西侯府的空招牌能保住她,届时,你只有去黄泉路上会你的小情人。”
手下动作一停,唯红的珠串将将停在上首,公良瑨嗤笑一声,讽道:“你以为我与桥三是这种关系。”又站起身来,朝着南嘉公主逼近两分,“这桥三奸诈鬼谲,本不讨喜,如今与公主的蠢钝一比,倒还是显得她好上两分。”
“放肆,你竟然拿本宫与那粗鄙之人相比。”南嘉公主责道。
“公主如此讨厌桥三,到底是嫌她粗鄙,还是惧怕桥家起复之后再报桥世子之仇?”公良瑨登时追问,却见其言语塞塞,又跟着逼问道:“柳氏败覆,你与皇后娘娘身后早就空无一人,仅凭一个刚有好转的二皇子便想一步登天,怕不是痴心妄想。公主,你自己也明白,你甘为棋子,不过是因为我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若是脑袋清醒,就摆好自己的位置,我在漠北有一日,便有你南嘉公主的一日,我若是倒了,你便只能灰溜溜地滚回圣京。”
垂眸一望,只见南嘉公主双拳紧握,似有难以抉择之态,公良瑨放缓声音接着道来,“我知你疑心我与桥三有染,虽则夫妇如宾,却也是这世上最紧密的利益盟友,此事我也可与你摆明,我与桥三清清白白,哪怕日后也绝无男女之情。”瞧着南嘉公主心绪放缓,继而缓缓道,“只是漠北漠西关系复杂,若是日后桥家起复,难免会有牵连。”
“桥家还会起复?”南嘉公主忽而警惕道。
“世事无绝对。”公良瑨定定道,“桥家于漠西树大根深,岂是如此容易分开,且桥家,也不是完全无可用之人。”望向南嘉公主,公良瑨语气放缓,“不过即便桥家起复,只要公主一日是我的夫人,我便不会令公主受辱半分。”
双拳缓缓展开,南嘉公主忽而想起临行前皇兄对自己的劝言,心绪也渐渐放松下来。
不论前路如何,夫妻情切如何,这公良瑨,都会是最好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