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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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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陇的巡察差事一结束,伏济桓同蒋郡守和几位大人话别,又推辞了他们相送的请求,套好来时的马车,装上物件和书册,又朝着圣京城的方向行进。
伏尽驾车,伏却陪坐在副位,车内坐着伏济桓和桥络,从官道而行,一路颠簸,行至博阳县前,正逢大雨初至,山洪倾塌,堵住了山路,只得又绕路去了更东的武黎县。
武黎县与博阳县只有一山之隔,越过长林,又朝着高山斜坡而去,终是于半山腰中被迫停了下来。
伏却顶着风雨从车中钻出一个脑袋,盯着车旁趴着的伏尽,提高声音问道:“这车还能不能修了?”
“不成了,车轮卡在泥潭中,辐条也断了好几根,得换马车了。”伏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着急回道。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马车给你换?”伏却有些抱怨道。
一语刚尽,马车另一侧的帘子也被掀开,桥络探着脑袋出来,“伏尽,你把马车卸了,骑马去前处看看。”
“不成,这么大的雨,山间泥泞,卸了马车公子怎么办?”伏却侧过脑袋朝桥络瞅去。
“打着伞在山间寻一处避雨的地方就行。”桥络从身后摸出一把伞扔了出去,伏尽立时张手接住,看着桥络就要下马车,立刻撑开上前,扶着桥络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前头刚完,身后的帘子继而掀起,伏济桓轻轻递过一把伞给桥络,又由着对方扶着下了马车,留在最后的伏却无奈只得飞快跟着下去,替伏济桓撑起了遮雨的伞。
山间泥沙滚滚,混着大雨,俨然成了一条小河,刚刚马车深陷地方,雨水也已然涨至车轮中间。
伏却望着身侧的箱子,又打量着远处马车停留的地方,暗暗有些心惊,若是还停留在刚刚的位置,才是真的凶险,他抱起箱子刚要再挪动一番,却被伏济桓阻住,转身瞬息的功夫便见伏济桓朝他递来一物,伏却眼前一亮,瞬时便把物件塞进了胸口。
再一回首,只见桥络撑伞站在前处,朝着山下打量,但见伏济桓站到了自己的身侧,才开口道:“看这样子,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下。”脚下捻着湿土,桥络接续道,“此地山间的泥土太过松散,搞不好也要出山洪,我们还是朝前再走走吧。”
桥络话刚一尽,伏济桓便点了点头,伏却站在身后盯着两人看,听罢只得弯腰去抱箱子,却见桥络把伞递了过来,略一弯腰,便毫不费力地把箱子扛了起来,“走吧。”
伏却瞋目结舌之间,只见自家公子提伞上前,亦步亦趋跟着,遂只得也慢慢跟在身后。
山间小路泥泞,行行停停,终是于一高处避雨之处又停了下来。
伏却站在后方守着箱子,桥络和伏济桓站在高处朝下望着。
“这雨下得怪异,这地方也怪异。”目光从远处抽回,桥络的眉头还未抚平,但见身侧的伏济桓举伞微伸,另侧的衣衫已然有些打湿,桥络只得凑近一些,接着说道:“我们调头吧,回安陇的方向。”
伏济桓挑眉,朝着桥络望去,眸中带着些许朦胧,桥络又靠近了一分,“前路情形不明,不如就地返回。”她回首望向伏却,继而道,“伏尽那里放心,我会留下记号,让他来寻我们。”
唇角轻启,伏济桓之言还未出口,忽闻雨水中声响钝钝,转眼之间,泥泞风雨之中混杂着更大的狂风暴雨而来,桥络立时抽出腰间长剑,站于二人身前。
雨过头顶,顺着脖颈而下,视线模糊之间,眼前已出现大批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也未与三人周旋,提刀便朝着他们砍来。
‘哐当’一声,刀剑相撞。
桥络抵住一个蒙面黑衣人,逼着对方朝后退去,又一个收力,接连打去。
两侧黑衣人立时便将三人围住,桥络只得返身挡在二人身前,“你们找时机跑。”她飞快交待了一句,又提高声音对着前方的黑衣人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正前方的蒙面黑衣人冷笑一声,略一扬手,两侧的黑衣者又急匆匆朝着三人冲来。
桥络左支右绌,只得循着正面的蒙面黑衣人而去。
一剑力气尚足,震得那黑衣人持刀颤颤,片刻之后便退距身后,由着其余黑衣者与桥络周旋。
三刀齐发,桥络正待焦灼,身后的伏却却又大叫起来,桥络只得顶着力气刺倒一人,又踹飞一人,绕过余下一人,拔出袖刀朝着伏却扔去。
待听得一声惨叫过后,桥络才收起神思,与那身后赶来的黑衣人又周旋起来。
山路坍塌,泥石而下,正前持刀对峙的黑衣者在滚石和桥络手中剑的双向夹击之下撞落山崖,身后的黑衣者又陷于泥泞之中缓了步伐,桥络立时便调转剑头,搜寻那一开始发话的黑衣蒙面人。
正待此时,那蒙面黑衣人却忽至其后,提刀便朝桥络背后砍去。
转瞬即逝之间,躲于不远处的伏济桓忽而飞身扑来,拽着桥络撞向地面,将将避开刀影,却又不得不顺着泥泞朝山下快速滚下。
身后的伏却冲了两步想要去拦,却又见一伙蒙面人赶来,霎时便与那先前的蒙面团伙打做一团,胸口起伏剧烈,内里深藏的东西露出头角,伏却立时弯腰捂住,又急忙躲开乱飞的刀剑,朝着山下奔去,只是刚跑了几步,又咬咬牙返身回去,推拽着地上的箱子,将其重重推到了山边,再一使力,便将箱子推落山下。
混了雨水的山路,下山犹如泥牛入海,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倒转几圈。
泥泞之中又混杂着大量的碎石,饶是伏济桓将其紧紧护在怀中,桥络还是被刮破了衣衫,血痕顺着雨水流淌,又陷于泥土之中,好是一番狼狈。
桥络于水潭中挣扎而起,不远处的伏济桓却仍旧陷于水中,待吐出口中的脏水,桥络立时起身朝着伏济桓而去。
水花泥泞四溅,她先是将伏济桓的脑袋抱了起来,又借着雨水抹去他脸上的脏污,仍旧不见其醒来,复又拍了拍,却仍旧未有动迹,桥络无奈,只得准备拖着对方到岸上再仔细瞧瞧。
甫一起身,却闻高处呼啸声而至,桥络立时抬首,借着雨势向其而望,模糊之处之间但见黑影绰绰,她心中一震,单膝跪在泥中,手间力气一使,便把伏济桓拉至背上,拖着他朝反向而去。
滂沱大雨,似是未有尽时。
雨水已漫至小腿上部,陷于泥泞之中的双足也越来越难以拔起,桥络拖着伏济桓前行,暗觉手中粘稠湿热,她心中暗惊,只得又拖快了脚步。
步履蹒跚,雨水兜头,脚下行难,步步尚艰。
肩上之人愈来愈沉,桥络心中起伏难定,吐出两口闷气,又提着力气朝前而去。
待行过了半条土路,半腰之下皆是黄泥,桥络才暗觉肩上之人一动,她心中大喜,立时抬肩问道:“伏二,你醒了,身上如何,可有哪里痛?”
伏济桓神情恍惚,脑后的剧痛更是令他难以定神,待反应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才看清眼前的境况。
身下之人犹在念念,伏济桓才略略提着力气挣扎道:“放,放我下来。”
本就身形不稳的桥络更是脚步一颤,只得提着余力,轻呵道:“别动,越动越沉。”
伴着身下之人的两声低喘,伏济桓忽而怔住,身形也不再挣扎,“这,这是哪里,伏却呢?”
“山底下,或许更下面。”桥络抬脚越过一个石头,又朝着另一处而行,“至于伏却,不清楚,现下保命要紧……”
后面的伏济桓已然听不清楚,只得在昏昏沉沉之中,由着桥络背着朝更远处而行。
欲从千里但行见,不闻旧奴嚎啕声。
却说那头的桥络背着伏济桓跑路,这头的伏却在推完箱子之后,才明白那后来的蒙面之人竟是自己的‘同伙’。
一行人行动利落,刀光剑影之间就逼退了贼人,又护着伏却避到了一处。
身后的伏却顾不得其他,只是高声嚎啕道:“快,快去救公子,公子跌落山下了。”
血水顺着剑身朝下滚去,覆玄甲黑面的男子对着伏却反问道:“小姐呢?”
这下伏却才明了竟是桥家的人,只得又压住嚎啕道:“一起滚下去了……”
覆面男子不再追问,留了一人护着他,便带着余下的人朝着山下奔去。
山水混着泥土滚滚而下,急奔之人皆是衣衫尽湿,足下动作略略迟缓,却仍旧不见所寻之人痕迹。
山上的伏却又跟着奔了过来,于泥水中跌落几番,又被身后的男子扶着起身,才将将拉住覆面男子的衣角,“请,请一定要找到我家公子……“
覆面男子望向他,孔洞中透出的目光冷冷,片刻之后,男子一甩衣角,带着大部队朝着更山下奔去。
身后的伏却犹在嚎啕,“请一定要找到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