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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八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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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山林中行走许久,上行下滑,朦胧之间,隐约见到有人伏在身侧,伏济桓刚欲张口说话,却见身侧之人忽一转头,露出一张熟悉面容。
“桥……”
话语刚出,嘴却立时被桥络捂住,她目光定定,堵得令人有几分安心。
雨已变小,山林之间传来窸窸簌簌之声,伴着草木之间扑簌而下的水珠,还有忽闪而至的刀光剑影。
黑衣已近,桥络放下了手,又压着伏济桓的脑袋向下,略一拍肩以作安抚,便独自悄悄朝着另一处移动,待行至一棵大树之旁,避开耳目朝前一跃,滚至另外一草丛之间。
左后方忽而传来一声‘啪嗒’,黑衣人立时抽出一半朝其而行,其余三三两两之人仍旧朝前而去。
草林静谧,山间小雨断断续续,一覆面黑衣人提刀缓步围于侧边,忽而眼睛一转,右前方一衣衫微动,极小,却又迅速被他捕住,脚步立停,对着身侧的同伴略一提醒,便有人发现更大的蓝色衣角,几人悄悄转身,朝着侧方而行。
待行至大树之旁,蓝色衣角忽而乱动,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朝前奔去,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立刻加快速度追去。
山间浩荡荡,空留余一人。
覆面黑衣人提刀转身,朝着原来方向看了许久,只见山林草丛之间,除了雨水,再无其他。
后两方的脚步声已远,覆面黑衣人却又朝着前方挺进,待行了两步,忽闻身后鸟鸣,脚步一顿,转身朝后一扫,余光之中却将光影晃住,只得提刀去砍。
伏济桓纵身一跃,仍旧不能中伤对方,只得又提剑朝着对方砍去。
第一剑中了刀,第二剑对方早有防备,手中之刀用力一挑,便将伏济桓手中之剑打至后方。
似是没预料对手如此无力,鼻下发出一声嗤笑,覆面黑衣人朝前逼近,却也不再着急杀人。
伏济桓拖着湿衣后退,脚下泥泞已钻入鞋袜之中,略一打滑,将将躲过对方一刀。
覆面黑衣人如同戏耍蟋蟀一般,又提刀对着伏济桓的咽喉方向,欲要再来一下,却闻身后风声忽起,倏然收了方向调至其后。
‘哐当’一声,石刀相撞,覆面黑衣人瞧着泥上之石,眸光一抬,胸口却猛然生出剑来,呜咽之声犹在口中,身体却是哐当一声掉入泥中。
桥络上前踩着尤未瞑目的覆面黑衣人,拔出其胸口之剑,拉起地上的伏济桓便朝前方奔去。
不知几许,身后跟随之人犹未消失,所幸伏济桓的情形已然恢复许多,由着桥络拉着乱走也能跟上,只是行至一绝崖处,桥络生了闷气,扶着伏济桓坐在崖边,提剑挡在了几丈之远。
身后黑衣三人追了两步,手中之刀一甩。
“雇佣你们的人给了你们多少钱,我身后这位出双倍。”桥络放出一言。
黑衣三人却是面色未改,连身形都未迟钝,直接朝着桥络砍来。
三刀压着一剑,待推至崖边,桥络提着力气朝前挡住,那三人似是明白她的厉害,又使力朝她压去,泥泞之下,桥络一个滑跪朝后倒去,黑衣三人不敢放松,二人使力,一人抽刀朝其砍去。
双眼登时变大,桥络腰间一软,侧着身形避了过去,手中之刀却被压着朝山下而去,正正使力的黑衣二人只得跟着往下一栽,一个接着一个地滚落而下,身后抽刀的黑衣人甫一伸手去拉,却见桥络飞身出腿,只得侧着身子朝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力气推向腰间,黑衣之人头朝向下滚到崖边,又被崖边泥泞顺势送了下去,手一乱抓,揪住推他之人衣领,一起向下滚去。
‘砰砰’两声,身体撞向崖边。
桥络趴在崖上,拉着伏济桓的腿,伏济桓犹自撞向崖边,衣领却被身下的黑衣人揪住。
三人便如串一般,晃悠在半空之中。
“你松手!”桥络大叫。
“有本事你松手!”最底下的黑衣人跟着大叫。
……中间的伏济桓晃动两下。
“伏二,把他搞下去。”桥络转变目标大叫。
伏济桓还未回话,身下的黑衣人又剧烈晃动两下,替他回道:“要死一起死。”话罢身体果然向下移了一寸,黑衣人立时大笑道,“三小姐若是够狠,不若松手让他陪我一起死。”
桥络暗骂一声,又瞅着如作死人一般的伏二,只得又要用力往回抽去,只是刚要使力,忽而心生一计,怏怏开口道:“伏二,我没力气了。”身形往下一滑,继续道,“不成了,再这样我也要掉下去了,伏二,对不住了,等你下去了,我一定替你收尸。”手下动作一松,伏济桓连着身下的黑衣人果然忽地一起朝下垂去。
黑衣人一顿,立时松手朝上攀去,试图借着伏济桓下落之时再拼一把,却见伏济桓身形一晃,双手朝下一推,与那黑衣人分开一瞬之时,身形便如箭一般被拽了回去。
啊……
一声惨叫从崖下传来,桥络拽着伏济桓的腰带,大口喘着粗气。
却繁楼内歌舞升平,高朋满座,举杯换盏。
前两日自领大军归京的卫小侯爷好不威风,先是其父明德侯携其母长公主殿下自京郊十里之处相待,再是京兆尹于城门相侯,一入城门,又即刻赶往宫内面见圣人,待东林军情汇报完毕,嘉奖便如流水一般送入侯府。
今日京内好友,携三两欢朋,共聚却繁楼内。
楼下中内圆台,舞者于其中跳跃,座下宾客偶有掌声轻起,其间交谈迭起,小厮穿插递上茶水与点心,何掌柜又于其中招呼,倒是一派祥和。
招呼完周家公子,又朝着沈家公子而去,何掌柜忙的脸都僵了,只得略略收起笑意,朝着侧边行了两步,忽闻末座的两位公子交谈,听得两句闲言。
“今日这宴席好是气派,这卫小侯爷果然非常人能比。”一浅衣公子言道。
“出身钟鸣鼎食之族,又有圣人这个舅舅,自是我们这些人望尘莫及。”深衣公子答道,目光幽幽落在前侧的卫林二人身上。
“这明德侯与孟尚书在朝上打得你来我往,这林侍郎家的小公子倒是也不避嫌。”浅衣公子跟着望去,又叹道。
“孟尚书看不清局势,这明德侯有长公主作保,又有小侯爷这样的儿子,卫家再进一步又有何愁,这林小公子看似与小侯爷交好,未尝没有林侍郎在后推波助澜,若是能再结上一门亲事,这礼部尚书之位,也何愁落不到林氏的身上。”深衣公子举着茶盏,略略一饮。
“武兄言之有理。”浅衣公子抚掌拍道,“我听闻这卫家的门楣都要被踏烂了,都是要给小侯爷说亲事的。”
“卫家何许人也,怎会看得上泛泛之辈。”深衣公子讽道。
“欸,武兄此言倒是差了。”浅衣公子对着深衣公子一拍,笑道,“这卫小侯爷与世家豪族间长大,连着宫内都是来去自如,什么美人没见过,若是瞧着那碧玉小家新奇,上了心思,怕是泼天富贵都挡不住。”
“今日宴堂集集,不少借着族兄挤进来的世家小姐,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你可见小侯爷对谁青眼。”深衣公子嗤笑一声,“再说这长公主眼高于顶,若是家世不够,第一步便会拒之门外。”
浅衣公子摇了摇头,又望着前方迎着敬酒却神色不耐的卫小侯爷,感叹道:“也不知长公主能看上哪家人物,这小侯爷又能看上哪家,总不能是公主……”浅衣公子皱眉,“难道长公主殿下意欲亲上加亲?”
“小侯爷这脾性,倒是得找个能伏低做小的才好,公主倒是……”
深衣公子的话还未尽,身后听了许久的何掌柜一拦小厮,端过盘子迎了上去。
“两位公子,今日刚开封的醉仙红,可要饮上两杯?”何掌柜弯腰问道,待二人对其点了点头,酒盏摆好,缓缓倒出两盏,复又退了半分,开口道:“这卫小侯爷这不是刚刚大胜归来,怎地脸色如此难看?”
浅衣公子浅饮一盏,美酒相伴,竟有些飘飘欲燃,“掌柜的不知,这卫小侯爷正头疼自个的婚事呢。”
“功业有成,自是要考虑成家大事。”何掌柜弯腰应了一声。
“也不知哪家小姐有福气……”浅衣公子跟着道。
“欸,我记得小侯爷常与一女子相伴来楼内用食,竟不是那家小姐?”
“哪家小姐?”浅衣公子追问。
何掌柜略一思索,回道:“只听得小侯爷唤那女子阿络。”
“阿络?”浅衣公子朝着深衣公子望去,想了片刻忽而道,“莫不是镇西侯府的桥三?”待深衣公子点了点头,复又道,“这不就对上了,明德侯与镇西侯交好,族中子女来往甚多,也没什么稀奇。”
“可你何时见过小侯爷追在什么女子身后?”深衣公子略一抬头,何掌柜立时笑着退了出去,待周围无人,才凑近那浅衣公子两分,“只怕这卫小侯爷烦闷,也与这亲事有莫大关系。”
“镇西侯府虽说江河日下,可到底有一个侯府撑着,再说那桥侍郎和王尚书地位尤显,明德侯又与其是故交,倒也不是不成啊?”浅衣公子叹道。
“成与不成,非你我所见。”深衣公子朝前一望,但见一女子提盏敬于卫小侯爷面前,后者却是忽而起身,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