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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

  •   日头挂在枝头,朝内大殿的文武大臣才施施而出。

      路过宫门,皆是忍不住朝着那跪在门口的女子瞅上一眼,见其装束繁乱,面上苍白,惊其柔弱之态,似是难以想象能把姚孟二家的公子打成那样,又忽想起镇西侯来,不觉有些唏嘘。

      衣带飘浮,步履缓缓,红绿相间,人声已远。

      留于后方的伏太傅走到其前,桥络撑着身子向上望去,忽见其目光沉沉,似有不满,她目色一怔,立时开口问道:“世伯,侄女求您的事可有结果?”

      伏太傅望她许久,连着是身后赶来的伏济桓都未察觉,其于身后轻咳一声,才打断伏太傅的沉思,他对着桥络垂眸,言语之间带着些可惜可叹,“先保住你自己再说罢。”说完便绕身而去。

      桥络立时侧身去拉,却见伏济桓上前一步,压着桥络的肩膀令她不能转身,“勿要起身,圣上罚你在此处跪着。”

      桥络回首望着,伏济桓却是眼睛一眯,盯着她的侧脸看了许久,才接着道:“桥三,你这几日实在荒唐。”

      桥络梗着脖子回望他许久,才怔怔喃着:“我要送父亲回漠西安葬……”

      伏济桓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才缓缓回道:“镇西侯葬仪一事,圣上已经交由桥大人处理,想来不出三日,就会下葬了。”
      “可……”桥络忽而伸手拉着伏济桓,余下之话却被其生生堵在口中,“今日早朝,姚孟二位大人在殿内闹了许久,保下你与桥五,已是大幸,若是再要强求,便不仅仅是跪在宫门之责。”

      “可是……”

      “没有可是。”伏济桓拉下桥络的手,避开她的目光,微微拉出距离,“桥氏已败,你得接受。”话罢起身,伏济桓得神情忽然变得疏离,对着桥络缓缓道,“桥络,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寒风凛冽,桥络怔在原处,空荡荡的宫殿,一如她初次来时那般。

      寒凉,空寂。

      冬日的圣京城,带着刺骨和喧嚣,在晨起晨落之间转换。

      人声变换,桥络已然分不清何人来去,只觉有人与自己说话,又有人与自己唾骂。任惋惜与咒言纷乱,她却恍若只沉浸在自己的声音之中。

      来,去,归,止。

      何有尽头,何是尽头?

      待日头挂高,桥络撑着眼睛看向檐头,望着鸟雀纷飞,散落各处的残羽。忽听得侧边一声音闯入,打断了她的念头。

      “桥三小姐,圣上允准你归家了。”

      桥络侧着脑袋,看着身侧陌生的男子,那男子一身侍从装扮,腰间佩刀,连着帽檐撑着瘦小的脑袋,看着有些窘迫,瞧着桥络未有反应,便又开口重复了一遍。

      这下桥络才反应过来,扶着那人的手挣扎起来,“这是第几日了?”

      “第三日了,桥侯于午后下葬,圣上宽慰,让小姐参加葬仪。”侍从慢慢回道,却见桥络忽而止住动作,直直撑着脸色朝他看去,“你说什么?”声音颤抖,身体也忽而颤抖起来。

      “桥侯于午后下葬……”侍从的声音未尽,桥络忽而直起身子朝着后侧跑去,只是刚行两步,便被久跪未动的双腿绊住,朝着地面重重摔去。

      后方的侍从立刻上前扶她,却见其面容微扬,面上竟是泪水,连着尘土,无处令人不是悲痛。

      侍从一怔,隐隐带些愧意,踌躇半晌,才近了桥络两分,压着声音说道:“三小姐,你要保重身体,才能为桥侯图谋后事。”

      泪水未止,声音已然入耳,桥络挺着悲痛向其看起,带着两分疑惑,那侍从却匆匆扫了一圈,用着极快的速度说着,“桥侯自缢的前一日,宫内有人曾去过刑部大牢。”

      双眸猛然睁大,那侍从却挡在桥络身前,遮住她的怪异,又佯做扶她起来的样子,声音缓缓落入桥络的耳中,“三小姐可能忘了,小的正是桥侯归京那日,被三小姐拉了一把的守卫。”

      待桥络目光低垂,又恢复之前的模样,他才侧过身子,扶着桥络缓缓站了起来,“敢问小哥,是何人?”桥络声音暗哑。

      那侍从摇了摇头,“不知。”后又补了一句,“当是一个公公。”

      身形站稳,桥络才松开对方,看着高楼殿堂,忽而接着问了一句,“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那侍从退后一步,恭敬回道:“小的早年曾受桥侯之恩,后又与小姐结了善缘,便只当报恩就好。”

      桥络怔怔,半晌,才随着他缓缓朝着宫外走去。

      待到了宫外,遥遥便看到经南七立在马车一侧,望其身影摇晃,飞身赶了过来,接住桥络,便扶着她往马车而去。

      步履蹒跚,未行几步,桥络的手却越抓越紧,经南七眉头一皱,便弯腰抱起她,疾步朝着马车而去。

      待马车行进,车内忽而爆出一阵痛哭,经南七神色一僵,连着赶马车的鞭子都未赶落下,只得这般缓缓朝前走着。

      待到了镇西侯府的门前,经南七又抱着桥络入了府内,刚至院子,婢女还未忙碌起来,却见院门外车轮滚滚,桥至推着桥恂进来,桥恂一挥手,经南七几人连着婢女便匆匆都退下了。

      桥络坐在阶下,桥恂推着轮椅行至身前,才轻唤了一声,“阿络。”

      短短三日,桥络情绪已然大起大落,如今又闻得一声‘阿络’,眼底盈泪忽而止住,她抬头看向桥恂,怔愣半晌,才喃喃道:“二哥,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

      桥恂声音刚落,桥络便猛然扑于阶下,倒在桥恂脚下,扶着他的腿,恍惚道:“我以为,秘密控于一人,便会被多方保护,孰不知,孰不知,若是人不肯控,便唯有一死。”

      “阿络,你在说什么,何谓秘密,又何谓谁人?”桥恂扶着桥络的肩,却见她整人扑入桥恂怀中,又大哭起来,呜咽之中,隐隐听得一声。

      “是我害死了父亲……”

      桥恂一怔,立时搂住桥络,把她抱得更紧。

      元盛一十七年,冬日。

      圣人恩诏,赐镇西侯桥宗玄葬于东郊帝陵侧西,沿着洞天福地,开出一片盛陵,隔着整个圣京城,与漠西遥遥相对。

      葬仪于城内镇西侯府起,于东郊而落。

      沿途拜祭之人不知凡几,亲属旧交沿着道路而行,出了东城门,便渐渐只剩下桥氏自家的亲人。

      行至陵内,棺椁在阵阵哀呼之声中缓缓落入底部,待钉棺之声迭起,后方亲人行列之中忽而扑出一人,朝着棺上而去。

      后侧几人惊呼一声,便又冒出一人冲了出来,桥络飞身拦在王氏身前,由着她痛打在身,也不肯让开一步。后方的几人也快步走了过去,桥绾和云姨娘扶着王氏退后,却也被她痛打几下。

      而后桥恂抬手,由着王妈妈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嬷嬷扶着王氏离开陵墓。

      王氏的痛哭声犹在耳侧,身边的几人皆是面色苍白,待钉棺之声殆尽,云姨娘掩面退了出去,由着剩下的桥氏四个子女立在其中。

      面面相对,却是无言可诉。

      良久,一侧的桥绾拭着眼角,先开口道:“二哥,父亲已去,漠西难归,我们如今在圣京除了受欺负还能如何?”她抬眼看着桥恂,又扫过两侧的桥络和桥恪,“不若我们举家归钦州,也算落叶归根。”

      轮椅立在中间,桥恂扶着双腿未言,同样坐在轮椅上的桥恪试探接道:“此事四姐与我商议过,我们桥家也不在乎这点富贵,如今母亲精神不济,府内处处都是父亲的影子,不若换个地方,也能令她舒心些。”他咳了一声,又接着道,“圣京城内权势复杂,处处都是陷阱,我们吃得暗亏不少,不若远离漩涡。”他望着桥恂,“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处,即便不回钦州,任何地方,我都是行的。”

      桥绾和桥恪的目光落在桥恂身上,桥恂却抬眸看向桥络,“阿络,你以为如何?”

      陵墓内灯火绰绰,照着人面色难辨,除了能看清桥络面色苍白,再也难以察觉其它,只是桥络不言不语,倒是令桥绾与桥恪忧心几分。

      其中唯一还算康健的桥绾提步朝着桥络走去,却在接近她的时候被阻住,桥络的声音已然失去往日的清冽,带着一种令人难受的沙哑和低沉。

      “甚好。”

      声音一落,桥恪和桥绾相视一眼,便又放回到桥恂身上,只是桥络的声音却未止,“你们先行准备回钦州,我独自去趟漠西。”

      “三姐,你要去漠西作何?”桥恪立刻问道。

      “我去将我们在大将军府的剩余物件取回,而后便与你们在钦州相会。”桥络声音一落,便看向侧首的桥恂,目光忽而灼灼,似是生出两分热意。

      桥恂一定,回望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未待再言,却听得桥恪急道:“我与三姐一道去。”

      桥络摇了摇头,便要开口拒绝,桥恂却忽而开口,“离京之事事大,非朝夕可成,你若是去漠西,便带着桥恪同去,速去速归,我们在京内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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