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
-
宫内的宴会实在令人乏闷,桥络出了殿堂,在外处寻了一个角落刚要歇息,身后却跟来一人。
那小宫人身形瘦弱,面上带着一脸忐忑,战战兢兢地说着有位夫人寻她,然后指了一个向东的方向。
夜晚的树影如大盖遮住二人的身影,斑驳的月光顺着缝隙偷跑下来,映衬出小宫人惨白的面色,桥络目光轻轻一瞥,唇角摆得恰到好处,“小内侍,能帮我把外衣取来吗?就在大殿门前穿绿衫的侍女手上。”
“是。”小宫人匆忙应了一声,转头朝着大殿的方向跑去。
待那小宫人的身影已远,桥络身后忽而现出一男子,月光重新落在他的面上,二人身影一错,低沉的声音便从桥络的口中吐出,“桥至,去东边看看有什么名堂。”
“是。”桥至压弯了腰,像一个偶然路过的宫人一般重新消隐在黑暗之中。
月光与树杈仍旧纠缠,桥络却缓缓走出来,当月光重新肆意地打在她的全身之时,那小宫人已领着听雪走了过来。
听雪的脚步有些慌张,将外衣搭在桥络身上之时竟有些颤抖,连带着眼眸中的焦急都快难以掩饰。
桥络略微一瞥,对着仍旧站立在一旁的小宫人挥了挥手。
小宫人有些为难,匆匆扫了一眼桥络,却也只敢留下一句‘那位夫人唤得急,请小姐莫要耽搁了时辰’便走开了。
待小宫人终于离开得远些,一旁的听雪才急忙凑上来低声道:“三小姐,刚刚有个宫人寻四小姐,说三小姐身体不适,在西侧的宫殿休息。”看到桥络略带疑问的目光,听雪又加急道,“四小姐虽对那宫人的话有些疑虑,但又想到三小姐刚刚归来一路风尘,实在不放心,便独自前去,让我在殿外等候,若是三小姐从旁处归来,便速去西殿寻她。”
听雪最后一字刚落,桥络的脚步便已朝着西侧的宫殿飞快而去。
“三小姐,三小姐,此事是否告知二公子?”听雪急忙追问。
脚步略微一顿,桥络的脑中飞快扫过一丝印象,转身扶住将要撞上来的听雪,“你去殿内寻阿恪……”脑袋一垂,用着极低的声音继续交代着。
刚刚那宫人说阿络身体不适被人扶到了偏殿休息,可这方向走了许久,愈深的宫殿,连灯盏都冒着晦暗的光亮,本就有些疑虑的桥绾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这地方怪异,倒像是故意引她来一般。
桥绾心中一惊,立时便要转身返回,却被身后忽然冒出的男人堵住。
“小美人,你要往哪里去?”那男子一身酒气,脚步虚浮,神情亦漂浮不定。
桥绾迅速退后了两步,语气轻柔道:“我走错了路,正要赶回宴会。”说着便要从另一处绕过。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伸手拦着,“小美人,既然相逢必是有缘,不如去殿内好好聊聊。”
“放肆,这里是皇宫,岂容你胡言乱语。”桥绾眉头一蹙,忽而厉声道。
那男子也不惊慌,借着酒意,竟想要伸手去拉桥绾,桥绾无奈只得步步后退,直至那殿门外,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月下看美人,真是越看越欢喜,怪不得那……”醉酒男子红晕面上带着两分怪异,胡乱张着的双手竟比虚浮脚步更显沉着。
桥绾心中悚然,来不及计较更多,一个侧身跌倒在地,又趁着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从他身下滚了出去。
脚下仓皇,还未待桥绾起身奔逃,头上却出现黑压压一片,她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有些年纪的宫女正阴恻恻地盯着她,下一瞬间黑影便捶打在她的头上。
“连个女子都搞不定……”
粗粝难听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桥绾努力捂住有些难受的脑袋,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晕眩,她睁着眼睛,朝着头顶的两人望去。
很快,黑影又压了下来,桥绾攒紧了手心里的东西。
忽地,一个更大的黑影笼罩了他们,桥绾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到了倒塌后的二人身后的桥络。
晚宴过半,由最初的赏赐大会变成了男子的政治谋略场和女子的夜游闲聊会。
郑贤妃替代皇后带着宴会上的夫人小姐们在殿外赏玩,一旁的十二公主拉着卫煊,走在人群的最后。
“阿煊,今日的安阳郡主真是好大的风头,明明是你们家和桥氏的庆贺宴,如今倒是衬得她显眼了。”十二公主周秋明悄声抱怨道。
卫煊扫过前处仍旧‘滔滔不绝’的安阳郡主,又悄悄将目光放在了与郑贤妃走在一起的母亲,她的心猛然突了一下,刚刚的宴会上,圣人与皇后的心思已然昭示,母亲却默不作声,是否对兄长的婚事已有了主意,可,兄长的心意,又该落在何处。
想着想着,卫煊的脚步忍不住慢了下来,直至一旁的十二公主惊呼一声,才跟着抬头向前处张望。
只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恰好和一旁的谢老郡王妃撞个满怀,原本还朝着郑贤妃献殷勤的安阳郡主立时拉下了脸,先是扶住自己的母亲谢老郡王妃关切了许久,才对着那宫女言辞厉声起来。
那宫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郑贤妃命人将其扶住,才从其啜泣声中听出两声。
“奴婢,奴婢害怕,实是,实是西殿有人行苟且之事……”
断断续续的话语令众人的脸上立时变了颜色,好些年轻的小姐们都忍不住捂唇掩饰自己的尴尬,郑贤妃怔愣之间,一旁的长公主已厉声道:“放肆,宫闱内事岂由你胡言乱语,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
两侧的宫女嬷嬷立时便要上前,岂料那宫女哭得更大声了,更是赌誓若有虚言便累及全族,在她最后一声求饶声消失前,谢老郡王妃插话来,“此婢言之凿凿,不若当庭查证,有罪则罚,方能以肃正听。”
长公主一挑眉,和谢老郡王妃对上一眼,回眸间又扫过老郡王妃旁的安阳郡主,而后望向郑贤妃,“既是宫闱内事,还是由郑贤妃处置吧。”
郑贤妃点点头,对着身旁的嬷嬷颔首,后者略一行礼,便领着几人朝着西殿而去,余下的众人望着地上仍旧哭泣的宫女面面相觑起来。
“今日月冷星稀,各位不若去东殿休憩片刻。”郑贤妃对着众人安抚道。
众人也正愁着无离去之由,郑贤妃一开口,便纷纷应了,只是刚踏出一步,一旁的殿堂却忽地冒出一声惨叫,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哀嚎声,郑贤妃一怔,扫过身旁几人,立时便朝着那处赶去。
只是当偏殿的大门被撞开,门内露出的一男一女的姿势却是有些诡异。
一女子一手拎着花瓶,一脚踩在男子的背上,地上的男子哀嚎不止,抬头挣扎间竟与来人打了对视。
“之燃!”安阳郡主看清男子的面容后大叫着冲了过去,惊得那女子脱了手中的花瓶,正正砸在了地上男子的脑袋上。
“小弟!”周云姗也尖叫着冲了过去,将踩着周之燃的桥络推了一个踉跄,而后尖声责道,“桥络,你要谋害我小弟!”
一脸茫然的桥络抬头看看门前的郑贤妃和长公主一行人,又垂头看着地上哭作一团的周氏母子,才恍然道:“原来是周小公子啊。”
“快传御医。”郑贤妃立时吩咐身旁的人后,才对着立在一旁的桥络问道:“桥三小姐,你在此处作何?”
桥络刚要向前行礼,忽而发觉衣衫上血迹四布,只得退后两步,拮据道:“回贤妃娘娘,我污了衣衫,本想借此处更衣,未成想刚入内,便听到门外一男子叫嚣着污言秽语冲了进来,我以为是贼人,便想着先擒住他,再压去给圣上和娘娘裁决。”
“你胡说,我弟弟是何等君子,怎会说什么污言秽语。”不似已然茫然的安阳郡主,周云姗强撑着几分精神立时反驳道。
“周小姐,你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问你的弟弟。”桥络指着地上的周之燃说道,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落在了已然昏迷的周之燃身上。
浓重的酒气,浑身的脏乱,倒是有几分酒后乱性的样子。
恰逢派往西殿的宫人也已归来,对着郑贤妃和众人将那空无一物的宫殿交待清楚,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殿内的几人,后方紧接着传来几声低语。
“那宫女刚刚说的偷情,不会,就是此处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桥三……若说是后者意欲不轨反被……倒也……”
一声重重的咳声打断了话语,谢老郡王妃目色沉重地望向地下哭作一团的母子三人,身旁的老嬷嬷上前扶住了一脸慌张的安阳郡主,后者也终于清醒过来,她抬头望向桥络,厉声道:“桥三,你谋害我儿,竟还想要把脏水泼给他,镇西侯府就是如此教导你的吗?”
风顺着屋门洒来了进来,桥络抬着一角衣衫轻轻将手指上的血污抹尽,“尊亲言,我桥氏祖训乃犹死报国、为心为民。”她的目光轻轻落在安阳郡主面上,带着十分讥讽,“倒是没教过,遇贼而怯、袖手旁观。”
“放肆!”安阳郡主抬手朝着桥络面上而去。
“好了。”一声沉重之声猛然插入,谢老郡王妃沉郁望向安阳郡主,而后对着身旁的郑贤妃道,“贤妃娘娘,我这外孙还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还请娘娘能先安排诊治。”
“本宫这就安排,郡王妃请先歇息片刻。”郑贤妃对着身旁的宫女一吩咐,几个宫人立时上前,将周之燃小心翼翼抬到殿内的塌上。
屋内霎时安静了下来,桥络手下一松,将那安阳郡主递来的巴掌又原封送回,而后揉了揉有些酸累的右腕,再一抬头,便和谢老郡王妃的沉沉目光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