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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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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恂一行人刚入了圣京城的西大门,皇城内的消息便已通达,随着内侍的到来,桥恂当即便明白了圣人的心思,他一边着府上的人好生侍候内侍,一边安抚了初见子女的两位母亲,才抽出空隙休整。
晌午过半,桥恂的休整还未过半刻,门外便又传来了桥至的声音,“公子,四小姐在门外。”
桥恂捻眉,低声应道:“让绾绾进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的开门声闯入,桥绾缓缓走了进来,她望向桥恂的眼神带着忐忑,缓步坐在了桥恂身侧,看着兄长递来的茶水,才忍不住开口嗫喏道:“二哥,先前桥纯带信说你和阿络出了事,今日归府又未见阿络,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绊住了她?”
“潜应山那里确实出了些变故,我们未来得及给大哥上香便匆匆下了山,京内事急,便让阿络独自于后而返。”桥恂的目光穿过门框散在院中,“算算时日,应当很快就归来了。”
“是,阿络独往,脚程倒能快些。”桥绾捏紧帕子,有些犹豫,“二哥……”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桥恪的声音大老远便闯了进来,连门外的桥至都被惊了一下,他刚要拦住桥恪,后者却早已如风一般地闯了进去。
桥恪一入屋内,先是瞅着桥恂两眼,又开始在屋内四周逡巡,发出一声疑问,“二哥,三姐呢?在自己院里休息?”
“有些事情耽搁了,阿络晚几日归家。”桥恂指着身边的椅子,让桥恪坐下。
可刚坐下的桥恪仍旧不安分,扭动着身躯追问:“南七都回来了,三姐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你好好在家读书,就是帮了她的忙。”桥恂摇头,目光从桥恪身侧又放回到桥绾身上,“绾绾刚刚想要说什么?”
“我……”桥绾仍旧有些踌躇。
一旁的桥恪满饮茶水,抢答道:“就是安阳郡主家的小公子周之燃,上次在京郊春游,那家伙看绾绾貌美纠缠不休,知道我们身份后仍在城内宣扬,虽说他要是敢上门我定将他打个四脚趴天,可他天天在城内闹事,搞得满城风雨,岂不是拖累了绾绾。”
桥恪将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个干净,桥恂也终于明白了桥绾信中的踌躇,只是这安阳郡主身份特殊,前番又曾涉及大哥之事,想来不会想要与桥氏结亲,他神情一定,将目光落在桥绾身上,“安阳郡主那边作何反应?”
“听说这几日正张罗媒人与周之燃说亲。”桥绾拧着帕子低声回道。
“看来是那周之燃的一厢情愿。”桥恂笑道,随即又对着桥绾说道,“绾绾你不必惊慌,自古姻亲大事,皆需上至亲长,周之燃之流,你不必在乎,城内的流言我亦会处理妥当。”
“多谢二哥。”桥绾终于露出一笑。
“我们兄妹本就应当互相扶持,若是还有他事,可直接去信于我或者阿络,你明白吗,绾绾?”桥恂一字一顿安抚道。
“是,绾绾明白。”桥绾认真回道,抬头望向桥恂,“二哥,宫里刚刚又着人来了信,圣人于后日要在宫内摆宴,庆贺漠西大胜,若是到了那日,阿络还未归来……”
“无妨,找个由头便是。”桥恂一抬手,堵住了桥绾余下的话,“既是圣令,我们余下的人都去便是。”
两日的时日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入宫参宴的时辰,桥恂带着桥绾桥恪两姐弟,一同乘着自家的马车前往宫内。
夜晚的圣京城内保留着一份恰到好处的喧哗,在灯火通明的街市中令人流连,桥恪忍不住掀开车帘,朝着外面的摊贩和行人间打量,忽而听得一声轻咳,又匆匆忙忙放下,正襟坐好,脑袋也垂得极低。
“待宫内的事情了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桥恂垂眸看着腿间的毯子,低声说道。
“谢二哥!”桥恪立时又提了精神,朝着桥恂的位置蹭了蹭,又讨好地替桥恂提着毯子,“夜里风大,二哥莫过了风。”桥恪讨巧的话刚说完,却听得帘外赶车的桥至一声轻呼,勒停了马车,他刚要开口询问,帘外却抢先传来了声音,“二哥,我回来了。”
是桥络的声音。
桥恪立时上前掀开了帘子,马车下的桥络一脸风尘,有些疲倦地望向车内。
“好,绾绾在后面,你去那辆马车。”桥恂眼皮轻抬,对着车下的桥络一扬手,帘子也跟着放了下来。
马车行进的声音重新混入夜间的喧嚣,一切恢复如初。
许是漠西的大胜来得太快,圣京城内的世家大族仍旧沉浸在往日的光辉,歌舞升平的皇宫大内,更是将此刻的奢靡推至顶峰。
桥氏兄妹几人跟着宫人抵达外殿,又听着父兄往日的同僚对着自家的恭维,脸上笑着,心底却忍不住一阵烦躁。
待殿内的歌舞退去,才显露出今日的主角。
圣人同皇后携着皇子公主缓缓入内,众臣皆起身跪拜,圣安声在殿内久久不绝。
待圣人与诸位皇亲落座,随侍太监一声尖利的‘起’,便如同号令一般将殿下的诸位臣民乌沉沉地压倒。
桥绾有些忐忑地捏紧衣袖,却看到身旁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拍了两下,一转头,便看到桥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前方。
“阿络,那个就是周之燃。”桥绾低声说道。
桥络略微点了点头,将手收了回去,又将一盘点心推了推,“我知道了,你先吃点东西。”
待桥绾慢慢吃起了点心,正前方的周之燃终于察觉桥络的‘灼灼’目光,甫一对视,他的眼底先是冒出一丝惊讶,片刻功夫后又敛眉不耐起来,最后落在桥绾身上的眼神竟带上了两分可怜。
殿堂上圣上还在彰显他的恩赐,老生常谈的夸赞如宴席上的菜肴一般精致,赏赐一个接一个被宫人搬出,殿堂下的臣子将面具戴好,努力维持着宴会的盛况。
忽而,殿堂安静下来。
桥络不经意地抬头一瞥,看到众人的目光落在明德侯一家,目光跟着向下一垂,手里的筷子又伸向下一处菜肴,接着,远处一尖利的妇人声响起,“小侯爷仪表堂堂,战场之上也是英勇不凡,先有东林塔之役大胜,如今又有漠西之功,这如何恩赏,臣妇都要替圣上发愁了。”
“哦?沈夫人有何见解?”圣人眉头一挑,轻笑道。
那沈夫人和夫君沈琮年悄然对视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长公主周凌烨的身上,“先前听闻长公主殿下在给小侯爷相看,如今小侯爷已功成业立,圣上不若乘此机会给小侯爷指门好亲事。”
宫内宴会规矩繁杂,卫炤本无心于此,忽闻有人又扯到自己身上,甚至直指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先是一怔,随即便要出声反驳,手下却被紧紧压住,头向侧边转去,只见身旁的父亲轻轻摇头,才不得已按捺住,只是目光一滞,又立时抬起朝着对面张望,却见远处的桥络仍旧不急不缓地吃着东西,心里愈发烦闷,再一侧目,便对上了母亲的凌厉目光。
“如此说来,阿炤的及冠之日也快到了吧?”殿上的皇后恰好接话,目光柔柔地打在长公主的身上。
“娘娘记得不差,确实还有几个月。”长公主放下手中玉筷,对着殿堂高处颔首。
皇后满意一笑,看向身旁的圣人,“圣上,我们阿炤要成大人了。”
“男子及冠而立,确实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圣人的目光跟着落在长公主身侧,“长姐可是有心仪的人家?朕可为阿炤赐婚。”
“圣……”卫炤再也按捺不住,对着殿上便要阻拦。
“圣上,阿炤还小,又一心扑在军务,实在无暇谈及儿女情长。”明德侯恭敬回道,“虽则他蒙受圣恩得了些功绩,却也需戒骄戒躁,再报隆恩。”
圣人眉眼轻抬,露出两分沉色,“明德侯以为……”
“想当年关东剿匪,圣上亦是这般年岁,叫嚷着国家不宁,己身何定,如今时光荏苒,自家的外甥竟也到了这般年岁。”一声低沉的长者声音从殿堂下传出,众人的目光跟着圣人汇集到此。
“郡王妃一言,竟让朕恍若回到年轻的时候。”圣人尴尬一笑,对着殿下的老妇人回道。
“既是小辈的事,便让他们小辈自己处理,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还是莫要掺和得好。”谢老郡王妃端的一副自在模样,倒是把身旁的安阳郡主惊得一身冷汗,她一边想要拉扯老郡王妃,一边又慑于母亲之威,倒是左右踌躇起来。
一声浅笑打破了殿堂内短暂的宁静,长公主对着老郡王妃回道:“郡王妃所言甚是,我这当娘的忙前忙后,却讨不得一点的好,真是懒得操心,懒得操心啊。”
殿内一连串地应和声迭起,令得气氛和缓,殿上的圣人和皇后娘娘亦是笑了起来。
安阳郡主借着整理衣衫的动作悄悄抹去头顶的冷汗,目光游移之间却忽而一顿,前处桥氏姐妹的位置已空无一人,她立时侧头看向身旁的侍女,后者与其目光一交,缓缓退出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