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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第一百零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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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息过后,桥络的身影便闪至其后,刀影重叠,一声错响之后,力大之人手中之刀堪堪停与弱者脖间,二马鼻息交错,马上之人立时冷静下来。
“都住手!”待烈南反应过来,只余下一声嘶吼。
桥络暗自松了口气,手中之刀又逼近马上之人。
那马上之人心中忐忑,面上却是强装镇定,“你若是想用我来威胁烈南将军,那真是打错了算盘。”音色清冽,与那面上的虬髯模样倒是大相径庭。
“错不错的,也由不得你了。”桥络反手一拽,将那大胡子小将拽至自己的马上,又用刀抵在他的后脖颈上,才对着烈南的方向喊道:“烈南将军,若是不想让这位大胡子小将有伤,就让你的军士乖乖让开路来。”
话音一落,果见烈南动作一顿,目光在那马上伏着的男子身上停顿许久,才对着桥络冷道:“你放开他,我即刻命军士让开道路。”
“你先让路,待我等平安,自会放开这位小将。”桥络提刀朝那年轻人头顶蹭去,刀锋蹭着一缕头发落下,烈南的面色倒是更难看几分。
“将军,王子命你在此拦住此人,怎能因私废公……”烈南身旁一小将拦道,却见那其眉头皱得更深,高举左臂在空中晃动,而后,沉沉落下。
“让开。”
一声厉呵,羌寒众将人心晃动。
“我说让开,你们是听不懂军令?”烈南再次提声下令,这次,羌寒众将终是缓缓让开道路,桥络压着那小将,带着经南七与余下将士匆匆而出。
只是待他们奔至南城门,那处战火翻天,已然不是刚刚烈南的那般阵仗,桥络带着军士在外围周旋,始终不能越过战线直达内城,只得命余下军士四散支援,自己压着那大胡子小将和经南七与战中周旋而入。
刚越过数十敌军,又被前来的敌军挡住,经南七拦住两人,桥络立时骑马越过,又朝前奔去。
锋刃在火光中四起,桥络行至敌军战旗小兵身旁,挥舞手中之刀,在小兵一声惨叫之后,正欲抢夺军旗,却见身下那小将忽而暴起,朝着桥络的面门而起。
一声‘哐当’,锋刃与铠甲撞出响亮的声音。
那小将被砍下马来,一身形魁梧的军士冲出,从马上跃下,架着那小将便抡到马上,转头对上了桥络的目光。
桥络一愣,立时又反应过来,对着万军大喝道:“塞勒斯王子,若是你不肯停战,我便杀了这人。”话罢,那军士跟着喝道,马上的桥络随即利落砍下敌方军旗。
待那蓝黑羌旗缓缓掠过,露出尖刺的木棍直指向那小将的脖间。
不远处的塞勒斯果然注意到这方动静,不消半刻便看清了那马上被勒的通红的脸庞,狭长的双眸微眯,原本沉郁的面上更是生出两分不耐,口中似是吐出两字。
远处的桥络并未听清,也瞧不见敌军有所收敛,只得命那军士接着喊道。
只是塞勒斯仍旧未有动静,倒是临近的敌军面露微恐,嘴中吐出半句‘西日阿洪……’。
便是这半句,已然让桥络兴奋不已,她紧紧盯向马上那窘迫的小将,阴恻恻道:“还以为是什么有些分量的小鱼,原来竟是条大鱼啊。”立时手下一划,将那掉在地上的旗帜抛到军士手中,命令道,“给我把这家伙挑起来。”
遥遥城门,堪堪垂危。
这头被绑得牢固的小将被挑起在空中,四肢挣扎,口中不住大骂。
饶是各种腌臜之语迭出,桥络却是面不改色,只是冷冷瞧着不远处的塞勒斯,而后冷声道:“塞勒斯,为了自己的功绩,竟连亲胞弟都不顾了?”
此话一出,敌军纷纷翘首,手下的动作渐缓,竟一时被漠西军打出气势。
“王子……”身侧一小将欲言又止,又跟着塞勒斯的视线转向桥络方向,只见自家王子一母同胞的弟弟,羌寒的西日阿洪王子正被自家的半截军旗柱挂于空中,余下那段的镶蓝黑旗却被揉成一团缚于敌军小兵手中,心中顿时悚然,猛然朝着四周将士望去,果见心中惶惶,不由地大骇,“王子!”声音一提,却见塞勒斯高举右手,对着众军号令,“诸将为国主效力,为国家效力,不可因一小小王子而有懈怠。”阴郁目光于周边逡巡,声音也愈发沉郁有力,“羌寒全军,奋力出击,拿下碣城,在此一战!”
“是!”羌军声起,愈发投入战争,局势瞬间又此归位。
桥络冷笑一声,拉起被重重甩在地上的小将,讽刺道:“你这兄长真是心狠。”言罢拉着那小将缚于马后,骑马于战前狂奔起来。
西日阿洪被拖得力竭,又刚刚经历多番羞辱,心中混乱悲郁,耳边的声音也分辨不清,只感觉腹下灼痛,待过了许久,灼痛稍稍作缓,才撑着眼皮朝着上方看去,只见原本牢固的碣城城门已然出现一丝裂缝,他忽地笑出声来,却又流出眼泪,不知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
“城破了!城破了!”
四周欢呼声震天,扬起的风沙伴着黄天更像欢呼此刻的崩裂。
真好啊,只可惜他再也看不到羌军进驻碣城的景象,也见不到母亲、父王、还有……兄长。
星落日升,朝夕更替。
碣城内人心惶惶,百姓于刑场前肃穆而立,盯着刑台上被缚住的大大小小主将。
忽而一人立出,站于中央,对着台下百姓大声道:“诸位,我羌寒乃仁义之师,只杀敌将,不伤百姓,若是军士有归降,亦可免于一死。”
百姓骇然,未敢轻动,半晌,才有一人嗫喏问道:“你是何人?”
那男子笑了,顺着台下男子问话回道:“我乃羌寒寿通军师,我言乃是替我国王储塞勒斯王子所言,诸位尽可亲信。”
台下一片噤声,那号称军师之人却是抚髯再笑,“听闻崔华吉的家眷尽在城中,若是能有指认者,不仅可免于一死,更有赏金百两。”
台下仍旧噤声,男子正欲再问,却见身后坐着的塞勒斯起身,对着台下冷冷道:“若是半日后仍未有指认者,屠城。”话罢对着身后的刀斧手一扬,便朝着台下而去。
百姓本就不安,这下更是躁动不已,两边的羌军横刀而拦,丝毫不顾及百姓眼中之恨。
刀刃锋利,带着从城外带入的沙尘,在众数被缚官将头上厉厉作响。
忽而一人剧烈抖动起来,带着被缚的手脚在场上乱作一团,口中惊颤道:“我,我可指认!”
台下众人跟着惊颤,窃窃私语起来,瞧着那男子的方向露出嫌恶。
刚下台阶的塞勒斯停住脚步,朝刑场上望去,隐隐见到后方一蠕动身躯,略一昂首,便见身后军士提着那家伙的脖子,待看清面容,有些识不得,只得微微皱眉。
刑场中央的寿通略一挑眉,转身朝那男子粗粗打量,便又回身望向塞勒斯,“王子,此人乃是碣城的参军,卢行文。”
“哦?”塞勒斯仍旧微微露出疑惑,发出一词便不再追问,倒是寿通立刻追答:“王子,此人乃是碣城新任的参军。”
“新任的?那岂能识清崔家的家眷?”塞勒斯面露犹豫。
那男子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挣扎道:“王子,王子,小的可以,小的一定可以。”
“你口中说着可以,若是认不出来,本王便命人将你在刑场凌迟处死。”阴狠之声在那阴郁面容之上流出,更是令人骇然几分。
“我……”男子被惊得恐惧,言语顿塞,台上的寿通目光流转,落在刑场正中的伏济桓身上,开口问道:“伏大人,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伏济桓跪地垂首,未有动静,待寿通又耐心问了一句,才缓声回道:“王子既有图霸中原之志,又何须在乎几个女眷残兵。”
场上寂静,沙土混杂而起。
“我伏氏累世公卿,于中原根深蒂固,王子若有远志,何不携同而往。”伏济桓声音沉沉,于这西北黄沙之中,去了三分书生之气,却又带上两分狂傲,一时之间,竟令众人暂时忘却此人如今正困笼中,刀悬于顶。
“哦?”又是一声疑问,只是语中带上两分兴味,台上寿通正要挥去伏济桓身侧的刀斧手,却又听得跪地之人接着道:“杀敌将亦或屠城,都不过只能消一时之痛,为求长远,当以徐安民心。”
寿通手停半空,朝着身后的塞勒斯望去,只见其沉目片刻,冷笑一声后,道:“将伏大人和卢大人请至营中,其余诸人,暂且关押。”
“王子,怎能就如此放过他们,他们杀害了我们那么多将士,又杀害了西日阿洪王子,怎可如此轻易放过他们!”一旁一羌寒军士喊了起来,两侧军士无不蠢蠢欲动,却又慑于王子之威而未敢轻动。
寿通于台上轻呵一声,正待转圜场中局面,却见塞勒斯冷声道:“今日将士之死,我弟之亡,皆是为我大羌而战,可不是仅仅为了这小小碣城,如今我能舍亲弟,众将却不能忍一时之痛?”
那军士被呵斥的耳红面赤,良久再也无音。